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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长空此时落地,将云梦泽护在怀中,淡淡看着玄玑。
玄玑知玄妙没有性命之忧,便将玄妙交给弟子,上前一步,对月长空拱手,“晚辈玄玑,见过武圣。”
柳成荫走到玄玑身边,也跟着拱手,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月长空淡淡的开口:“掌门好,多年不见。”
云梦泽是认识玄玑的,他论辈分是玄妙的师侄,柳成荫的师弟,因为修为高深,被上一任掌门选为接任。
玄玑也是仙道不多的几个跨过大成期的修士,可惜大成期也分个高低,他跟月长空比,还远不是对手。
玄玑并没有跟月长空算账的意思,只是淡淡开口,“晚辈常年闭关,门内事务难免疏松,还望武圣莫要见怪。”
云梦泽心中好奇,这玄玑也太软和了,月长空可是刚刚打伤了门内四长老之一,正代掌门职务的,玄玑的师叔啊。
“事急从权,掌门莫怪。”月长空说,“我去了,后会有期。”
说完,月长空又将云梦泽打横抱起,御剑而去。
玄玑看着月长空离去的背影,长长的叹了口气,吩咐弟子,“将玄妙长老抬回房休息吧。”
柳成荫这时才上前,带点忧虑的说,“师弟,武圣如此不将我们天玄宗放在眼里,让我们如何自处。”
玄玑看柳成荫一眼,开口说,“不行歪邪之事,又如何不能自处。”
柳成荫摇头:“玄妙师叔的那个儿子,确实做得过分。但武圣就这样废了玄妙师叔,难道就不过么?”
玄玑苦笑一声:“又能如何呢?理是亏的,打也是打不过的,除了想办法将事情瞒住,我们还有别的处理么?”
柳成荫叹了一声,不再说话。
良久,玄玑才又说,“师兄,我是个愚笨的,这门内,还是只有你能照看。”
柳成荫微微蹙眉,似有不愿,但到底还是说,“我知道了。闭关疗伤暂且押后,我会整顿门内事务。”
玄玑冲柳成荫笑了,竟一拜到底,“谢谢师兄。”
柳成荫无奈一笑:“也就仗着我宠你罢了。”
玄玑起身,冲柳成荫眨了下眼,带点顽皮的意思。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玄玑直接回去闭关,柳成荫则叫来弟子,询问玄黄门之事。
将一切处理妥当,柳成荫停在一棵树下,呆了一会儿,露出一个苦笑,往玄妙的住处去。
柳成荫进入停放玄黄子棺材的那间屋子,那棺材已经被搬走,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绑过云梦泽的柱子突兀的立在那里。
柳成荫在里间踱步一圈,突然感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
柳成荫微微蹙眉,他为何会在这里感觉到邪王鼎?
月长空带云梦泽回到落霞城,已经是日落时分。
月长空一落到云府的后院,就将云梦泽扔下去。
云梦泽也知道不可能瞒过月长空,敏捷的落地站好。
月长空瞪着云梦泽:“我看你也不要修道了,干脆去唱戏,别浪费这么好的功底。”
“师伯谬赞。”云梦泽赶紧说。
月长空冷哼,厉声问道,“你到底杀了多少人!”
云梦泽低下头,如实说,“五十人。”
“五十人!”月长空低低重复一声,那声音好像在嗓子眼里滚过一样,带着不可抑制的怒意,宛若野兽的低吼。
云梦泽咬牙,抬头直视月长空,“他们该死!他们作恶多端,残害幼童,还将我弟妹炼成金童玉女,我杀他们有何不对。”
“你!”月长空惊怒的瞪着云梦泽,“你有什么资格论定别人的生死。”
云梦泽说:“他们的罪状,就算用皇朝的律法衡量,也是该死的。”
“那你是皇朝的律法么?你来审判他们的生死。”月长空怒喝,“教你剑术,传你心法,就是让你审判世人的?”
“我辈修道,拥有远强于凡人的力量,难道就不该替这些凡人伸张正义,惩奸除恶,匡世救民么?”云梦泽大声反驳。
他早就想要跟月长空辩一辩,杀人又怎么了?哪怕他杀白浩清是错,可他杀的其他人都是该死之人,又为何有错。
月长空被气笑了:“人不大,心却不小。你懂什么叫匡世救民么?你只懂得杀戮!”
