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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他进了门,便一眼看见了坐在软榻上的白胥华——与半跪在他身前,细心帮他上药的稚嫩少年。
他的话语顿时便哑在了喉咙里。
一是因为此情此景叫人无措,而是因为——他看见了白胥华腕子上那道伤。
狭长,却也极深,带着艳丽的红,点点血色弥漫出来,又被白色的脂膏轻轻遮盖住。
在那人抬起脸来,朝着他看来的时候,他的心跳几乎停顿。
缓慢而坚定,一下一下,带着莫名的惶恐与期待。
而他对上那双漆黑的,却也毫无神采的眼瞳之后,本来存在的某种情绪就好使装满了水的皮袋,被扎破了一个小洞一般,那种莫名情绪,都像是水一样漏干净了。
他看不见。
他……目不能视,因此也就看不见他。
这样的人,本该是完美而毫无缺陷的,本应该是高高端坐于云端之上的。
他流露出一丝柔软,便叫人忍不住想要渴求更多。
他流露出一丝孱弱,便叫人耐不住心中渐生的谷欠念。
若天上仙神下了云端。
便只会叫人想要伸手,将其从高处狠狠落下,让他流入凡尘。
楚子徽怔愣地看了他半晌,心中念想纷杂烦乱,叫他眼见那少年为白胥华包扎好手腕,方才出声道:“胥华。”
白胥华微微一顿,他抬起了脸来,神色却依旧未变。
他道:“你来了。”
楚子徽在他抬起脸庞的一瞬间,便被突如其来的幻象恍惚了。
他看见了一道背影。
头戴高冠,腰佩长剑,身着玄衣,上以金丝绣着龙纹,彰显其人身份非凡。
他走过幽深的走廊,点点夜明珠将地宫照得亮如白昼。
那人推开了地宫的门,楚子徽便见到一处恢宏宫殿出现在自己面前。
夜明珠随地摆放,厚实的软垫铺遍了地面,宫闱中赤脚立着一人。
他长发披散,一身漆黑玄衣,手脚具上着镣铐。
听到声音,便回过头来,露出了白绸束眼的面容。
他的唇色极其苍白,整个人形销骨立,只叫人怕他下一瞬便会倒下去。
少年的音色与如今眼前人的声音隐隐融合在一起。
他道:“你来了。”
笃定而冷漠,带着死气。
丝毫不似第一次时他看到的幻境那般——叫人似尝甘露一般,那寒雪化春似的亲昵。
“我……”
楚子徽被这一次的幻境带去了心神,他甚至控制不住地伸出手,不知道是想要触碰那位被囚禁在地宫中的人,还是想要触碰近在咫尺,触手可及的白胥华。
幻境在下一瞬消弭。
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白胥华微微抬头,他道:“怎的了?”
楚子徽这才似是从那幻境中惊醒了一般,他转瞬便已经收敛好了全部神色,只余下一双眼眸晦涩不明。
他柔声对白胥华道:“这次连累你受苦了,我来这儿,带你回去。”
少年已经给白胥华包扎完了手腕,正转过身来看着他,一听这话,就紧紧皱起了眉头,提高声音道:“他是我的娘子,你要把我的娘子带到哪里去?!”
他一出声,楚子徽方才将眼神分给了他一些。
只是一瞥见他的脸,楚子徽就耐不住冷下了神色。
他道:“双生子?”
他并未将少年放在眼中。
之前与他说挑断了白胥华筋脉的金元,与眼前的少年生着同一张脸。
这张脸在楚子徽眼中,可谓是十分招人厌烦,因此他只看了一眼,就不在搭理对方。
他甚至走近了几步,取下了腰间悬挂的长剑,将少年挑到一旁。
之后完全不顾及少年几乎被他这行为弄得怔愣的神色,对白胥华温声道:“是红袖姑娘来叫我寻你的。”
他那里在白胥华处生出了莫名幻境,自然也是做了一些准备的。
白胥华在这方世界里的经历,自然也就被他查得一清二楚,以至于叫楚子徽知晓了,眼前的人极有可能有一位心上人。
且那心上人的声音,与红袖一般无二,叫他似有移情之态。
白胥华无疑是神秘的。
他就像是根本不存在于这方世界,这片凡尘的人,过往一切皆无迹可寻。
楚子徽查了他好长一段时间,能查到的,也只有他被红袖从雪地中救起,再到如今的这段经历。
他就像是从天上来的雪。
不知从何处来,不知往哪里去,悄无声息的来到,悄无声息的离开。
白胥华往前摸索了一下。
他没有摸到属于少年人的,柔软的发,于是慢慢缩回了手,道:“是红袖姑娘?”
