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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未进入过她的房间,她就像我的妹妹——当然,她才十五岁,甚至不清楚缔结婚姻与成为妻子究竟意味着什么。而在她来得及意识到之前……”
他抽了一口气,乔万尼握住他的手。他凝视洛伦佐的目光逐渐柔软起来,仿佛有什么从他心上蜕去了,如同揭去一道旧伤疤。
“你是在要求我的忠诚吗?”稍顿,洛伦佐望着他,“现在我回答你之前的问题,即使它曾将我气得不轻:不会再有任何人。”
“我的意思是:我不会再娶任何一个人。我曾有过一位不幸的妻子,不必再为躲避猜测而结婚;我已有了朱利奥,不必再去制造一些‘合法的后代’。我的朱利奥不会有继母,美第奇宫不会再有女主人,哪怕我这一支从此绝嗣。”
“那么,你呢?”他接着说,目不转睛地盯着乔万尼,“在你回答我之前,你要考虑好了。这一次,一旦越过这扇窄门,我将不再允许你后退。”
他看见乔万尼弯起嘴角。黑发的青年笑起来,一个前所未有的舒展、轻松的微笑。微风拂过他额前的碎发,他伸出左手,平举在两人之间。
“我请求你的忠诚,正是因为,”他安静地望着洛伦佐,“——你早已拥有我永恒的忠诚。”
他展开手。一条深蓝色的绸带,正安静地卧在他的手心。
洛伦佐看着他。
——五年前,经过一个混乱的夜晚,他在宿醉醒来的清晨发现自己遗失了一条发带。头疼使他完全无法回忆起自己将它落在了哪里,这也根本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直到数年之后,有人使它失而复返,连同另一些他以为早已遗失的东西。原来那些东西亦和它一样,仍然鲜亮如新,如同奇迹。
仿佛失语,洛伦佐张了张口,没有说出一个字。他盯着那条发带看了一会儿,抬起头。
“哦,”他只说了两个字,“乔。”
面具落在青草地上,发出一声轻响。不知是谁先靠近的,他们将对方用力地拉向自己,嘴唇压在彼此唇上,如同落在木柴上的火星。无需阿里阿德涅的线团,'6'他们快速离开迷宫,穿过人群回到宫殿。来到阴影下的那一刻,他们牵起对方的手,谁也没有再放开。门被莽撞地推开,他们相拥着走进洛伦佐的房间,倒向铺着天鹅绒的大床。洛伦佐拿过那条发带,将它绕在了床头苦像的双眼上。
他们对视了一眼。乔万尼感到洛伦佐的嘴唇再次压住了他的。于是天国降临了。
作者有话要说:
'1'奥古斯都:即屋大维,罗马皇帝,将罗马由共和国变成帝国。下文紫边托加袍是古罗马时期元老的服饰。李维娅是他野心勃勃的继妻。
'2'达芙涅:希腊神话中的河神之女,为逃避阿波罗的追求而变成了一棵月桂树。
'3'安菲翁:古希腊神话中的乐师,传说他的琴声可移动顽石。
'4'提比略:奥古斯都的继子,下一任罗马皇帝。
'5'阿里阿德涅的线团:曾引导古希腊英雄忒修斯走出迷宫。
终于写到了我最想写的情节(虽然完全没写出想象中的效果),本文可以坑了(x
第30章 七
乔万尼坐在床头,上身□□,晨光顺着他优美的肩颈与脊背一路泻落,令人想起古典雕塑流畅有力的线条。
洛伦佐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伸手揽住他。乔万尼很快转过身,低头在他额上一吻,低声说:“早安,殿下。”
“早安,”洛伦佐眨了眨眼,“乔。”
他搂着青年的脖颈,将他拉下来。那双深灰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倒映着他自己的面貌。从前这双眼睛就像雾霭沉沉的天空,如今它们那么清澈又那么明亮,洛伦佐会试着将它们比作两颗灰水晶。他亲吻乔万尼的鼻尖,乔万尼则吻住了他的嘴唇。他们品尝对方,像对待一块糖。
乔万尼将手指伸入他的金发之间,低声说:“殿下。”
“嗯。”
“洛伦佐。”
洛伦佐微笑起来:“嗯。”
他们再度吻在一起。假使欲望是一只白鸟,那么它已在他们上方盘旋了一整个昼夜。他看向床头的苦像,那根深蓝色的绸带仍束缚着救主的双眼,使他目不能见,耳不能闻。这张大床本该是他的婚床,如今却用来滋长罪恶。但如若这就是陷在罪里的感觉,那么他从此明白为何大天使亦甘愿堕落。一颗心全然自愿地奔向另一颗,仿佛柴投向火,使得下沉的感觉如同上浮,备受咒诅亦如同置身天堂。
他抚摸乔万尼的后颈,感受身体如何被再度开拓又填满,感受己身与他者、“我”与“非我”的界限如何全然泯灭。人如何能在另一个人身上找到全新的“生”,又如何在新生的同时甘愿就死?而大多数时候他无法思考,也无暇感受迷茫,温情、欢愉与满足如同海浪那样托举着他,他感到自己完整、崭新、幸福,如同创世时亚当第一次牵住神的手。
感谢主,他闭着眼睛想,请接受来自悖逆之人的感激。原来太大的幸福与太深的痛苦一样足以助长信仰,感谢您赐给我您最温柔的造物。
他们拥抱在一起,金发与黑发相缠,汗湿的皮肤紧紧相贴,仿佛惟有这样才足以解除干渴。没人愿意稍作分离。两人都一贯恪守法兰西人般良好的作息,这一日却在卧房中厮混了太久。午时,门外传来一阵敲击声,洛伦佐笑着推开他,披衣开门。他回来时手上拿着一沓文书,目光快速扫过条目,走到桌边提笔签下名字。乔万尼问:“是什么?”
