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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汉夸张地鼓掌,甚至看着有些做作过头,几乎可以看作疯癫,他搂着汉娜说:“女士,你的确是个聪明人。但是!这可不是那些掌权者自己的事情,整个社会,就他妈是一坨烂泥。而上面的,那些大人们,用他们的权力,揉着这坨烂泥。”
汉娜甩开流浪汉,自顾自地走开:“但是我们还是要活着,我要活下去……”
“汉娜,其实有时候,活着没这么难。”
流浪汉望着那些修士,他们不是在搜捕汉娜,而是另有目的。下城区的入口旁边有一条岔路,通往贵族的地域,流浪汉知道,那儿是上城区的边际。最外围的府邸属于过世的克莱茵伯爵,现在那儿只住了一个孤寡的老夫人而已。
“别再和我扯上关系了,‘包打听’先生。”汉娜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甩开那个脏汉子,汉娜逃去地下酒馆。她的雇主在那里等她。
男人已经到了,坐在黑乎乎的角落里,穿着斗篷,只能看见几丝零碎的深棕色夹着白色的发。
那位大人的白发越来越多了,汉娜想,他一定为这些事情操碎了心。如果自己是个有身份的女人,也没有染上这该死瘟疫,她一定会爱上他。这成熟稳重,一丝不苟的男人,对汉娜有致命的吸引力。
她走了过去,坐在他的对面。
“这是你的报酬。”雇主说。
“大人,感谢您。”汉娜接过钱袋,里面的金币闪烁发光。她望着他,转眼就忘了这金币的价值,她只想多看看那男人的脸。过了今天,她就再也不能见他。她能为了他,和那个老头上床,然后把瘟疫传染给那个老头,她终于等到那个老头死了。可是这个男人,她的雇主大人,也要离开她了。
“不必谢我。”雇主说。
“您的样子有些悲伤,是发生了什么吗?”汉娜注意到他的眼周有些微妙的红肿,那男人一直冷冷的,可他现在看起来格外憔悴。
“亲人离世。”他说。
“抱歉……”汉娜有些同情他,“以及……谢谢您当年把我从女巫审判中救出来。”
“已经过去了。”他拿起酒杯给汉娜,自己拿起另一杯,“干一杯。”
“干杯!”
汉娜一饮而尽,这酒特别带劲,烈得好像一团火,灼烧她的爱欲和魂灵。
汉娜感觉……头……有些晕。
她想用手撑一下头……
好重。
男人把钱袋拿上,换成一个银币甩在桌上,有条不紊地离去。
不久,人们就发现了汉娜的尸体,大主教失踪的秘密情`妇,死了。
因果循环。复仇是否也是一种报应?仇恨如魔鬼撕咬人心,直到人做什么恶行,都不再有痛意。可是地狱般的痛心没有让他变得混乱疯狂,他变得极其理智,且疯狂。精密地计算一切,他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机械一样,一丝不苟地执行复仇的图纸。
可是,复仇尚未完成,魔鬼就来索要利益。生死别离使人痛苦,痛苦得恨不得立刻死去。
奈特为了逃离弗兰茨的纠缠,才带领修士出来逮捕卡罗尔的母亲,这种事情本不该他做的。他没有父母,也不明白父母和子女的感情,尽管他从书籍里面读过。
如果真的要说,森林的里的精灵和瘟疫之神梗鸟算得上他的父母,只是父母……不分阴性阳性。
逮捕伯爵夫人的时候,她跪下,求自己不要伤害卡罗尔。
她说,对我做什么都行,不要伤害卡罗尔。
奈特不是很能理解。他知道,却不是很能理解。
做好了这些工作,他带人出来,正好遇上属下汇报说,下城区的地下酒馆里发现了大主教情`妇的尸体。
那个女人叫汉娜,根据教会的卷宗记录,她曾因为巫术罪入狱,后来莫名其妙就失踪了。汉娜长得很漂亮,破旧的衣服遮不住她的美丽,而流血的唇让她更加……妖艳。她的表情很诡异,好像在笑,好像死得很幸福。
汉娜死去的酒桌上有一块银币。奈特捡起那块银币,看了看。酒馆的昏黄灯光下,银币闪闪发光。人类无法察觉,但是奈特是一个巫师,银币上有血液的味道,那不是人类的血液,是吸血女妖。
收拾完大主教情`妇的尸体,奈特在回去的路上就碰见了猎巫会的审判长大人。
