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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和你云家有何关系?”
另一边,段昭英似也终于看不下去,将白粥一放转了身来看着云华,一字一顿道:“他叫容与,是我的剑童。你三弟云濯死了三年有余,云家主怕是认错人了吧?”
“一派胡言!你看看他这身衣服,白衫金衱,好不气派,哪像是剑童的打扮!难不成你无定观连礼法规矩都没了?下人竟能穿得比主人还惹眼?!”
云华一甩袖子,不怒自威道:“我听说二十来日前,你三人一道去了南诏,还用机关烟幕偷袭了不少冥沙的刺客,闹得沸沸扬扬……哼,一个修习九淼暗器的魔尊,一个修习道家剑法的道士,先不论你二人是否会想出什么用烟幕奇袭的点子,此前连个照面都没打过的二位,怎一下子便能携手共赴冥沙?!”
他又冷笑一声,补充道:“可世人皆知,云濯这逆徒当年对你司徒凛崇拜至极,又和段道长同参加过一届凌云大会!依我看,这容与哪是什么剑童,分明就是云濯借尸还了魂了!”
云华这话音方落,围观的人群不由得都倒抽了口冷气,然还不待再作议论,只听得旁边司徒凛也冷冷开了口:“那烟幕是本尊放的。怎么?还不许本尊任了魔尊之后,触类旁通学点旁门左道了?”
“哦,也是。”
他顿了顿,又皮笑肉不笑地恍然道:“本尊是比不得麒麟君和苍芷卿两位门主日理万机……毕竟我们九淼虽名为五派之一,但在你们嘴里,不是早成了什么‘门风放荡’,‘亦正亦邪’之辈了嘛!”
云华怒目圆瞪:“司徒凛!你!”
“云家主。”
隐见二人气氛不善,段昭英又一拱手解释道:“至于那冥幽之事,是老观主派给我和容与的调查任务,但此事有些特殊,需要司徒公子相助,我们方才联了手。”
“哼,托词!”
云华不甘示弱:“我倒想知道,是什么事能让你们联手?”
“这……”
段昭英欲言又止:“此事关乎我师兄之死与观中机密,恕我不能相告。若云家主有疑,也可前往无定观与我们观主对峙。”
语罢,袖摆一扬:“但不明不白给我的剑童扣上什么‘天狼君’的称号,还要将之带走,请恕在下不允!”
一番解释言语落罢,那人群终于又炸了锅。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那洛道长之死确实邪门,这俩人解释得挺清楚了。”
“那云家主的说辞,可就站不住脚了,横竖不能仅凭一个剑童的打扮,就诬人家是什么‘弑父叛师之徒云千玄’吧!”
“嗐,我就说嘛!哪儿来什么借尸还魂啊!云家那老三都死了多久了!”
“只是没想到,这麒麟君不是一向刚正磊落得很嘛!怎么今天吃错药了?红口白牙地赖上人家无定观里的剑童了呢?”
“你们!”
人声鼎沸,被那些议论一激,云华脸色顿时发青,转了身去望着那些看客,怒道:“你们这是要与我云家为敌?”
司徒凛不甘示弱地冷笑道:“麒麟君若是带走他,那也算是与无定观和我九淼为敌了。”
“桓墨兄,罢了吧。”
僵局难解,站在一旁许久没出声的陶青绀慢悠悠走了来,拍拍云华的肩,轻声道:“段道长都说了,这是他的剑童。司徒公子也解释了前因后果,莫不是你恨你三弟恨入魔怔,认错人了。”
“怎么连你也……”
云华气得瞪大了眼睛,可身后的众人议论纷纷,眼前的司徒凛和段昭英更一步不让,最后连自己的友人也倒了戈。
情况急转直下,末了末了,他只能不甘心狠狠剜了躲在最后的云濯一眼,一甩袖子走出门去,愤愤道:“哼,你这家门不幸之徒!好自为之!”
“谁好自为之还不一定。”
金衣身影怒气冲冲渐走远,司徒凛冷哼一声,将举了半晌的平平放下来。
段昭英也长舒一口气,转身来朝着陶青绀一拜:“素闻陶宫主淡泊温文,虽一心勤修乐理医道,却也人情练达。今次一见,确实如此,贫道先替容与谢过宫主。”
“道长客气。”
陶青绀浅淡一笑,连忙摆摆手,回礼道:“在下友人心绪不稳冒犯了几位,该在下致歉才是。”
语罢,又忧心忡忡地望了眼客栈门外,他忙冲三人施个礼,叹道:“然桓墨兄此刻负气而走,恕在下不能久陪,告辞。”
“告辞。”
三人亦一拱手,便见那青衣公子带着身后两排随从飘然离去。
“哎?这就走了?”
