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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这辈子还是上辈子,殷承宇记忆中的林修然始终是那个性情温和而又带着些活泼的模样,殷承宇记得上辈子的时候沧临掌门曾经感慨说林修然温润有余果敢不足,很长一段时间内殷承宇自己也是这么认为,林修然一辈子的凌厉,似乎都爆发在了悬崖边自尽的时候。
重生之初,殷承宇是下定决心想要将林修然宠到天上去的,虽说林修然这性子其实不大适合继承林家的家主,但殷承宇心中盘算,只要修为足够,再加上他从旁辅佐,总归是能保林修然一生顺遂的。
可为何重生之后,反而一切都不一样了呢?
明明上辈子的时候林茂之虽说也是英年早逝,可林家并未发生叛乱,林修然虽说手足无措了些,可还是有长辈提点的,为何重来一次之后,竟会变成这般结果?
早已习惯将一切操控手中的殷承宇,又一次尝到了失控的恐慌。
危急存亡之时雷霆手段力挽狂澜的林修然,殷承宇之前从未见过,甚至也从未想过。这样成熟稳重而又凌厉锐气的林修然让殷承宇隐约觉得有些陌生,他头一次觉得,他或许是没有自己所想的那般了解林修然的。
殷承宇想要伸出手去触摸一下林修然,可伸到一半又怕林修然醒过来,手臂有些尴尬地停在半空,过了许久才又缩了回去。即便是在睡梦之中,林修然仍是蹙着眉头一副正在深思的模样,脸上气色虽说其实还算不错,可看在殷承宇眼里,却也多了几分令人心疼的憔悴来。
天色已经渐渐亮了,院子里也响起了说话声,殷承宇俯身在林修然额上蜻蜓点水般地轻轻一吻,整个人便消散在了空气中。
林修然一直睡到快中午了才醒来,长期紧张之后的短暂睡眠并不足以真正缓解他的疲乏,反而让林修然觉得困意层叠翻涌,实在是有些无精打采。
“来人!”林修然扬声唤人进来侍奉,自己则是掀开了毯子想要坐起身来。
等等,毯子?
林修然的动作迟疑了一瞬,见门外侍童正巧走了进来,厉声问道:“昨夜有谁来过?”
作品正文卷 第110章
第110章
殷承宇小心翼翼地收敛了身上的魔气,低着头一副乖巧顺从的姿态,跟在人群之中混入了大殿附近。
他化妆成了一个小门派的弟子,这个小门派地处北疆边陲,与魔域接壤,习气上便也难免粗犷了些,因此也一向被人有意无意地轻视忽略,虽说有幸能参加清谈会,但到了这种真正议事的时候,也只能勉强挤进最外围,根本进不去最核心的圈子。
可这却正好遂了殷承宇的愿。
这门中总共只有两个元婴长老,其中一个已经将近暮年,另一个则与百足有旧,殷承宇原本是不欲惊动太多人的,可那日见了林修然之后心中实在难耐,这才又通过百足打了招呼混入清谈会上,只想着能远远地看林修然一眼。
林修然在殿内最中间的地方,这大殿实在宽广,殷承宇身旁聚着的多半都是些金丹期的年轻弟子,殿内所议论之事对于他们而言实在是有些遥不可及,没过多久便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闲聊起来,殷承宇不动声色地同他们拉开距离,视线却一直未曾离开过殿中的林修然。
林修然说话的声音不疾不徐,如流水激石清澈悦耳,语气虽然并不激烈,可话中的意思却也不愿退让半分:“诸君眼下信誓旦旦,可在余姚,我们尚有几分胜算?若是在北域,我们又有几分?”
