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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有和他碰上?”
好不容易稍微平复了下情绪的虚云听到无妄主动提起了万里之后,手上拿着的檀木盒子抖了一下,险些掉落在地上。
“……有交手。”
虚云抿着薄唇将装有藏佛铃的盒子又重新放回了原处。
他的右手按理说那种程度的伤口应该已经愈合了,可因为折戟不是普通的剑。
所以虚云的手背上还是留有一点儿淡粉色的痕迹,稍微用力,手还是会隐隐作痛。
无妄之前还没怎么注意,瞧见虚云将盒子放下时候这才觉察到。
“看来那少年进步挺大,自沭河一别不过短短几日,竟然能将你给伤到。”
他之前是有和万里接触过,亲眼目睹过少年斩杀火蛟龙的全过程。
剑法,速度,还有灵力,都只能算是中等。
不过因为各方面都很平均,因此尽管
没有出众之处,但是对上也挺棘手——这是在两者实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下。
可如若是对上虚云这样的级别的修者,别说是伤到了,就连碰到都很难。
虚云和其他的修者不一样,他的悟性很强,且感情淡薄,最是不容易受外界影响,因此更是修行速度一日千里。
因而无妄看到虚云受伤了稍微有些意外。
倒不是他看不起余烬云的徒弟,那少年因为起步晚,前期的确很难有较大的成就。
可他心境澄澈,加上选中他的那把剑的特殊性,后期比起虚云更可能得道。
但现在,他还差的远。
“是弟子大意了。”
“听你这话他是不该伤到你的?”
“比试时候走神 ,这可不是不像是你能做的事。”
无妄只是顺着对方的话这么反问了一句,却不想虚云脸色一变,慌忙垂眸敛去了眼底的情绪,不让男人瞧见。
无妄没想到自己随意说的一句话会让虚云反应这般大。
他虽看不到,可少年是他从小带大的,对方的一点儿异样他都能觉察到。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盯着虚云低头不说话的样子看了许久。
无妄并没有打算为难对方,只是淡淡的收回了落在他身上的神识,不再感应。
“这两日你也累了,就先回房间歇息一会儿吧。”
“师父……”
虚云一慌,连忙抬眸想要开口解释什么,却被无妄的神识给压得喘不过气来。
剩下的话全部卡在了喉咙里,吐露不出一个字。
“你累了。”
男人的声音冷冽,似一把薄薄的刀片贴在虚云的脖子边上。
“……”
虚云抿着薄唇,他眼里并没有被威压压制的难耐和畏惧。
他只知道无妄有些生气了,毕竟男人一直不喜欢有人反驳和重复说什么。
他不想惹怒对方,这才垂首默默离开了。
在不远处小亭子里听完了这师徒两的对话的玄策,在虚云离开之后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你这么大的人了还和自己徒弟发什么脾气?”
玄策视线往那扇门里看去,那金像光亮微弱——无妄的意识还在。
“我见你平日和我说话也没这么大脾气,怎么一和你徒弟说上几句就变脸了?”
这个情况他已经见了好几次。
有时候他都看不过去,虚云什么也说错,甚至只是出于关心多说了几句就会被无妄打断。
本该岁数越大越沉稳,到无妄这里反而越活越过去了。
“谁说我发脾气了?”
无妄此时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怒气,好像刚才只是玄策幻听了似的。
“玄策师弟你没徒弟,你不明白。有时候太无聊了逗弄下小辈也挺有趣的。”
他说这话时候明显感觉到玄策不置可否的态度。
无妄叹了口气,这才将真正的想法说出口。
“这孩子感情太淡薄了,虽然不受外界影响有助修行,却不助于得道。”
“万物皆有情,尤其是以慈悲闻名的佛修。”
“你可见过哪个无情之人最后顿悟飞升过?”
玄策听得似懂非懂。
“你的意思是……你这是故意为难他,想看看他的反应?”
他顺着无妄的话仔细回想了一会儿,还真发现虚云这一问题。
明明被那样训斥了好几次,小和尚别说是委屈了,就连情绪波动也没有,乖巧极了。
“是啊,他年岁尚小不明白为师我的良苦用心,怎么师弟你也这般误解我呢?”
