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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薄西山,容陌方才与墨轩满载而归。
容陌怀抱着附近打到的野味,也不嫌脏,更是不准墨轩接手。一个人轻轻松松地走着,一路说说笑笑的。
邵延早已捡来了山林中的柴火,正在准备燃起篝火了。一见他们回来,温涵赶紧起来,给太子殿下搭把手。
两人更为悠闲地将猎物放在火堆旁,邵延放下手中的活计,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娴熟地剥了皮,将猎物分割成小块,放到火堆上烤着。
容陌擦了擦手上的血迹,又看向了墨轩。
墨轩注意到他的目光,慌乱的摇摇头。
容陌仔细回想了一番,二人外出狩猎时,墨轩的确只负责射箭。而拔箭,收拾现场的血迹皆是由容陌一人承担的。按理说,一般也不会沾上血迹。
容陌也不多问,直接将手帕丢入了火中。
邵延一惊,手忙脚乱地将肉块挪开,确定并没有被血迹斑斑的手帕碰到,才松了一口气。他又转头,恼怒地看着太子殿下。
容陌也由着他瞪着,十分轻松地向墨轩递了一碗水,盯着他饮尽半碗,才头也不回地解释道:“留下记号而已。”
邵延:“给谁?刚才走的那个侍卫?”
容陌不置可否,也没有摇头,也没有肯定,就只是含糊其辞地“嗯”了一声。
说是为单凡留下记号,也不会有多大可能的是,单凡会找不到他。倒不如说是为那个杀|人|灭口的凶|手留下的。
邵延显然也想到了这点可能性,并且发现他不是做不出来,脸色变得不安,正欲向容陌追问。
温涵见他们气氛愈发沉重,急忙岔开话题:“肉好像快熟了,而且肉丝已经变干,还发黑了。”
邵延转过头,看了一眼架在篝火旁的肉,惊呼道:“快把它们挪开啊,木炭都粘上去了!”
听他这么一说,几个人急忙上前,慌慌张张地移开了烤肉。所幸也就是脏了一点,但就是几乎烤焦了。
他们互看了一眼,却都忍不住开怀大笑。
邵延慢慢地剔开肉上的焦黑处,尽量挑出最嫩的几块,放在干净的布上,一边半是无奈,半是打趣地调侃温涵:“你看着一副精通七十二变的酸儒样,结果就是这么简单的烤肉,都会被你烤焦了。”
本就只是一句玩笑之语,无非是一般武人对文人不带恶意的嘲讽而已,温涵却忍不住红了眼圈,记忆中也有一人是这般关心他,打趣他的。
他们已经许久未见了,不,基本就早已是不可能见到的朋友。
毕竟,生死是他唯一无法跨越的距离。
他也是前不久才从别人的口中听闻他的死讯的。明明两年前,两人就说好了,明明自己也才走了没多久。
他们约定好的,等温涵一回来,他就给那个人写信,然后他们两就抽一个时间,请上所有能请到的宾客。然后,就成亲了。
而等温涵结束了任务,他就回去向皇上辞归,留在招远城务农。
本是这般想好的,甚至两人在约定时,也都清楚这是一句戏言。就像是“待我衣锦还乡,你娶我可好 ?”
但,当温涵发现自己还是有机会实现时,他还是无法甘心地说服自己。
无论如何,再如何懦弱,再怎么贪图富贵与功名利禄,温涵也必须勇敢一回。
可现在,他才发现,如果那个人死了,自己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皆是徒劳无用罢了。
邵延见他随口一说的闲话,竟招来如此大的反应,也是一惊,手忙脚乱地不知所措。
现在,邵延总算是有一些体会到温涵当时哄他的感受。一个人,对一个陌生人怎么就那么耐心?
温涵也不想听别人说什么,他刚要开口,就立刻打断了他:“我没事。”
话虽是这么说,但温涵脸色苍白,脸上的表情也不是这么写的。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
邵延平生最讨厌别人明明就很难过,还是故作坚强的模样,和某个人的个性一模一样。
他顿时就有了些火气,但一见温涵的神情竟与另一个人时常露出的神情重合,又无端放柔了眉眼。
邵延情不自禁地问了一句:“您认识一个叫常樾的人吗?”