殿中各大门派都是七嘴八舌一片哗然,这般吵吵嚷嚷,想来也不会吵出什么结果来。有些门派的小辈见殿中师长这副难得一见吹胡子瞪眼的模样觉得新奇好笑,想要往前挤过去一点儿,殷承宇小心谨慎十分低调地随着旁人的动作又往前走了几步,乍看上去就像是因为没站稳被裹挟着往前跌撞了两下,并未引起旁人的注意。
殷承宇近乎贪婪地看着林修然据理力争前呼后拥的模样,直到天色将暗殿中众人散去,他才转过身,往“同门师兄弟”们的方向汇合。
林修然是与秦子诺并肩而出的,林修然身后半步跟着林飞墨,再往后跟着的便是林家和鸣鹤山的几名弟子,一行人器宇轩昂,引得殷承宇身旁这些小辈弟子们纷纷议论起来。
“早就听说修然君昔年在鸣鹤山求学,与鸣鹤山关系匪浅情谊甚笃,这么一看果然不假啊……”
正在往前的一行人似乎是听见了他们的议论,林修然停顿了一下脚步,转过了头来。之前在殷承宇身旁议论的那几个年轻弟子以为是自己背后议论惹恼了林修然,吓得纷纷低下了头,唯有一直痴看着林修然的殷承宇未来得及收回视线,猝不及防地便与林修然四目相对了。
阔别许久的恋人如此专注地凝望着自己,这是殷承宇在魔域百年来曾经无数次午夜梦回时心中不敢宣之于口的希冀,尽管他明知林修然所看见的是精心伪装过后的“另一个人”,可殷承宇仍是难以避免地心如擂鼓,直到袖子被身旁人轻轻拽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赶紧低下了头。
“你所言不错。”林修然的视线很快便略过了他,转向方才开口议论的那年轻弟子,眉目温柔地笑了笑,“林家与鸣鹤山早是数代交好,吾幼时更求学沧临掌门座下,在修真界也并非秘密,你不必如此紧张。”
方才开口的那年轻弟子根本就不敢想象如林修然这般身份地位的人物竟然会这般和颜悦色,有些激动得忘形,直到林修然一行人已经离开许久了,他仍是那副难掩激动手舞足蹈的样子:“想不到修然君竟然这般谦逊和善,比咱们掌门可亲切了!”
他身旁的师兄弟便也顺口接道:“修然君长得还这么好看,听说还没有道侣,也不知是哪家女修能有这个福气……”
聊着聊着,他们所说的话题便难免带了点颜色,殷承宇并不喜他们背后议论林修然,但毕竟眼下风声鹤唳不好动手,再加上这些年他使唤百足愈发顺手,也并不想因为几个年轻晚辈的戏谑之言就给这么个可靠的下属添麻烦。
“要我说啊,那些女修就不该盯着那个什么云琳,会打架有什么用,前几天三昌堂的人议论了几句云琅,结果他就带着人上门打了一顿,尽是莽夫习气,哪像修然君这般光风霁月的?”
他这话一说,便是一阵哄笑,大家都调侃道:“就你?还知道什么叫莽夫习气?”
“别想了,修然君孤高清冷,这么多年来,莫说是道侣,身边连个炉鼎都没有,怕不是修炼的绝情道吧?”
“谁知道是真的假的,这些高门望族鼎盛宗门的,哪个不说自己‘洁身自好’,背地里不也干净不到哪儿去?”
这般议论,殷承宇原本是有些心中不快的,可是听到他们说这些年来林修然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他心中便泛起许多旁的心思来,又是心疼,又有些隐秘的开心。
林修然的行踪一向是由百足负责查探收集的,林修然除了当初那般乌龙的“亲事”之外身旁一直再没有旁人,殷承宇也是早就知道的。可这种事情,属下的报告和旁人口中的议论给人的感受却是截然不同的。
再加上又成功地接近了林修然,殷承宇对自己的伪装自负得很,原本是只在暗中同林修然见上一面便要返回魔域的殷承宇实在是忍耐不住,心中也涌起些得寸进尺的贪婪,只想着第二天再见上一面远远地看一眼,待那之后便一定返回魔域。
第二日殷承宇又换了个身份,这次是个稍微大些的中等门派的弟子,勉强也能混到大殿门口了,可他翘首以盼了一整日,林修然却都没有出现。
“听说修然君也快不行了,西河林家现在也是人心惶惶,青剑门和林家接连出事,谁知道……”
殷承宇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三两步便冲了过去,一把将方才说话那人揪住,厉声问道:“林修然怎么了!”
那说话的年轻弟子吓得浑身一哆嗦,结结巴巴地道:“我、我也不知道……他们说修然君突然病倒,怕是快不行了……”
被他揪住的这弟子也不过是个刚刚金丹修为的小辈,只知道些捕风捉影的传言,更切实的消息便不知道了,支支吾吾了许久什么都没说出来,殷承宇便也不再同他纠缠,想方设法跑去同林家的人搭上了关系,旁敲侧击了许久,才终于弄清楚事情来。
林修然自从那日魔族偷袭之后便一直伤势未愈,再加上这些日子又连日操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