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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眼好似被层层冰雪埋住，连同里面曾经盛满的清澈明亮一起，再不见天日。
李猎仿佛听到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同时感受到来自自己心底的一阵强烈眩晕感。日子好像又回到了从前，他不断地在问：“这是假的吧？是一场噩梦吧？我一定是在做梦，对吧？”等到强烈的眩晕感过去后，就恨不得立刻死掉，再也不用面对眼前一切。
他张了张口，又闭上，又张开，脸上笑容在所有人看来仍旧轻慢无比。
“你真是……呵……呵……不愧是如净道尊。”
拒绝妥协。这其实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不是么？这傻子一向如此，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臭脾气多少年了都改不掉，也不分是否值得，动不动就想着豁出一条性命去，动不动就说什么“反正是我技不如人，死了也没什么好不甘愿的”，搞得似乎他十分坦荡磊落一样。他身上真是积满了所有剑修的臭毛病，冲动、暴躁、鲁莽、没脑子、瞎搞破坏……这种人能活到大乘期，怕是祖上拯救了世界吧！
可他怎么就不想想，他这样英勇就义了，活下来的那些人、那些重视他的人，要怎么办呢？
这个傻逼姜如净！
该死的姜如净！
二比静默不语，默默地为自己的将来祷告着。它看了自己的宿主一眼，有些被对方的眼神吓到，连忙缩了回去，默默地在祷告名单上加上了姜澄小可怜的名字。
姜如净恢复了一些，刚刚能动上一动，便做出了这等行为，他心中有巨大的快意，还含着剧烈的疼，滴着血，艳红不可忽视。
对，就是这样，就是要这样才好。
把事情推到无可转圜的余地。
把裂痕撕到无法弥补的地步。
这样才好去恨他，去害他，去让他也生不如死。
这样才能断绝与他的所有未来，抹杀与他之间除了因果线外还维系着的那根线。
姜如净皱着眉，嘴角却高高扬起。
就在此时，骤变突生。
原本无法动弹的艾布诺斯身上肌肉青筋暴起，以无人能看清的速度起身重重一掌拍向李猎，趁李猎防守的刹那从他怀中抢走了姜如净。
你怎么样？有没有觉得不舒服和不对劲的地方？
艾布诺斯原本想这样问他，可还未等他出口，怀中之人骤然发难，十指化为利爪，朝着他攻了过来，那一双好不容易恢复了人类模样的眼瞳再次变为猩红的莽兽。
“混蛋！”艾斯一声怒吼，三米长的长刀瞬间出现在他手中，抡了一个圈，跳下飞行器，朝着刚刚跌落到地面又重新站稳的李猎攻了过去，那架势，恨不得将对方切成千万块。
远方，出现一朵黑云，迪莫拉远远望了一眼，朝卡洛丹道：“光翼的十三战士和政府军赶上来了。”
卡洛丹狐狸眼一眯，那张不似人类的俊美脸庞上浮现出邪气万分的冷笑，朝身后一对身穿银色战斗服的双胞胎姐妹花道：“希玛、歌米妮去配合艾斯，抓活的，留口气就行！”
“是！”双子应了一声，跳下了飞行器。
随即卡洛丹的目光沉沉地落在了远方正赶来的政府军上，向全军下令：“全军备战！对空点加荒原阵型！”
在拉乌节被染成可怕猩红的同一天里，下午两点左右时分，古玛荒原之战也拉开了序幕。
对于卷进战斗的各方而言，这都是一场糟糕透顶的大混战。
究其原因，不外乎两个人——
大名鼎鼎的神之宠儿佩罗基，以及恶名昭彰的恐怖诞生【空】。
对于政府军和光翼而言，这更是一场损失惨重的战争。
姜如净朝着艾布诺斯连连出手，招招致命，使得艾布诺斯不得不拔出了璇玑大剑才得以抵挡其攻势，然而姜如净死追不放，甚至拼着自己受伤也要在对方身上留下一道伤口。
不巧的是，姜如净并未生出鹏之翼，艾布诺斯也并未取出能飞的黑科技产品，是以两人均落到了荒原上那些嶙峋遍布的巨石上，交战圈和那边李猎对战逆十字军三人的交战圈越来越近。
李猎那边正与艾斯和那对双胞胎姐妹战得凶狠，对方三人配合得默契非常，艾斯的长刀凶狠凌厉，双胞胎姐妹一人袖间不断地伸出绳索，利用古玛荒原的特殊地形，在一座座乱石堆间织成一张张立体网，另一人手中的弓箭不断射出色彩斑斓的箭矢，一时间缠得李猎无法施展开身手，看上去颇有些受制。
