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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行派以医立派,天底下说得出名号的道医百分之九十九都是从天行派出来的。
林歧扶了扶额,虎落平阳,他能唬过萧途,却唬不过陶孟,只好认栽。
陶孟看见他那可怖的手臂,“啧”了声:“不愧是天衍君,恶魇也不放在眼里。”
陶孟的年纪和林歧差不多,林歧入世的时候他早就功成名就,悬壶在外了,和过去那个高岭之花没打过几次交道。反而是后来在外头,和不靠谱的林歧走得近。
所以他对天衍君,和萧知意这些小东西不一样,他只有敬,没有畏。
林歧:“那可不。对了,问你个事。”
陶孟看了他一眼:“说。”
林歧:“你走得地方多,有没有听说过,有什么东西是需要用香火做文章的?”
“哈?香火?”陶孟给他上好药,“那玩意儿有什么用?不就是用来污染空气的吗?”
萧知意蹲在床边,明明受不了那恶心人的血腥味却还是要呆在屋里头,赶都赶不走。陶孟都纳闷他怎么突然变得硬气了。
他气若游丝地说:“我听过一个传说。”
林歧和陶孟都看向他。
萧知意道:“我以前听过一个老人说,天上的神仙收到香火后,会转化为神力,香火越盛,神力越强,如果香火没有了,就会陨落。”
林歧:“屁。哪里来的邪说?”
萧知意捂着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如果这话放在外头去,会引起多少有心人的趋之若鹜?到时候人人修庙钻研,不事生产,那还不乱了套了?
没研究出来还好说,也就一时的风头,可万一真让人研究出来了呢?到时候大家什么都不干,干坐着烧香就行了,这个世界会成为什么样子?
陶孟道:“道修己身,不假于人,知意,身为九君,以后别在人前说这些话。”
萧知意心虚地点了点头。
林歧若有所思地托着下巴,一直到陶孟给他包扎完也没回过神。
萧知意本来已经和陶孟走了出去,没过多久又走了进来,磨磨蹭蹭地站到林歧面前。
林歧被他晃得眼睛疼:“什么事?”
萧知意低着头,深刻地忏悔:“师兄,我以前待你不真心。”
林歧差点没咬到舌头:“你又不是我老婆,我要你的真心做什么?滚滚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萧知意挨骂了也挺高兴:“师兄你放心,以后你就是我亲师兄,天衍派对你不好你就来天衔,我们鹤归山什么都有,就是没有规矩。”
林歧:“……”
还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哈?
太玄山脉在西南地界的黄曾天里,山高绝顶。
天衍派就处在山之巅。有十二座主峰,三十六座宫观,是天顺朝里最大的修行门派。
有诗云:
太玄擎天六六宫,紫气东来十二峰。
青松不解红尘意,云鹤仙乡问长生。
第33章 第三十二章 天衍
萧途一回到天衍派就闭了关。
这不是个好时间。
如今太玄山上下都闹上了天,随着论道大会临近,每天都有不同的门派从四面八方赶过来,整座山没有一处不闹腾。
萧途在天衍峰上都能听到隔壁山头的声音。
所以说是闭关,他也闭不下去。
除了趁夜深人静的时候行几周气外,别的时候脑子里都是林歧,一会儿想他的伤怎么样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在山上探头探脑,想看看他到了没有。
他越想静心,这心莲就越是跟他作怪。
折腾得他没脾气。
他有点后悔没跟林歧一起走了。
到后来,他索性关也不闭了,躺在青松下吃葡萄干。葡萄是他以前种的,这几年由他师父照看着,养得虽然没他好,不过还算看得过去。
天衍峰上的葡萄也没个季节,反正就在上头挂着,吃完了作数。萧途酿过一些葡萄酒,也制过一些葡萄干,最后还是喜欢吃原生态的水葡萄。
可是他嫌弃他师父把他的葡萄养酸了。
他吃饱喝足了就躺在青松下闭目养神。青松是太玄山上第一棵养活的植物,据说是天衍祖师种的。后来就成了天衍派的宝贝。
宝贝用红绸带系了一圈,还立了个牌子,不许乱摸。萧途才不管能不能摸,他以前没事就爱躺下头打盹,早不知道抱着它有过多少次肌肤之亲了。
天衍峰是天衍君住的地方,根本没人敢上来。
自然也就没人敢管他,再说了,他师父还是天衍君嫡传,天衍派掌门呢。
他就这么悠悠闲闲地等到论道大会开始。
这天,他起了个大早,把自己收拾干净,换上崭新的道袍,慢悠悠地晃下了山。
春会的前身是九派联考,拜见祖师是首要任务,即便后来成了天下大会,这个环节也没有取消。
九派是内丹道开始的地方,世上内丹道大多师从九派,从另一个方面来讲,也算是认祖归宗。
祖师殿在紫气峰,萧途得先下了天衍峰再过去。
途中看见几个洞玄派弟子,他忍不住凑过去套了套交情:“几位师兄,慈悲慈悲,请问贵派今年由谁带队?”
