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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把挥开四方伞,淌着水艰难走向水中央,慌乱地摸上司空斛的颈项血管。
指腹下的脉搏稳稳跳动,一切完好。
司空斛看见了陆僭被烈火烤出的满脸细汗,看见了陆僭被汗水打湿的碎发。发尾一颗水珠将落未落摇摇晃晃,折射缤纷火光寂静明月,司空斛还看见了陆僭望着自己的目光。
那道目光死死跟随着司空斛,连眼睛都舍不得眨。
就像他一眨眼,眼前的人就会消失不见。
就像十七年前那个月圆之夜,他眼睁睁看着金冠红衣翻滚下一片虚空。就像十七年后,一眨眼一错身,他就会再一次和蒙青童擦肩而过。
司空斛被陆僭一把拥入怀中。陆僭用力奇大,像要把他就这样按进自己的胸膛。
司空斛的肩膀被太微剑剑柄撞得生疼,他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暌违一个多月和十七年,霄明太华香如水一般使人沉溺的气味透过尘封十七年的往事,就这样缓缓升腾了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坐在地上哭QAQ
那个。。。这样排版会不会看起来舒服一点啊?
第29章 未闻
仰启洞渊中,萤亮的光点在锁魔结界外环绕数圈,突然一顿,倏然逃出这间洞窟。
华金提着一只红漆食盒,一指撑开一顶四方伞,慢慢地走了进来。
锁魔阵是十七年前陆僭离开蜀山前设下的,用来隔绝有法力或有魔气的人事物,力量越强,抗力越大。
因为搭阵极其耗费法力,又要用独一无二的和神亲缨,因此偌大仰启洞渊中也不过只有两间锁魔阵。
一间关押曾经炸翻了蜀山的金懿,另一间关押如今炸翻了万鬼泉曲的司空斛。
本来万鬼泉曲早已荒废多年,里面就算有妖魔也是死的。
但没人想得到,十七年前,那条传闻中死于蜀山的蛟龙并没有死成,而是潜逃千里。
十七年来,蛟龙就盘旋在万鬼泉曲西边数里的地上,化作山丘沉睡,身上的土积了二尺高,不仅能长草,还能种地。
村民们在龙身上安居乐业,其乐融融。一过就是十七年。
沉睡的蛟龙依旧魔气隐约,这股魔气顺利招来了大小妖怪,大小妖怪又顺利地入驻万鬼泉曲。
如此,龙、妖、人,十七年来,相安无事。
太过安平美满,以至于那场传说中的三界浩劫,仿佛就只是传说。
本来人魔边界可以墨守,但无巧不成书,七天前,下山的弟子们趁夜前往传说中的万鬼泉曲探秘。
几个小弟子当然不至于惊醒万鬼泉曲群魔,但和小弟子们走岔了的毓飞和司空斛顺利地踩到了那条蛟龙身上。
被司空斛这么一勾,蛟龙彻底觉醒,魔气牵动,万鬼泉曲顿时一片火海。
死伤甚众之余,万鬼泉曲的妖魔们一夜之间倾巢而出,遁走人间。人界之内,再次生灵涂炭。
桩桩件件,仿佛上天沿着命痕算计好的水到渠成。
神仙打架,凡人们只能站在地上感叹一句:天命难违。
追根溯源,这次的事情是因为司空斛。
司空斛到蜀山以来,在丹青崖上做饭泡茶几个月,闯过最大的祸就是大闹主峰厨房,受伤的还是他自己。
就这么一个看着手艺上佳的老实孩子,没人想得到,他身上居然带着堪比镇山魔储金懿的魔气!
凭这份泼天问仙的魔气,不管司空斛有没有走错路走到龙身上,那一夜,他注定会搅得人世不宁。
当然,那一夜之后,他再也不是那个快快活活的小弟子了。
锁魔阵不隔绝俗物,所以,华金把食盒放在地上,把菜肴一样一样打开,一样一样摆开,轻声唤道:“……司空。”
金红法气在锁魔阵的圆顶之上缭绕逡巡,其中的黑衣少年盘膝而坐,腰背笔直,仿佛自己坐的不是仰启洞渊中的嶙峋土石,而是丹青崖那颗紫玉兰树下的灵石。
从手腕到脖颈,隐藏在少年人苍白皮肤下的经络被激荡的魔气撑得隐隐发红。然而他合着眼,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华金脸上掠过一丝痛惜,又叫:“司空,若是实在疼,就别再用那什么养魂之法,散出来会好受一些。”
而司空斛不言不语,就像没有听到。
他在锁魔阵中被关了三日,期间掌门、长老和各峰师兄弟都来看过他。
华金在一旁看得难受,那些人目光各异,猎奇者有之,恐惧者有之,仿佛司空斛是什么装载魔气的壳子,又仿佛是什么供人观赏的珍奇异兽。
而被围观的司空斛始终是这样压着魔气,谁都不理。
华金又等了一会,还是叹了口气离开了。
也许华金自己也分不清,自己对司空斛的这点善意来源于何处。是因为他是陆僭的弟子,还是因为他是蒙青童的转世?
