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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那个名字就是他最后的信念。
“信念……”姜如净低低笑了起来。
阿叉摩罗望着他,眼神澄澈,见他低笑,缓缓摇头,“后来直到圆寂,上师还是没有等到。”
摩轲诘陷入了疯狂。
他日渐衰老,头发白了,牙齿脱落,身形佝偻,娇妻美妾丰润的肌肤和醇香昂贵的美酒无法令他有任何一点感觉,无法得到满足。而他的朋友、他的导师摩衲婆——摩衲婆依然保持着年轻,时光仿佛停留在他最好的年纪,他芝兰玉树,而他已迟暮。
“摩衲婆啊,我的老友,每次看到你,我都像回到了我们初识的时候,都那么年轻。这么多年了,你一点都没有变化。”年纪渐大的国王这样说。
那僧人坐在菩提树下,干净无尘,双手合十,“这一切,都是佛降予我的恩赐。”
于是国王越发推崇佛教,视佛经如救命良药,他推行善举,一面在全国上下禁止暴行,一面却又将不敬神佛者毫不留情地烧死,他总想,他这般虔诚,定能像摩衲婆那般得到佛的恩赐,就算今生不成,来世也能成佛。
姜如净嗤笑:“佛岂是那么好成的。”
阿叉摩罗点头,“正是。他不但未能成佛,反而养出了修罗恶鬼。”
事实证明,物极必反。
宗教的地位与权力到达了顶峰之后,国家便陷入了畸形状态,无数人民不堪宗教的压迫,站了起来反抗。
摩轲诘的小儿子占多罗和他的大臣优钵罗,便是这些反宗教人士的领头人。
哪怕他们还曾躲避于上师与宗教的庇护之下。
有一日,摩衲婆死了。
死得仓促。
佛珠看见占多罗唇角那满意的笑容,思及主人昨夜的话语,心下暗恸。
它的主人表示早就知道每日的茶水里有毒,却甘之如饴饮下——“昔日我挑起战争,堕入修罗,也失去了他,或许,我当去地狱受千年酷刑,转世为人,才能脱离佛身,与他重逢。”
上师摩衲婆的圆寂在全国引起轰动,以及无数暴动。
占多罗一方瞬间得势,摧毁了不少宗教势力。不久后,年迈的国王也跟随上师的脚步去了。
上师摩衲婆的时代结束了,宗教势力至高无上的时代去过去了。占多罗仿佛要将多年所受的折磨与憎恨发泄出来,不顾优钵罗的阻拦,接连摧毁着一座座神庙,大肆抓捕教徒与僧侣,在他们虔诚礼佛的神庙中残忍杀害,并特地修建了一座神庙来记录这一切,震慑人心。一时间,反宗教成为了这个国家的风尚。
令佛珠无法接受的,是他们烧毁了上师在这人世唯一的家——伽蓝佛寺,并扬言要将上师遗留下来的舍利子挫骨扬灰。
真正的佛发怒了。
可怕的报复降临到这个王朝,母亲河逐渐干涸,烈日曝晒铄石流金,良田草地顷刻变为荒漠,黄沙笼罩着国都,朦朦胧胧,让所有人的身体衰败下来,咳嗽不断,疾病开始流行,夺走了数百万人的性命,地震、蝗虫,灾害肆虐不断,没几年,就让这个国家奄奄一息。
这个时候,人民仿佛突然想起了他们的佛一般。他们开始呼唤,开始祈求佛的宽恕与怜悯。
可这一回,佛仿佛没有听到。
姜如净冷笑,“活该!”
阿叉摩罗深吸了一口气,面露不忍和痛苦,“以嗔报嗔,终不得善果。”
姜如净一声冷笑,不屑一顾。
名震四方的越鸟王朝气数已尽,佛珠看着满地尸殍,捏紧了手中经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失声痛哭。
他用接下来的生命赎罪,一千年来走遍两河流域,救了无数人,做了无数善事,终于在一千多年后,好似得到了他的佛的怜悯那般,他见到了他那在地狱里受了千年酷刑的主人,还见到了他们的重逢。
多好啊。他想。
盛世虽未如你所愿,但千年的煎熬之后,你终于与他重新相遇。
听起来,确实令人十分感动。
姜如净大约明白了李猎的套路。
这串小佛珠天生沾染佛性,佛爱众生,不爱自己,感他人之悲所悲,感他人之痛而痛。所以只要自己痛苦了,佛便会感同身受而痛苦,只要自己爱了,佛便会感同身受而爱了。
大爱无私,却无私得令姜如净无法淡定。
李猎做了一千多的秀,自己要怎么超越他?怎么赢得这串小佛珠的同情与怜悯?