“想不到在这儿遇见您,杰拉德大人。”
“艾高特神父,我正要去给家人寄信。”杰拉德绷着脸鞠躬,他就没什么笑容,就像一个活动的雕像。
“原来如此,我倒是没怎么听说您的家庭。”奈特说。
“不值一提。”杰拉德看起来确实不像一个恋家的人,“不如说说女巫的事情。”
“好的。说来,我已经知道那女巫之发的主人了。”奈特说,“很难相信,这是真的。”
“我也听说了,看来确实是真的。”杰拉德注视奈特的眼睛。
“看来巫术的力量确实强大,我们都被迷惑了,要不是那天和弗兰茨殿下说起她,我根本不会想到她真是女巫。”
“如果你们确定了,就去抓捕她吧。”杰拉德说。
“我还以为您会抢着动手。”奈特说,“您该不会是怕了她吧,毕竟在西女巫塔,她差点伤了您。但是您英勇无畏,反伤了她。”
“这事,我还真不能和您抢,弗兰茨殿下交给我太多政务,最近我自己都忙不过来,还是您去吧。”
“您就不怕我包庇她?”奈特开玩笑说。
“我相信您是一位虔诚的神父。”杰拉德说。
是的,这是一位“虔诚”的神父。可惜,他虔诚的对象是邪恶,混乱,残忍的巫术。
33
世事变化总是难以预料,危机解除得太快,就像阴谋没有发生一样。流言,风吹着那些流言,一直吹到埃德蒙公爵的城堡……
谢丽尔离开之后,卡罗尔便停下了,她放下了笔,然后望着自己一直作无用功的右手,不停沉思——
事情变化得太快,昨日的阴霾,今天便散得无影无踪,卡罗尔需要缓缓。兴衰万变,仿佛没有内在联系,原以为必败的战争,到头来却是莫名的胜利。
不是因为那写信。
也许很多人处于卡罗尔这位置的时候,会自我安慰,也许无休止的告发真有作用,鼓动了一些有志之士的内心。但是卡罗尔的理智已经不需要心理安慰剂。她知道那些信存在与否,都与主教之死毫无关系。
也许世界真的就是这样,事情从来不是人类能预料的,世界是有灵性的,有人格的,而非一个巨大机器,真的吗?神灵真的存在吗?而巫术,神迹,真的来源于那神灵的神性吗?那内核的能力和法则,就如人性一样难以捉摸。对不可解释之物,卡罗尔抱有戒备和敬畏。
外界物是人非,她惊觉时光荏苒,如果再是历经几翻折腾……
突然,她回想起她的母亲。
抗争,是否要以命抗争?
这场阴谋来的太快,去的也太快,她只能感觉自己做了太多无用功,还拖着罗德里克和她一起受罪。她知道,他帮他抵挡了恶意。罗德里克把自己当做一堵墙,但是卡罗尔不需要。
有时候,亲密关系并不需要牺牲,特别是无所谓的牺牲。
成为公爵夫人以后,卡罗尔渐渐走出了安吉莉亚惨死的悲痛,她仍然会梦见她,却不再因此失控。她猛地发现,其实自己过得很好。
如果当初她没有被嫁给罗德里克,现在境况将更加糟糕。她记得父亲的死,母亲的无奈,本来,她也该深陷其中。看清这点,她突然觉悟到自己对父母的恶意揣摩,是带有偏见的。她憎恶这世界对女性的偏见和恶意,却在不知不觉中成为它们的一员,正如她是个贵族。贵族,要压榨那些平民的、活得体面的贵族。她警觉起来。
自然的风抚过她的脸,自己变得很轻,就像一片白色的羽毛。她感觉自己漂浮在空中,耳畔揶揄的话语,顷刻间烟消云散。
世事无常,就像白日与黑夜交替。黄昏来势汹汹,却不会长久。她拿起纺锤,无意识地鼓捣纺纱。活着,就像一个可预料的,不断运作的工具。世界上大多数人都这样活着,没什么不好。有没有礼拜和祭祀,对忙碌的人而言,并没有太大区别。那就像一颗没有实体的蜜糖,祈祷,也是无法影响生活的吧。否则大主教怎么倒台得这样快呢?又或许真的有神灵操控一切,但是他为何要把权力移交给弗兰茨。
人,似乎永远无法参透神性。
前提是的确存在神性。
日行月落,斗转星移。自然的规律,是否也能放在人类社会的进化中?就如昼夜交替,岁月生生不息。如此说来,巫术也该是自然的一部分吧。而人类不也是自然的一部分吗?自然,啊,伟大的自然!您是否就是神的本质?
卡罗尔睁开眼,望着外面塔楼的尖顶,一只黑色的鸟站在上面。
似曾相识。
她想起奈特,通过奈特,她想起安吉莉亚,父亲,罗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