“嘿,他不走还能怎么着,没凭没据把人家段道长的剑童拽走处置了?”
“啧啧啧,这云家主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跟个死了多年的人找不自在,还把自己给气跑了!”
“就是就是,这不是闹呢!”
“哎,要我说,散了散了啊!再看热闹,饭都要凉了。”
“对对对,吃饭要紧,吃饭要紧。”
旁的围观群众一见热闹已散,又咂着舌议论了不消片刻,亦马上兴致寥寥地各回各桌。
而待云濯坐下,再一摸盘里的包子,发现其早凉了个透彻。身后打量眼神不断,没吃几口,只得同那二人一声不吭地“躲”回了客房。
“唉,方才真是好险!多亏你们!”
劫后余生,云濯虽为那没能吃够的早餐甚感遗憾,倒也没忘了同剩下两位道谢:“多谢段道长!多谢凛兄!”
司徒凛一笑:“不客气,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嗐,谢什么谢,这趟南诏之行,好歹也算是生生死死走了一遭。”
段昭英找个凳子一屁股坐下,亦坦荡道:“反正没有你们,我也没办法痛痛快快手刃那贼子,要不,就当交了半个朋友吧!”
云濯一抬眼,喜悦之余有些意外:“道长?”
段昭英摆摆手:“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我感觉你们挺重情义,现在倒觉那江湖轶报终所说的得暂且存疑了。”
顿了顿,又道:“只不过,道爷我仍觉断袖这事有违天理伦常,你们能不能悠着些?”
“哈?”
云濯一惊:“谁说我们是断袖了?!”
司徒凛轻飘飘看他一眼,假模假样失落道:“相公啊,七年前无名村里成的假亲你忘了?这就要始乱终弃不认账了?”
旧茬被翻加之被人扭捏作态,云濯眼皮一跳:“你少说两句会死么?能干干正事吗?”
司徒凛歪头看他:“比如?”
云濯白了眼放在桌上的红枫:“再试试这个。”
“哦。”
司徒凛从善如流,假模假样捏诀运灵,在那红枫之上一探。岂知少顷之后,忽又面色微变,眉头一皱:“且慢,别说话。”
云濯不以为意:“哟,又在演戏?”
“嘘,这次真没演戏。”
司徒凛右手压着那片红枫,闭眼须臾,终犹豫着低声道:“这红枫的鬼气忽稳了不少,我稍加感应,竟隐隐看到了来处。”
云濯挑眉:“那您倒说说是在哪儿啊?”
司徒凛道:“好像是归离潭附近的无名山。”
“什么?无名山,归离潭?”
听到这三个字,段昭英皱了皱眉,疑道:“我师兄的事怎么会跟这地方扯上关系?”
归离潭?
云濯闻言,亦是一惊,七年前一桩憾事上了心来,方才调侃之情散个大半,沉默须臾一声叹息。
片刻后,神情复杂道:“那可真不是什么好地方啊,凛兄。”
第十七章 泉中妖 其一
七年前的初春之际,武陵正值桃花欲放。
层层叠叠的青碧山峦,终从严冬的洗礼中苏醒,秃树枯枝抽出嫩生的骨朵,星星点点,稀稀落落,远看似柔红晚霞,近观又如薄粉胭脂,将山中一向肃穆清雅的君子别院,点染得比其余三季更温柔了几分。
只是今日,这一方宅院的凌霜小居门前,却不大平静。
那院墙内种着一桃一梅两棵树,居室静谧,门户大开,桌椅摆设皆如常,观之似并无异处。可若细细绕了进去时,便能见后院春泥被践得凌乱不堪,旁边墙上还自高到低留着一串泥鞋印,黑白相间分外明显,一看就是哪个不安生的小子翻墙所致。
墙下,站了一圈家仆,个个垂头丧气不敢吱声,而被围在正中,又遭几人横抱住腰的那位大少爷,正面如锅底火冒三丈,唾沫星乱飞。
“放开我,放开我!云濯这臭小子又偷跑,让我抓住非打死他不可!”
骂得忒激动,云华一甩袖袍,手中原拎着的糕点盒应声落地,砸出不小动静:“亏我还给他带桂花糕!可真是没想到啊,纵大门外有人看着,这小子还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