＇老李你在干嘛呢？＇白胖团子抓了抓脑门，有些迷糊的问道。
得到的是那人懒懒散散的应答声，＇不知道做什么好，先随便糊弄两下……哎哟我去！＇一道身影撞进怀中，同时传来的巨力连带着他也一起飞了出去，后背重重地撞在了乱石堆上，生生将四座乱石堆撞得粉身碎骨！
“咦？”李猎手指摸到了一片冰凉凉的肌肤，还有几缕丝滑的头发从他的指间穿过，触感令他想起了上好的丝绸衣服。
他低下头，眨了眨眼，然后坏笑道：“哟，如净道尊呀？”趁那人还没反应过来，他飞快的又往那人侧脸上亲了一口，末了还用自己的脸蹭了蹭对方，“超级喜欢如净道尊对我投怀送抱，开心死了！”
刷——
一爪子拍上他的脸，纵使他已经及时避开，却还是被划出了三道红痕，一秒钟后，温热的鲜血从伤口间渗了出来。
李猎瞬间脸色委屈得像是要哭出来一般，“你打我？你是不是不爱我啦？卧槽！”他及时抽出在暗黑武斗界获得的屠夫刀，险险挡住了姜如净那双化为鹏爪的利爪，又祭出一把枦黄纸伞，形成一个明黄光罩，将自己的背后连同姜如净一起牢牢的护了起来，挡住从背后袭来的黑色浪潮——由上万把鸦刀形成的致命浪潮！
“来真的？”他忽然抬眼，脸上的笑容邪气至极。
姜如净在看到那把纸伞的瞬间，脸色一变，表情变得有些扭曲，“文心雕龙伞？你竟有脸祭出来！”
李猎耸了耸肩，再祭出一面巨大的紫色长幡，朝着一侧刚刚赶到的艾布诺斯攻去，瞬间长幡化为一条数十里的巨带，将艾布诺斯层层圈在幡中，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那文心雕龙伞是当初在雷劫之中姜如净亲手送到李猎手上的，望的是能保其在十方雷劫降临之前能够逃出雷劫范围。上面的印记还没抹掉，姜如净于是掐动指诀，想要召回文心雕龙伞。
然而那枦黄纸伞依旧稳当当停在李猎的身后，除了发出明黄色的光芒保护着范围内的人之外，并无动静。
姜如净只是一试，便松开了手指，心下有些黯然。
这身体虽然还是他，却也已经不是他了。
所有的东西，都已经被剥离、替换。
破碎的灵台与元婴、千疮百孔的经脉、滞涩不前的真气，俱都被一点点剥离的出来，从他的身体之中慢慢流出，夺走了他生而为人的最后资格。
偏偏这种时候，李猎还要来刺激他。
只见那人优雅清隽的眉眼间满是可怕的假笑之意，令瞧见他笑容的人都要心底生寒，唇间一个个字眼吐出来，如钝刀剜心，致命如血。
“哎呀！小伞不听你的话了耶！”他黑漆漆的眼珠滴溜溜地转着，像姜如净儿时看过师姐们玩的那种布偶戏，空洞的眼睛里好像住着什么可怕的怪物，明明没有丝毫人气，却能发出一个个动作，说出一句句话来，骇得年方四岁的姜如净不敢动弹。
“让我看看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如净道尊生病了？”他猛然凑近僵住了身形的姜如净，从头到脚将对方好好打量了好几遍，然后开始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他妈再也不是剑修了哈哈哈哈！你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仙人了！你他妈连个修者都不是了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猛然停住了笑，满脸狂热地看着姜如净，浑身激动得止不住颤抖，“如、如净道尊？”
“不！再也不是了！”他睁大了眼死死盯住了对面脸色惨白的人，声音越来越大语速越来越快，“再也不是了再也不是了！以后你只是姜澄！如净？玉明？道尊哈哈哈哈哈去他妈的！去他妈的！姜澄你完蛋了！”
他凑到姜如净耳边，一字一句，宛如来自深渊最深沉的诅咒：“欢迎来到地狱。”
他那样看着姜如净，贪恋而疯狂，带着谁也无法理解的狂喜。
＇好喜欢他……好喜欢他、好喜欢他好喜欢他好喜欢他啊……＇
＇二比我要疯了怎么办？＇
＇这种时候的他……这种时候的他……真是，好喜欢……好想要……好想让他成为我的一部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