“是她。”
楚子徽心中生出些酸涩滋味,他看着白胥华,道:“与我回去罢。”
白胥华微微扯开唇,露出一个笑来。
眉目间浅淡却清晰的暖意叫人忍不住沉迷,他的微笑一闪而逝,并不明显,浅淡的就像是此刻外面落下的雪。
已经足以让人沉沦
楚子徽呼吸一窒。
他低低地看着白胥华,忍不住伸手,想要抚摸他的脸庞。
又在即将接触的下一秒停住了。
他紧紧看着白胥华的脸,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放下了手。
楚子徽轻轻叹了口气,克制而渴求,他对白胥华道:“你是要回春满楼,还是随我走?”
作者有话要说:
催更还是很需要的
拖延症只有催更能救_(:3 」∠ )_
第20章 琴我还是能弹的
白胥华尚且没有来得及说话,少年就已经插。回了两人中间。
楚子徽想要触碰白胥华脸庞的手,此刻已经落到了他的肩上。
少年蹲着身子,从他手臂下钻过来,冒出了头,整个儿挡住了白胥华。
楚子徽:“………………”
白胥华:“………………”
楚子徽默默地收回了自己握在白胥华肩上的手,白胥华也有些无奈,他试探性地摸索了一下,便按住了少年的脑袋,温声道:“别闹。”
少年面容上顿时露出焦急神色,他转过了身来,扑到白胥华怀里,道:“你明明就是我娘子,自然该当与我住在一起!他要带你走,真是不讲道理,真讨厌!”
白胥华哭笑不得,他轻抚少年头顶,道:“欢。爱。之事,也得到你明事理了再说。我得先与这位朋友回去,处理些我自己的事。”
其实并不算他的事。
他此刻明面上双手已废,楚帝寿宴,定然暗藏波澜,他与女主站在彼此的对立面,一着不慎,便可能落到对他极其不利的境地中去。
但他却非去不可。
与危险相伴的,便是机遇。
就如阮酥玉,她在楚帝寿宴上大出风头,名声遍传四国,此后发展势力,因为她的名头,多了不知多少便利。
若他真弃了这大好机会,便相当于将先机拱手相让,这不是他会做的事情。
且他若是真的不去,便也过不去那三次新手任务了。
白胥华低声哄诱好少年,才终于看向了楚子徽。
他的神色虽然没有变化,语气却显然的冷淡了许多,半点不及与少年说话的那般如春风细雨。
他道:“如今春满楼的情形如何?”
楚子徽微微一皱眉,唯有此刻,他方才庆幸白胥华是看不见的。
他道:“春满楼毕竟只是烟花之地,近几日的生意,可能会受到些影响,也不算碍事。”
毕竟春满楼,可不怕生意少。
白胥华听出了他话语中的未尽之言,微微蹙眉,沉思片刻之后,便道:“那恐怕是要叨唠你几日了。”
楚子徽终于露出了一点喜色,他唇角忍不住地往上翘起,忍了忍,方才忍耐下来,对白胥华道:“那等到你头发干了,我们便走罢。”
白胥华道:“多谢你了。”
他顿了顿,又道:“既然要走,此刻走便是了。若是耽误了时辰,怕是要多生事端。”
——他该是怕金元回来,闹出岔子。
楚子徽张了张口,想要说话,却莫名有一股谷欠念拦着他,叫他说不出阻拦的话语来。
只这片刻功夫,白胥华已经起了身,他手掌轻轻一晃,便握住了少年的衣裳——这人也跟着一起站起来了。
白胥华假做看不见,略有些犹豫地摸索上了他的脑袋,道:“哥哥先走了,你日后若是有事……”
他犹豫了一息,轻轻道:“你若是有事,便折一支梅花,来寻我罢。”
那时候他也该早离开楚国了。
白胥华心道,给他一个念想,日后也不必再见了。
便如他来时一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楚子徽要了白胥华来时那身衣。裳,又叫属下留了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