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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首座再道：“我只问你一句话，若天下黎民，危在旦夕，你当如何？”
顾良反问：“天下黎民为何会危在旦夕？”
土首座：“有异魔即将现世。你该听过它的威力。它就被镇压在这青穹山。千年前，它以一己之力，几乎毁了大半神州。后来青穹先祖穷尽一生所学，才将它骗入青穹镇压。”
顾良：“它若现世，杀它即可。我作为青穹掌门，自当竭尽所能将之屠杀。”
土首座：“不计性命吗？”
顾良点头：“当然。”
土首座：“好。那我便将一切真相告诉你。”
…
千年前，有异魔横扫神州大地，致使浮尸千里、流血漂橹、民不聊生。
青穹上下在祖师爷的带领下，竭尽全力将异魔封印于青穹清泉洞中，并给后世留下一则警示：“千年之后，异魔将卷土重来，唯有献祭一人，可平息其愤怒，让它甘愿蛰伏于青穹山底。如此，再百年后，异魔将彻底灰飞烟灭，不再对神州有半点威胁。”
“经过智者计算，此人是神州历高阳帝三百六十年，七月初七所生，有至阴之命的人。”
“唯有此人的至阴之力，能压制异魔。”
“届时，找到此人，将此人炼化为丹，投入清泉洞，即可。”
听土首座讲到这里，顾良问：“我的生辰就是七月初七，所以，我就是你们找来……要献祭的那个人？你们要把我炼成丹药，投入清泉洞，喂给异魔吃？”
“不错。”土首座道，“一百年前，是青师尊最先找到你的。他收你为徒，就是为了让你在一百年后的现在，以身祭魔。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
“其实大家都很心疼你，包括云仙姑。她擅长八卦之术，百年前她特意开启神识，为这件事卜了一卦，确定了一件事——若你不死，异魔会重新现世，天下会遭到大劫。”
顾良大概明白了。“所以，师父收我为徒之后，却从不教我任何术法，是因为他知道……我反正会死。他想让我……多玩一玩，多享享乐，是么？”
“他只是不想你那么辛苦。”
土首座道，“只是后来，我们几个首座商量了一下，你这一生如果只为献祭而活，太可悲了。试想，如若我们将你关押一百年，什么都不让你体验，一百年后再直接送你去死，这实在是太过残忍。”
“故而，在你师父走后，我们还是尽我们所能，将你应该学会的都交给了你。”
“不仅如此，我们还让你当上了掌门人，让你享受一下拥有至高权力的滋味，到底是什么样的。”
顾良冷笑：“这样一来，我活了一百年，就该心甘情愿被你们炼化成丹药了是吗？如果我不甘愿，那我就太不知好歹了。听你这么说，我反倒应该感谢你？”
土首座脸色僵了僵，最终只道：“总之，你已经享受了一百年了，你该有的都有的。青穹有恩于你。如今，你该还恩于青穹、还恩于天下了。”
“明晚子时，便是献祭的最佳时间。”
“你脚下那块地上还有机关。下面就是三昧真火。”
“明晚子时到，机关自动打开，你将掉下去，随后被三昧真火炼化为药。”
“到时候，我们会把它放入清泉洞的。”
如此一来，顾良倒是明白过来整个剧情了。
为什么这个暗室会在一百年前就建好；为什么他的师父从不教他术法；再来，为什么那几个长老在师父死后，居然没有争夺掌门之位，而是直接让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仙童当上了掌门人；为什么三位仙姑长老默许一切的发生……
所有的所有，总算有了解释。
但还有几个问题，是顾良没懂的，也是冷仙君没懂的。
扮演冷仙君的顾良，借冷仙君之口问：“那我师父为什么会死？你们为什么会杀了他？”
土首座道：“因为他反悔了。他将你养大，跟你建立了深厚的师徒之情。他舍不得送你去死。百年前，我们发现他布下了一条计划，是准备带着你远走高飞的。”
“百年前，青师尊下山屠妖，是他作为青穹掌门，最后为青穹做的一件事。”
“他打算屠妖回山，履行完这最后一项职责后，就带你走。”