云梦泽还要再辩,月长空却喝止了他。
“够了!我不想再跟你废话,跟我回去领罚。”
“罚我会回去领,但不是现在。我现在要去找彼迦,救我弟妹。我中断了玄黄子设置的邪术,但弟妹却已经变成金玉,必须尽快找到解救之法,否则不知以后会如何。”云梦泽说。
“你犯了错,就要先领罚。如果你弟妹因你领罚耽误救治,最后死去,那就仍是你的过错。”月长空冷声说。
云梦泽不敢置信的瞪着月长空,大喊道,“他们才只有七岁,一点错处都没有,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这时,云慕急匆匆奔过来,后面跟着两个随从。
云慕停在云梦泽身边,冲月长空拜了一下,感激的说,“多谢月仙长救出小儿。”
月长空摆了摆手:“应该的。”
云慕看云梦泽一眼,又转向月长空,“我派去查抄玄黄门的人已经回来了。那玄黄门真的是个魔窟,之前走丢的二十六个孩子都在那里,十一个已经死了,剩下的也被折磨得不成人形。那玄黄门后院还有个埋尸坑,里面尸骨累累,全是幼童。”
月长空的眉头皱紧,他看向云梦泽。
云梦泽也在看他,勾着唇,一副“我就是没做错”的样子。
“这玄黄门如此杀戮,竟然没有成魔?”月长空不解。
“邪术就是邪术,没准就能抵消这些杀戮对修士的影响。又或者,他们本来就快成魔了,只是现在还没有罢了。”云梦泽说。
“你也知道么?”月长空看着云梦泽。
云梦泽微微蹙眉:“知道什么?”
“杀戮深重,早晚是要成魔的。”月长空说。
云梦泽闭嘴低头,未有回应。
其实修仙与修魔,并不像凡人以为的那样,就是一个完全是好,一个完全是坏,而应该说是两种不同的修炼方式。
仙道修元神,中正平和,需将天地灵气聚于体内,为我所用。
魔道修心火,混乱暴虐,是燃烧天地间的魔气,释放力量。
仙道虽然进境慢,但一步一个脚印,修到什么层次,就有多大作为。
魔道纵使进境快,却无法恒常,需要不停地杀戮、破坏、掠夺,来获得新的力量供心火燃烧,否则就会引火自焚。
之所以凡人觉得修魔就是坏的,是因为心火燃烧需要的力量有魂灵之力、有怨憎之力,是以魔修总是杀戮和毁灭。
而以为修仙就是好的,是因为毁灭和杀戮会让修士迷失自我,陷入暴虐,元神不再稳定,便会破裂,化成心火。
而心火一旦燃起,非死不灭。
是以有修士沦入魔道,却从未有魔修改邪归正,便是这个道理。
月长空之所以怒斥云梦泽滥杀,是担心他无法控制,引火成魔。
可云梦泽却不这么认为,他上辈子是邪王鼎的主人,被杀戮控制,可他杀的都是该死之人,所以他是邪王,而不是魔王。
及到他死,他都始终没有入魔,也始终不认为自己有错。
唯一的错,就是杀了白浩清。
云梦泽抬头,看向月长空,“师伯,我要救治我弟妹。”
现在最耽误不得的是救治云孟诚和云孟淑,至于他的对错,没必要跟月长空强辩。
“跟我回门派领罚,之后我自会陪你去找彼迦。”月长空一点口风都不变。
云梦泽咬牙:“我该领多少罚?”
“禁闭五十年。”月长空说。
云慕一听禁闭五十年,大吃一惊,焦急的看向云梦泽。
云梦泽直接恼了,冷笑着说,“呵,禁闭五十年。人都老死了,也不用救了。”
“那就不用救了。”月长空说。
云梦泽瞪着月长空,恨不得上去一口咬断月长空的脖子。
“那这个师门,我也不要了!”云梦泽怒道。
“当真?”月长空看着云梦泽,眼中无喜无悲,无恼无讥,只是那么看着,仿佛一眼看进云梦泽的内心深处。
云梦泽浑身颤抖,无法回答。
他只觉得自己再无用也不能了,经历了前世种种,今生如此,竟然还留恋着天衍道宗。竟然还是舍不下,他甚至不知道,让他如此舍不下的到底是什么。
云梦泽半天无声,月长空便不再给他机会,一道白光兜头照下,云梦泽便不能言也不能动。
云梦泽看着月长空进了他的院子,将铁牛拎出来,之后跟云慕说了声再会,便带着云梦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