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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条件都可以,连碗他也愿意洗。
俞念却顿了一顿,问出了在心里盘桓许久的问题。
“那一次你跟温子玉在客厅说话,提到的短信是什么?”
他还在吃温子玉的醋。
那时温子玉说,当年那条短信之后肖默存就该死心了,又说是自己告诉他的,可俞念完全不记得自己告诉过他什么短信的事。
这件事他独自在脑海里翻查过几次,始终没得到答案,好几次想问又被琐事岔开。
今天再不问,万一是什么与自己无关的短信,又戴上绿帽子怎么办?
肖默存显然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个,当先便沉默半晌。
不能打无准备之仗。
“这件事说出来,恐怕你会很不高兴。”先铺垫总是没错的。
“为什么?”
“因为我太迂。”
迂……
听到这个新鲜的字眼,俞念微微吃惊。
“是迂腐的迂吗?”
“嗯。”
“这算是个什么评价……”
“中肯的评价。”
能让肖默存这样评断自己,想必不会是件简单的事。俞念静下来翻来覆去地做足了心理准备,接着与他拉开一段距离,“说吧,我要知道你有多迂,然后才能做决定。”
“好吧。”肖默存微笑捏了捏他的后颈肉,像捏矮矮胖胖的松鼠,“在我出国之前曾经给你发过一条短信。”
话说得平稳,心中的陈年往事却被翻土,积久的怨愤连根拔起,扬尘断须。
俞念脖子向后缩了缩,登时从他的语气断定这条短信非同寻常。
可当年分别来得突然,直到Alpha已经走了好几天他才得知确切消息,从来没有收到过任何交待的短信。
从来没有。
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是靠着反复翻看肖默存给他发的每一句话、写的每一个字熬过来的。翻来覆去倒背如流,书本纸张被指腹磨破,不可能错过任何一个偏旁部首。
他心知不妙,忙问:“什么短信,内容你忘没忘?”
“没忘。”
俞念推了推他的肩膀,“那你现在就背给我听。”
肖默存看着他笑了。
“你怎么知道我能背下来?”
俞念一噎,随即道:“你记性向来不差,何况是让你记恨这么久的事?”
分别前,没有回音的短信,被温子玉拿来当挑拨他们关系的矛,自然是重要且可恨的。
肖默存被人戳中心事,微微扬眉。
“不算记恨,只不过一直没忘。”
“我当时问你,你哥想让我滚,你是不是也这样想。下午三点天鹅湖边,我等到你来为止。”
一字不差,梗在心里是个心结,此刻方才打开。
听见打头的话俞念便已是浑身一激灵,到了后来,几乎克制不住地哆嗦起来。
“我没收到。”他颤着嗓子为自己辩解。
没收到过,一眼、一秒钟也没见过这些话。
肖默存无奈地勾了勾唇,半点也不意外:“被温子玉删干净了,你怎么收得到?”
这是看守所里的温子玉为自保亲口向厉正豪承认的。
“他凭什么?”俞念眼底刹时憋得通红,上半身都急得直立起来:“他凭什么这么做?”
凭什么?
就因为无条件的信任,他被哥哥、好友耍得团团转而不自知,人生轨迹都因此改变。
肖默存捏着他的掌心,陪他一起消化这份愤怒。
“那、那如果我去了你会说什么?!”俞念又着急地追问。
“你说呢?”肖默存认真看着他,清楚明白地道,“当然是把话说开。”
一句话说得满室俱静。
那是年轻的Alpha被逼到悬崖边被迫拿出的勇气,不肯让那份正在萌芽的感情死在土里。
可惜所有准备好的质问、说辞通通没有机会出口。
俞念七窍发酸,喉咙发涩。愣了许久,忽然猛一头栽向肖默存的怀里,撞在胸膛上引来砰一声响。
“你没骗我?”
“还是那句话,不敢骗你。”
所有声音都闷在衣服里,擂在心脏上。
顿了片刻只听唔一声闷哭,俞念忽然两手揪紧了他肩上衬衫:“你怎么不早点说?我被你害惨了。”
Alpha身体徒然僵硬。
他也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说?