洞中重归寂静,那颗小光点又晃了进来,在结界上蹭了蹭。
见结界没有什么反应,它索性“咚”地一头撞了上去,同时现形发声:“喂!”
司空斛连眉毛都不动一下。
小灵芝精索性张开双臂,往圆形的透明结界上一趴,“喂!”
小灵芝精也是在洞里被憋得久了,好不容易来了个活物,还是这么个闷瓜,顿时颓唐,转而躺在结界上自言自语了起来,“你得说话呀,你不说话多无聊?喂,刚才那个漂亮婶婶是你娘吗?她说你疼,你是不是不好意思把魔气散出来?现在人都走了,你放心散开呗,锁魔阵伤不了你……”
它絮絮叨叨了不知道多久,司空斛冷不丁开口打断了它:“你该走了。”
小灵芝精转回头,看见司空斛居然睁开了眼睛,不由得诧异道:“啊?”
司空斛凝视前方,像在等待什么人一样,心不在焉道:“我师父来了。”
小灵芝精凝神细听一阵,半晌才听到了外面隐约传来脚步声。它猛地一缩,变回光点,灰溜溜地躲到了角落里。
司空斛现在五感空前通透,耳力几乎能听得到洞外丹青崖上紫玉兰树枝被山风拂动的沙沙声,遑论有人进洞。
隔得老远,他就听到了熟悉的陆僭的脚步声,仍旧是不紧不慢的步调。
另一个人有不少问题,连珠炮似的,“大师兄,你这胆子也忒大了,不是说你当年避世去了吗?怎么居然是去找大师姐的魂魄了?……不不不你别多想,我对大师姐真的没什么,我们那亲结到一半她就提刀跑了,我就是纯好奇啊!”
陆僭没说话,脚步不停,向前方黑暗中走去。
最里面的山洞里隐约流动着金红法气光泽,赤书焕深吸一口气,跟着陆僭走了进去。
锁魔阵中,司空斛盘膝而坐,两手搭在膝头,颇为乖巧,看不出是什么魔物。
赤书焕凑近一点,像第一次下山看耍猴一样仔仔细细打量。
司空斛将他当做空气,只是安安静静地仰头看着陆僭,很镇定地叫了一声:“师父。”
陆僭的目光极淡地从他脸上掠过,又掠过布满暗红脉络的脖颈手腕,最终移开,只从赤书焕手中接过一只巴掌大的药盒,递进结界,“听说你不肯放出魔气,魔气窝在经脉里,想必不好受。这是丹砂峰的药,每日一丸。”
司空斛本来在怪陆僭这么久都不来看自己,当下听到陆僭关照,虽然陆僭语气平淡仿佛陌生人,但他莫名心头一暖,伸手接过去,“师父,其实我还——”
陆僭看都不看他一眼,又问赤书焕:“师弟,看完了么?看完了我们去外面。”
赤书焕一边打量司空斛,一边继续问:“我理一理啊……所以是这样,当年师姐的魂魄和金懿的魔气被和神亲缨捆在了一起,所以他生来就有魔气,所以你就把他养在身边,替他压着?你是特意下山去找他的,还真把他当师姐照顾了?嗐,你对师姐的情意我知道,移情她的转世,这也无伤大——”
陆僭正要开口,司空斛忍不住又叫了一声:“师父。”
陆僭只作未闻,侧身垂眸凝视他,半晌才说:“他不是师姐。”
司空斛心头重重一撞,只见赤书焕按了按眉头,问道:“那你图什么?”
陆僭淡然道:“生来带魔气,注定入魔道。可他是无辜的凡人,天道不该如此。”
司空斛不是蒙青童。蒙青童身死,而司空斛天生无辜,天生受动乱株连。
蒙青童的转世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此人完全无辜,却命中注定成为涂炭生灵的魔。
他把司空斛养在身边,传授养魂功法,只是为了有朝一日为他剔除魔气,放他远走高飞。
如果这个转世不是司空斛,而是毓飞或者阿太或者球球,甚至是街边卖米卖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