洞玄派弟子回礼道:“慈悲慈悲,今次掌门亲自带队。”
“林道长呢?”
“林道长……啊?”
洞玄派弟子互相看了看:“哪个林道长?”
萧途:“听潮剑,林歧。”
洞玄派弟子恍然大悟:“你说林长老啊,他没跟我们一起走,不晓得他来不来。”
萧途道了谢,继续往山上走。
林歧在丞相府养了差不多一个月,被喂出来二两肥膘才不情不愿地踏上了归程。
饶是如此,他也是临到门槛了才进门。
眼见着大会就要开始了,九派的长老们左等右等没等来人,大家都觉得天衍君可能是临时反悔了,急得要死。
不仅天衍君没回来,连带着天行和天衔也没个人影,九君一下子就少了仨,出去肯定是要闹笑话的。
林歧刚踏进门口,九派的长老们一拥而上,死死地抓着他,仿佛下一刻他就要跑似的。
林歧低头看了一眼,众人立马撒手,往旁边退开一条道,好像僭越了一样心虚。林歧看在眼里,都懒得说他们,负着手往里走。
他一回来,整个屋子都诡异地沉默了下来,唯有萧知意像变了个人似的,和林歧走得格外的近。
殳阳平心虚又尴尬地左右看了看,然后拿出法袍递了上去,试图缓解气氛。
“师父。”
林歧接过法袍,连衣服都不脱,直接套在外头,要多随意有多随意。
长老们刚想说不合礼数,被林歧看了一眼,立马闭上嘴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不合礼数就不合礼数吧,人在就好。
“天远呢?怎么没见他。”
“小师叔在后山练剑,他说他不来了。”
殳阳平指了指一张椅子。
椅子上放着的是一把飞剑,上头挂着天远令。剑是冯宽的,从北刀城带回来的。
林歧叹了口气,也不再问了。
方逑他自己心里的坎,还是没跨过去。
缺了一个天远君,虽然也不大合礼数,不过也没人敢置喙,反正有天衍君撑场子。
紫气峰不大,各派不可能全都上来,也就挑了几个代表,就这样,祖师殿前都站不下。
殳阳平左看右看,没看见萧途,于是拉了苏仪问:“你师兄呢?”
苏仪抱着头:“师父你就别问了,我到现在都没敢去见师兄——都是太师父闹的!”
殳阳平:“太师父?你们什么时候见过他?”
苏仪苦巴巴地把一路上的遭遇和盘托出,尤其把林歧单独拖出来狠狠地批驳了一番,骂他为老不尊,欺凌霸弱。
殳阳平:“……”
林歧坐在天衍君的位置上,百无聊赖地托着脑袋。本来该天衍君致的词也由二师兄陶孟代劳了。
林歧就像一个吉祥物,清清冷冷地坐在那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事干就抠抠椅子扶手,看看蚂蚁搬食。
殳阳平实在是很难把这个生人远离熟人勿进的天衍君和苏仪口中拈花惹草的林歧联系起来,他觉得苏仪一定是认错人了。
就这厢,林歧忽然抬起了眼,朝旁边笑了一下。
宽大的绛色法袍被风吹了起来,给他整个人都添上了一层暖阳,高山上的雪也随之化了。
萧途慢悠悠地爬上山,吐了口气,可算是到了。
面前密密麻麻地都是人,连个过路的地方都没有,萧途这个迟到的家伙到底不敢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