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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随晔收剑入鞘,面容冷若青霜,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嬉皮笑脸的模样。
“神君,能不能带我去内殿的云斐阁。”
云斐阁是寂宁的藏书之地,各类练功之书应有尽有,既有正规招式宝典,也有旁门左道秘籍。
“你去那干嘛?”
“读书。”
终有一天,他会让寂宁的眼中,有他的姓名。
他会得到他的仰望。
·
漫长又孤寂的日子,又堪堪熬过了半年。
谢随晔终于见到了寂宁,在他傍晚一如既往地去偏殿照看滴嗒时。
远方茫茫大雪中的一个红点,正在举步维艰地朝这边缓缓移动着。一步一步,像是踩在炼狱的刀尖之上。
谢随晔微觉不妙,转身仔细一看,是寂宁!几乎没有多余的思考,谢随晔立马迎着漫天的大雪奔到寂宁身边,一把扶住他。
借着不算明朗的天光,谢随晔看见寂宁脸色极其苍白,几乎和雪色有得一比,一身白衣都被雪染成红色。以往那么风光霁月不染纤尘的寂宁,如今却像是在杀戮场中走了一趟,全身上下遍体鳞伤,还在往外汩汩地渗着鲜血。
寂宁见是谢随晔,便慢慢靠在了他身上。
“我这副模样……是不是……是不是很可笑?”
“谁把你弄成这样?”谢随晔干脆一把将寂宁拉到背上,背着他一步一步,在雪地里前行。
下一秒,寂宁听见他缓缓开口,一字一句清晰道:
“我杀了他。”语气中的阴冷与狠戾,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半分。
却突然发觉寂宁的头埋在了自己的颈肩,应该是昏了过去。他一路狂奔,脑海中一片空白,将寂宁背去了自己的居室。
到了内间,谢随晔将寂宁安置在那张寒冰床上,小心翼翼地脱下他满是血污的衣袍,寂宁身躯上那纵横交错的大大小小的伤痕,刺痛了他的双眼。
皮肉完好的地方,皓若凝脂,如无瑕的上等白璧一般。这样一看,那些血肉模糊深浅不一的伤口,更显可怖。
谢随晔觉得眼角的地方有些涩,心口更是,像有什么东西在狠狠地击打,令他呼吸苦难,胸口钝痛不已。
“师父,坐好,我帮你疗伤。”
寂宁逐渐恢复了一些意识,身上一些较浅的伤疤,也因为寒冰床的缘故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谢随晔初开始还以为只是一些磨人的皮肉伤,但当灵气入体才发现,五脏六腑和全身经脉也受了不轻的伤,耗损不小。只差一点点,就要无力回天。
只差一点点,他就要离开这个人。
他倒吸一口冷气,接着冷冷地吐出几个字:
“究竟是谁把你伤成这样?”
寂宁依旧昏睡着,无人应答他。整间内室只听得见谢随晔一人的呓语。
“……所有伤你的人,都,不得好死。”
☆、受罚
谢随晔坐在寒冰床旁沉沉睡去,第二天醒来时发现天已发白,日色明朗,而床上的人早已不知去向。
遗留斑斑血迹的地面和床,血腥浓重,倒是证明寂宁曾经来过,昨晚的一切都不是梦。
谢随晔连忙冲出门外,朝着满目雪尘,大声呼喊:“寂宁!寂宁!你在哪?寂……”
“放肆!目无尊卑,竟敢直呼上神其名!你是看准了上神没力气教训你吧……哎哎哎你干嘛?”甘佴迎面朝他走来,一顿劈头盖面的训斥必定也免不了。
“寂……师父在哪?告诉我!”谢随晔不想同甘佴多言,直接扭过头来,质问他道。
他也不想用这种语气说话,只是现在他心急如焚,想知晓寂宁身在何处。
甘佴也是极度愤怒:“你竟敢对本君大呼小叫?!”抬头却突然撞进那双揉进焦灼,冷漠,愤恨的双眼,怒火慢慢平息了下来。
看得出来,谢随晔是真的担心寂宁。
甘佴收敛了怒气,缓缓道:“算你还有些良心,知道把上神背到寒冰床上,现在大体上已经无恙了。那张寒冰床原本就是上神用来疗伤的,还给你做了床榻,真是暴殄天物……”
谢随晔静静地听着,头垂下去看着地面,双手紧紧攥成拳头,不发一言。
“……不过你也无需太担心,上神现在在自己的居室,白原上神在照看他……哎你去哪?”