更何况自己压根儿就不希望有人来同情自己!
更何况这串小佛珠还是李猎手把手搓出来的!
阿叉摩罗望着他,眼神恬淡温和,道:“他那样好,又找了你这般久,或许,你可以好好看看他。”
姜如净狠狠地闭了闭眼,他迫切地想要破坏李猎的阴谋,却不愿告知这串小佛珠那堪称残忍的真相,更不愿将自己心底真正的苦痛剖开来给人看。
他应该要坚持做自己的。
他应该要一直是那个不屑任何阴谋花招的如净道尊的。
可是,他更要赢过李猎。
呵,变就变吧,还有什么区别呢?
呵,坏就坏吧,坏了又会怎么样呢?
刚才拔刀往自己身上捅的时候,不是很痛快么?现在又有什么好犹豫的了呢?
他心想,我也可以的,我也可以成为你这样的人的,只有成为你这样的人,我才能打败你,才能……毁了你!
他睁开了眼睛,月光与火光交错下面容惨淡。
“你知道他对我做了什么事吗?”
姜如净道。
“我和他,相识在他捡到你之前。”
阿叉摩罗眼睛蓦然睁大。
“跟我来。”
姜如净带他走到了绿洲的边缘,远离人群。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菜鸟出发了,他握紧了那把一折即断的小刀,像握紧救命的稻草。他在路上遇到大灰狼,哦~亲爱的灰狼~您能放过我吗?不,除非你愿意与我跳舞!'李猎一边烤火,一边在脑海中哼着不成调的歌曲。
'我说你能别来骚扰我吗?'二号扁着一张脸,厌烦地说。
'哒——滴答——凶恶的狼,哒——滴答——菜鸟萌新,他们在月光下起舞,风奏响乐章,美妙歌声结束时,菜鸟的小刀捅进了灰狼的喉咙……'李猎继续陶醉地唱着。
'啊啊啊你好烦啊!'二号蔫蔫地捂住了耳朵,好似这样他就听不见烦人的歌声了。
'灰狼睁大了眼,咔咔——嗬——嗬——我们说好了一起玩耍,你却在舞蹈结束时杀将我残忍杀害……哼哼哼~哒哒哒~你却在舞蹈结束时将我残忍杀害。'他的歌声戛然而止,目光冷冷地盯住了篝火,像是盯着杀父仇人。
'二比,连接到姜如净衣角上的设备,我要听他们在说什么。'他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冷漠。'要是他真的要给我捣乱,要是他真的要给我捣乱……'
二号被他这令人毛骨悚然的语气激起一身鸡皮疙瘩,探头探脑,'你什么时候给他装了窃听的……要是他真的给你捣乱……'
李猎眼睛微微张大,死盯着那丛跳动的篝火,轻轻回答——
'就在舞蹈结束时,将他残忍杀害。'
'等等——!'他忽然愣住,随后抓狂,'妈的有话好好说!他为什么要脱衣服给那串破念珠看?!'
姜如净脱掉了身上的衣服,将自己的躯体展现给阿叉摩罗看。
月光下,石化的身躯灰暗而坚硬,没有一丝生命气息。姜如净笑容悲哀,道:“他尚且是人,我却连人都不是了。”
阿叉摩罗不可置信,颤抖着伸出手,轻轻碰了方才姜如净自己捅出、但现在几乎已经愈合并趋向石化的伤口,“这是怎么回事?”
“他杀了我。一次又一次。”
阿叉摩罗猛地一怔,跄踉着后退了两步,连连摇头,“怎么会这样?”
姜如净一手指向天空,“他把我从天上,狠狠地扯了下来,摧毁了我的一切,斩断了我回去的路。”姜如净紧逼上前,一双眸子似被无尽痛苦煎熬。“一千二百年!”
“每一个日出与日落间,每一个花开与叶落时,我都在受尽着折磨!”他并指成刀,指尖刺向阿叉摩罗柔软的腹间,“感受到了吗?”他红着眼睛问,“每一次呼吸,我都在被利刃穿刺。”
他绕到阿叉摩罗的身后,在他耳边猛拍巴掌,“听见了吗?”他怒喝着,“每一次眨眼,都有惊雷炸响在我耳畔,有雷火穿刺我的全身!”
阿叉摩罗似是不忍,双目合上。
“我给他他最需要的东西,他却在我最重要的时刻怀着恶意来背叛了我,毁灭了我!”
“我的人生,我的道,我的梦,我的剑。”他握紧了拳头,肩膀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