无妄说着,似乎真的很失落一般。
“我真是太伤心了。”
刚还觉得有点儿相信了的玄策听到了对方这话后,嘴角抽搐了下。
“得了吧,你伤心什么?要说你那徒弟天生无情,你就是铁石心肠。你伤心?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他这么吐槽着无妄,见对方还在那儿无病呻吟后。
玄策的余光瞥见了刚才被虚云重新放置回去的那个紫檀木盒子。
“……对了,那个藏佛铃你打算什么时候用?现在除了你知道怎么使用它之外,可没人会了。”
玄策说到这里神情晦涩,声音压低了一些。
“你身体虽在,可神识已经散去了大半,就算再用这法器聚回散去的部分也无法聚拢完全……”
“无论是使用与否,你也活不了多久——这你是知道的。”
无妄的神识已经散了近千年,现如今还尚存的只灵隐寺金像里的一缕,只能勉强再苟活几个年头。
就算用藏佛铃聚拢其余散去的部分神识也顶多百年之内身陨。
然而这件事无妄并没有告诉给虚云,虚云也单纯以为拿到藏佛铃聚了神识便能够让无妄的活动不再局限于这小小的金像之中。
“你的时日不多,还是早些用这藏佛铃聚神识为好。”
无妄听后并没有太过在意。
“我在千年前就该死了,能活到现在够赚了。”
“但是我还有事要去做,虽然活够了,却也不能现在就去了。”
男人这么说着,神识顺着一旁袅袅的烟雾一同化作无形的模样往外头散去。
外头阳光正好,照在烟雾之上瞬间也被笼罩上了一层浅淡的薄金。
佛光一般,照得人心情开阔。
玄策瞧着眼前只隔了自己一米之外的那团烟雾,看着它如云彩一般自由地飘来飘去。
“这神识是要聚的,不过我可不能随便,得选一个好日子。”
“你看要不这样?”
和虚云一直紧绷着脸面无表情不一样,无妄有时候也会表露出一点儿孩子气。
他的灵魂较之虚云要更加自由,和被佛门规矩约束的佛修不同,更似剑修洒脱。
这也是为什么他能和余烬云相结交的原因。
玄策的视线顺着无妄附着着神识的那团烟雾移动,看着它从亭子边往一旁的一根枯枝上饶去。
浅白色的烟雾温和地包裹在其中,而后慢慢从上面离开。
那烟雾离开之后,玄策瞧见上头有一朵花苞长出,缓缓地绽放出一抹颜色。
浅淡的粉色 ,一看就生机勃勃。
“你看,花叶如此娇嫩。”
“何不等到来年春风起,这桃花开出第一枝时候。”
他听懂了无妄的话。
男人觉得现在初秋有些萧瑟,他不喜欢,想等到初春时候再凝神识。
玄策一愣,视野被那抹本不该开在此时的桃花给占据。
他手中的佛珠刚好捻了一转,此刻停下了动作没再继续。
“……都活不了多久了,还这般挑剔。”
他的声音带了点儿嘲讽意味,可却没有丝毫的恶意。
玄策没有反对,只是心里隐约觉得有些好笑。
身为佛修,本该无欲无求。
可像无妄这唯一险些飞升得道的大能,却比起其他修者更加在意自身欲求。
……
万里身体能动的时候是三日后,而林晦伤的要比他重些,还有几日才能活动。
不过林晦在外伤恢复得差不多了之后,尽管还不能动弹,却还是让明疏带他回凌云峰了。
毕竟这是余烬云的住所,他本就不怎么自在。
之前还有万里和他一起躺尸,现如今他能活动了,他还成天在床上躺着,的确过意不去。
明疏听后调侃了下少年死要面子活受罪,却也还是带他离开了主峰。
折戟被余烬云放出来的时候,也是万里能下床活动的时候。
少年被虚云的卐印给压折了一只腿,现如今还没有完全恢复,正一瘸一拐地在后院小树林试着走路。
余烬云在一旁喝着茶,目光并没有完全放在万里身上,却用神识留意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看样子还得过几日才能愈合。”
男人看着万里好几次差点摔倒后淡淡地这么得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