一听到这个名字,温涵脸色一变,急忙否认道:“不认识,从来没有听说过。”
他特意重复了两遍,却无异于画蛇添足。邵延心思单纯,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只好满怀失望地做回自己的位置,咬着烤肉。
容陌却忍不住眯了眯眼,一般人听到“常悦”这个名字,第一反应皆应是回答一句“你让我想想,似乎听过。”然后再问上一句“是哪一个‘yue’?我可能知道,只要给我一点时间。”
何况是温涵这般温柔的人,见邵延那般焦急的神色,定也知道常樾其人对他十分之重要,怎么可能想都不想就一口否决了。
而且,他还是招远本地人。就是容陌这个外乡人都知道,常樾的名号。堂堂的黑风寨主,怎么可能不被百姓熟知?更何况,他打响名号的那件事与自己的任务息息相关。温涵就没有可能会忘记这个名字。
这未免也太不符合温涵的性格了
于是,容陌故作好奇地问了一句:“敢问公子,你口中的‘常樾’究竟是何许人也?”
邵延一听到他的名字,整个人的表情就亮了起来,自豪的回答道:“那可是我们寨主,名声振林樾!只可惜啊……”
他说这里,神情又变得暗淡起来:“寨主心里一直装着一个人,到死也想再见到他一面。可是,即使这般情深隽永,寨主也没能等到他。
“要是有一天,我知道了那个男人是谁,我就一定要好好质问他一番:为什么不接受寨主,为什么明知道寨主在等他,还不舍得回来?外面世界再美好,也不是他抛下家人的理由。”
温涵在他说话期间,神情皆是平平淡淡的,直到听到最后一句话,才忍不住掩面,失声恸哭。
他不是为了戏中人美好的故事而哭,他只是在懊恼和悔恨。当初他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会选择遗留下常樾,听从他父亲的话,去京城谋取功名利禄。
明明说好,在那边稳定了根基,他就赶紧回来。
结果,到底为什么,一定要抛弃了那么多,才肯随他们回来?
温涵当时都想过了,若是他不回来,常樾就会像一个普通人一般洞房花烛,娶妻生子,过着正常的土匪生活。
当他回来后,才发现这个人就真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他终究还是忍不住。
世界上最为伤人的字眼并非是“情”,只是“爱而不知”,方才追悔莫及。
见温涵那般埋头痛哭,容陌也基本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他从一开始就在怀疑温涵回来的目的一般刚在京城立稳根基的小官,是不会愿意那么快就离开京城的。
而温涵一听是去招远,他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丝毫没有推托的意思。这在正常的官员中,几乎是不可能做出来的举动。
所以,容陌才会认为温涵虽然肩不能抗,手不能提,至少也是会有点用处的。没想到,竟然应验在这里。
容陌正在发愁邹明私自羁押的外乡人无人统帅,翰林院中无人愿意站在他这方。这下子,全都解决了。
容陌看着邵延,状若无意地问了一句:“那质问完之后呢?”
邵延一怔,仔细思索之后,才拿出之前一直挂在脖颈上的一个小瓶子,认认真真地回答:“把寨主的骨灰还给他啊。这一直是寨主的遗愿。因此,那人无论多可恶,我也要完成任务。”
温涵猛地抬起头,愣愣地看着那瓶骨灰,突然喃喃地念道:“常孤鸿。”
☆、撼城(拾陆)
听到温涵说出这个名字,邵延脸色一变,急忙上前,拽住了他的衣领,急切地问道:“你是不是认识我们寨主,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你快说啊!”
邵延死命的摇晃着他称不上健壮的身体,温涵却好似浑然不觉一般,只是痴痴的看着那瓶透明的玻璃瓶,突然扯住了他的手,哀求的看着他:“你能不能把他送给我,能不能把他还给我?好不好?”
我连他都失去了,不想要连最后一点关于他的念想,都错过了。
邵延一怔,拒绝的话刚要说出口,就看到了他熟悉的眼神,一瞬间竟是不忍拒绝了。
但是他是答应了寨主,一定要将他亲手交给那个姓温的秀才的,怎么可以毁约?
邵延想到这里,又硬起心肠,回答道:“对不起,我是一定要亲手交给那位姓温的秀才的。所以,恕我拒绝您的请求。”
温涵听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