“我们无法劝住他。为了天下黎民，我们不得不杀了他。”
原来，百年前青师尊回山那次，是打算去前山参加完大典，就带着徒弟远走高飞的。
掌门之责、苍生大义，他都不想管了，他只想小徒弟能够好好地活着。
没想到，到头来是小徒弟为他束发、整理衣冠，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
顾良问：“那邪徒弟呢？他又是怎么一回事？”
土首座道：“风仙姑爱慕青师尊多年。当年为了苍生大义，她不得不送他去死。但她种下了一颗轮回果，得以让青师尊能够转世重生。”
“你与青师尊的情形不同。他的魂魄未散，犹可借轮回果重生。”
“但你即将在三昧真火的焚烧下化为丹药，到时候，你是连着灵魂一起，献给异魔吞食。你不再有任何重生的机会了。”
“十年前，你下山办事之际，遇到了青师尊的转世邪徒弟，带回来将他抚养成人，这些我们看在眼里，是默许的。”
“其实这也可以看做是某种轮回与传承。当年他收你为徒，为你而死。如今你悉心教导他十年，将他培养成能为青穹所用的人才，对青穹来说，是好事。”
“事实上，无论是青师尊、还是他的转世，他的术法天资、治世之才，青穹无人能出其右。因此，你死后，我们还是愿意扶持邪徒弟成为下一任青穹掌门的。这就是我们任由他待在你身边的原因。”
顾良想了想，再问：“可是邪徒弟好像不记得当年的事了。或者应该说，他不是完全记得。他只记得我送他去死，他只记得他对我的恨与怨。但那些师徒间的温情，他好像通通都忘了。你们是不是篡改了他的记忆？”
土首座停顿片刻，意味深长地说道：“让他误会一下才好。免得旧事重演。对吗？”
邪徒弟如今的状态，十分不对劲。
纵然他责怪徒弟冷仙君，但更应该恨真正杀了他的四个首座的。
可是他只对冷仙君有恨，而对四个首座并无什么恶意，这是非常奇怪的。
所以冷仙君认为，邪徒弟的记忆应该是被四个首座、以及那三个长老通过某种手段篡改了的，故而这么问了土首座。
土首座刚才的回答，则算是确认了冷仙君的猜测。
四位首座、三位长老篡改了邪徒弟的记忆，让他只记得冷仙君当年背叛过他，害他去死，而不记得其他的任何事。
他不记得四位首座杀过他，也不记得他与冷仙君间的师徒之情。
只有这样，他才会一直恨着冷仙君，继而送他去死，而不是旧情重燃，继而旧事重演，再度试图带着冷仙君远走高飞。
四位首座完全相信，他们通过某种手段，得以操控曾经的青师尊、如今的邪徒弟的记忆。
如此，他们才敢放任他待在冷仙君身边修行。
冷仙君这个角色想问的这些问题，也都是顾良好奇的问题。
如今，他的所有疑惑，终于得到了解答。
土首座再道：“你人之将死，心里的困惑，本座自当全部解答。如今，你还有什么疑问，本座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冷仙君只道：“望你们善待邪徒弟。百年前你们已经杀过他一次。你们不希望旧事重演，我也不希望旧事重演。”
土首座笑了：“放心吧。就算我们想对他不好，风仙姑也不让啊。你死之后，风仙姑就会嫁给他了。异魔的危险得以平复，风仙姑出嫁……青穹马上要迎来很多喜事了。”
“她等这一天，也等了一百年了。”
冷仙君没有说话。
他的心有些钝痛。
但他复而又想——也许这样也是好的。
青师尊彻底忘了他们二人之间的情谊，只记得他们之间的仇恨，也是好的。
这样，自己死了之后，青师尊不会有伤痛，就能够好好过日子。
纵然他会娶妻生子、跟别人举案齐眉……只要他幸福就好。
土首座问他：“不再有问题了？”
冷仙君摇头。
土首座最后问：“所以，你甘愿赴死了，对吗？你死后，青穹会把你的事迹昭告天下的。你的名字会流芳百世。大家都会记得，你是救世的大英雄。”
冷仙君只道：“不必让大家记得我。让我安安静静地去吧。”
土首座：“本座今次来跟你讲这么多，也是因为我跟你毕竟也有同门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