洛伦佐拿起纸张向他挥了挥:“账单。”
纸上是一个令普通市民难以想象的数字。看到他诧异的神情,洛伦佐笑了一笑:“全城人的欢愉,当然不便宜。”
佛罗伦萨需要一场盛事将他久病带来的沉滞气氛一扫而净,昨夜便是他炫耀财力与安抚民心的方式。除去宫中为显贵准备的晚宴与舞会之外,阿诺河河滨边久违地上演了神话舞剧,女伶与歌队使人们的欢呼彻夜未歇。而这些均由公爵的金库支出。
洛伦佐继续翻阅接下来的文件,偶尔皱眉。他的外袍仅在腰间松松打了个结,乔万尼盯着他裸露的胸膛。太苍白了。
批阅剩余的文书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不久后,洛伦佐转身看向他:“接下来我会有一个长假。我想到卡雷吉去——那是我度过童年的地方。”
“为什么?”
公爵勤勉如时钟永不止息的指针,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说洛伦佐要休假。洛伦佐摇了摇头:“我做了一件许多人不会赞成的事。如果留在这里,未来半年都会不断有人上门劝我改变主意。我可以借养病的理由离开,这时候离开佛罗伦萨,也许足以表明我的态度。”
顿了顿,洛伦佐问:“你不好奇是什么吗?”
乔万尼摇摇头。洛伦佐笑起来。“不用这么谨慎。很快,所有人就都会知道了。”他说,“我想……我大概有七年不曾有过一个真正的、完整的假期了。你会和我一起去吗?——会有一个月没有人打扰我们。”
“真的吗?”乔万尼抬起眉。
洛伦佐大笑起来:“至少在最初几天不会——你的答案是什么?”
乔万尼微笑着摇摇头;他已经足够满足。他走过去,搂住洛伦佐的腰,“当然,”他的嘴唇再度压向洛伦佐颈间,“当然。”
一周后,他们来到卡雷吉。这处闻名托斯卡纳的温泉山谷位于佛罗伦萨西南远郊,美第奇家族在此拥有一座庄园。公爵的车架在清晨时离开城门,穿过绿意盎然的原野和杨树林,越过一丛丛柑橘林与鹅卵石围堆的葡萄架,于暮色中来到这座庞然的宅邸。即使在相隔数里的山丘上,人们都能远远看见这座河岸旁的方形庄园和它高耸的钟楼,是米开罗佐二十年前完成的美丽建筑。马车沿石径一路驶入黑铁大门,一行女眷已在树下等待,乔万尼认出为首的是克拉丽切·托尔纳博尼夫人,洛伦佐的母亲,他曾与她在五年前的那场婚礼上有过一面之缘。这位高贵的夫人维持着多年不变的容貌,时间似乎不舍得使她稍加憔悴。她显然也仍记得他,待他如同待一位久别重逢的老友。依照礼仪,她先向乔万尼致以问候。“我们都很喜欢你的画,”她柔声说,“真高兴你能回到佛罗伦萨。”
乔万尼一怔;他为数不多的几幅公开画作均在梵蒂冈,美第奇宫中不曾留下他的任何手迹。公爵夫人一直长居于卡雷吉,极少出门远行,他不认为她近年曾途经罗马。他看向洛伦佐,洛伦佐侧头与庄园的侍官交谈,似乎并未留意他们的谈话。
随后,夫人转向洛伦佐,洛伦佐向她微笑,向她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