白原。
怎么又是白原。
谢随晔攥紧了拳,便急忙向寂宁的居室赶去。
谢随晔只来过一次寂宁的居室,并且,从未去过内室。
但是,他深刻地感觉到,寂宁居室要比其他地方,更为严寒。
在看见内室那一幕时,他却觉得如坠冰窟。
寂宁虽然已经醒了过来,但是脸色依旧苍白,只是让他觉得震惊的是,寂宁居然对床边那人,笑了。虽然只是微微地弯起了嘴角,但是在谢随晔眼中,却放大了无数倍。
寂宁居然,会笑。
可从不曾对他笑过。
床边之人察觉了他的到来,回头看了他一眼。
谢随晔却生生被那束凌厉的眼光震到说不出话,不仅眼光,全身上下都在警告着他,他有多么弱小。
深青色护额衬着额间那道不长不短的血红色的裂纹,呈毁天灭地之势,双眼炯炯有神,其中的狂气和狠戾一览无余,一身银白的战甲熠熠生辉,和并在腰间的古铜色长剑相得益彰,便是那种在战场上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九重天之上的战神了吧。
寂宁顺着白原的目光望过去,发现谢随晔如木头似的杵在门口,僵硬地,呆呆地一动不动。寂宁面容上的笑意立马散去,严肃道:“过来给白原上神行礼。”
白原打量了一遍谢随晔,扭过头去问寂宁道:“这就是你收的那个凡人徒弟?”
“嗯。谢随晔,还愣着作甚?过来!”寂宁虽是还在病中,但是语气并无半分虚弱。
谢随晔为了不让寂宁动怒触发内伤,硬是忍着过去给白原行了礼。
白原也是极其审时度势,见谢随晔一脸不悦,便开口道:“好生照料你师父,方才本君给他疗过了伤,现已无大碍。寂宁,你也好生休养身体,本君先行告辞。”说完便提起那把战戟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两人静默了良久,突然,谢随晔开头道:“……师父,你是如何……伤成这样的?”
寂宁看着他眼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片刻答道:“中了叛军的埋伏。”
谢随晔倒吸一口冷气,接着胸口挤压的怒火便不受控制地往外冒:“什么埋伏?你休想骗我!甘佴说你是和白原上神一起带兵平定叛乱,可是我刚刚察看了,白原上神根本就不像受过伤的样子!”
“你和他皆为上神,修为相近!如果他能全身而退,你为什么不可以!”
“除非……除非你是自愿当诱饵,引出叛军……”说到最后,谢随晔抬眼,一双流盼生姿的桃花眼竟是浸满了泪。寂宁见到他这幅模样,蹙了蹙眉。
“那又如何……”
“如何?!”谢随晔说到最后眼泪簌簌而下,几乎是在嘶吼,“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把我当过你的徒弟?”又自嘲般笑了出声,“我把你背回来,给你输了一晚上的灵力,结果呢?你回到自己的居室和别人有说有笑,而我没日没夜担心了你几月!我不想你受一点伤!你能不能考虑我的感受?自己做诱饵,你的徒弟,我怎么办?!”
寂宁任由谢随晔发泄怒火,一脸无动于衷,等谢随晔吼完,直直地盯着他,冷冷道:“你以为你是谁?”
“你走吧,我要歇息了。”
谢随晔大声笑道:“好,我是谁。”
不过是收的徒弟中的千分之一吧,可他偏要成为那一分例外。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我是谁。”
等到谢随晔走远,脚步声缓缓淡去,寂宁终于捂住胸口,将那口淤积在喉头已久的鲜血吐了出来。
·
翌日,谢随晔便被罚在冰瀑下蹲了一日的马步。
等寂宁说免罚的时候,已是戌时了。
谢随晔在黑暗中,拖着被水冲了一天湿透的身躯,一瘸一拐地抹黑走回与央间,点灯一看镜中才知晓,自己全身上下被冰块砸出了不少伤口,连额头都没有幸免于难。不过之前的血都被冰水冲掉了,现在伤口暴露在空气中,又开始往外流血。
当时冰砸下来的时候,虽然有一点痛意,但是他整个人都被水冲懵了,从大腿根到脚底已经没有了任何知觉。再加上那句致命之语:
“你以为,你是谁?”
所以,谢随晔死死地咬紧牙关,在冰瀑下一动不动,一直撑到方才。
“嘶……好痛啊……”谢随晔当下才感觉到了什么是真真切切的切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