这样荒唐的起因演生无数恶果,两个原本互相钟情的人就因为扭曲的自尊心与负罪感而始终在彼此折磨,白白辜负五年时光。
人生又有几个五年。
呜呜咽咽的哭声许久不止,胸前衣料湿了一大片,肖默存只能任由他发泄憋屈的情绪。
“是我想错了,错把你跟你哥当成同一种人,以为你也想让我滚。”
“怎么可能呢?”俞念抬起一双泪眼怨愤地看着他,半晌再说不出一句话,过了好一阵子像自暴自弃一般从喉间冲出一句,“我做梦都想让你带我一起走。”
他没说假话,那段日子他的梦里都是肖默存。肖默存在哪里上课,住什么样的宿舍,交什么样的朋友,什么时候给自己打第一个电话,与之有关的一切他都梦见过。
没曾想肖默存对他连一点基本的信心都没有,撇下他一走了之还不算,远渡重洋后连只言片语也不肯给他。
而他就在这日日夜夜、辗转反侧、苦寻无果中患了病,一种只有肖默存回到他身边才能治得好的病。
他爱得贱,一桩桩一件件,全是他犯贱。
他埋首痛哭,为所有被践踏过的尊严。
肖默存抬手帮他擦泪,两根指头沾了个全湿,沉声道:“是我的错。”
俞念又气又恨又遗憾,良久后仍然意难平,狠狠一口咬上了肖默存的左手,贝齿衔紧虎口,半点也没留情。肖默存被咬得眉心一跳,生生忍下钻心的疼,内里比被人堵在陋巷围打还糟。
没过几秒,淡淡血腥气便在他口中弥漫开来。
嵌进肉里的牙齿这才一松,Alpha的虎口露出密密一排极深的齿痕,红肉外翻森然见血。
俞念哽咽问:“你怎么不喊疼?”
肖默存眼神压着他:“我知道你不会咬得太狠。”
里面闹得这样天翻地覆又哭又喊,外边人也不知怎么想。不过无所谓,此时他们俩没人还在乎其他人的看法。
平复半晌后俞念两脚脚尖点地,十指在身前绞在一起,仍然是不肯正面回答。
哭也哭了,咬也咬了。肖默存急了,两手摁在俞念腿根将身体前倾:“还有什么顾虑?”
他恨不得今晚就圆房娶亲,将好事一锤定音。因此态度可以说是软硬兼施,并且张弛有度。
俞念肿得核桃一样的双眼狠狠一剜:“你手放哪儿的?拿开。”
余恨还没消呢。
肖默存只得遵命。
两只罪恶之手改为撑在俞念身体两侧,反正床板是铁的,压不塌。
“还有什么顾虑,再不说急诊就要轰我们走了。”
俞念心里啐了一口,好端端缴过费的病人,哪就这么轻易轰走了?可他也知道对方着急,再拖下去就有故意拿乔的嫌疑。
“还有一件事,你没有告诉我。”
“哪一件?”
“书的事。”
“什么书?”
“你说呢?”俞念将不久前收到的三个字原样奉还,简直咬牙切齿,“你送我的那一本,被你烧掉了一页。”
到最后尾音却又露了怯,说到“烧”字的时候恻然起来。
他没有哪一次想到当时的事是不害怕的,阴影重得像永远翻不过去的山头,沉沉压在心间。
肖默存低声问:“是不是又开始难过了?”
俞念没回话,自然就是默认的意思了。
周围安静了大约十秒,他手腕忽然被人用力握住。
啪——
俞念惊诧抬头,还没来得及弄清怎么一回事,Alpha已经蛮横地抓着他的右手,重重打了自己一巴掌,头都被扇得歪向一边。
“说话就说话,你打人干什么?!”
肖默存半边脸留下清晰掌印,目光如钩似箭地盯着他,“我当时不清醒,做了很多错事,你原谅我。”
语气诚恳,内心却狡诈,暗处悄悄露着猛兽的獠牙。
俞念别过头去重新抹泪,转回头来佯装坚强。
“那你快说,那页书上到底有什么,值得你烧掉?”
“没什么。”Alpha罕见地显露出不愿明说的神情,似乎说出答案来就损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