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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安观-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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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算子道:“当了道士,就不碍了。不但纯阳在身,乾坤得用。而且咒诀必中,符箓必灵。”
 薛竹又问:“你知道纯阳之身?”
 鬼算子笑道:“常人或许不知,我却见过。千百年不出一例,异处自然清楚了。”
 薛竹笑道:“我自己倒不知,除了见了妖鬼,想哭想笑,要死要活,还真没别的!”
 鬼算子说:“阴阳通感,纯阳身的人,见了鬼物妖魔,可与之通感。晓其心绪,感其意志。彼时小道长心坚意韧,道法通玄,你就可压制鬼物了。想哭想笑的,就是对面了。纯阴体的鬼,就会与人通感,和你相反。”
 薛竹点头道:“哦!看来是我功夫未到啊!”
 鬼算子道:“好处多了,正气守心,妖邪不得扑身。寿尽脱阳,化火无痕,可煅万物,平素。。。”
 “什么?”薛竹心里一空,不敢换气,小声问:“你说什么?”
 鬼算子道:“奇生奇死,纯阳之身的人,生时具慧根,死时便脱尽阳气,化一盏无痕火。可煅天地万物,不沾因果。这好处十个倒有九个不知!”
 薛竹眨了两下眼睛,涩涩的问:“唯有死时可化?”
 鬼算子点头:“寿尽,横死,献祭,皆可。”
 薛竹终于呼出胸中这口气,头晕目眩,眼冒金星。
 河对岸小桥上,行来两人,唐炳胭脂箭袖,黑带弓鞋,正配玉轩。沈抟唤一声:“郁离。”修眉温软,长目含笑。
 薛竹急吸气,左胸口忽地一痛,又吸两下,痛不可当。抬眼望了望沈抟,无边无际的恐惧席卷而来,大暑热天,汗毛倒竖,脊梁生风。
 赶紧抓了抓手中之物,低头一看,是那一碗还阳的糖水。薛竹仰头,一饮而尽。真的凭空消失了!
 沈抟不明所以,抢过两步,顾不上见礼,便问玉轩:“你们,他怎么了?喝了什么?去哪了?”
 唐炳站在玉轩身旁,看了看鬼算子,问:“你给他看卦了?”
 鬼算子仔细看了看沈抟面相,喃喃道:“今日真是开眼,先看个纯阳身,又见个长生骨!”
 沈抟慌了,结巴道:“你,你给他算了八字?说什么了?”
 鬼算子嬉笑:“道长,都是同行,他那命你不知道吗?倒是你不好算,真是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你是天道不觉啊!”
 沈抟一把掐住他喉咙,指节深陷,低哑吼道:“你跟他讲什么了?!说!”
 唐炳拦下,道:“沈抟,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玉轩又拦着唐炳,冲沈抟急道:“寿尽脱阳,化火无痕!”
 沈抟整个人垮了下去,失魂落魄,唇眉俱抖,气息紊乱。
 唐炳冷笑一声,刚要揶揄两句,玉轩跷起脚尖,把他嘴啪得一捂。玉臂前伸,朝沈抟大喊:“快追呀!”







第34章 薛郁离解戏绘彩面
 沈抟劈手夺过鬼算子的笔,自己起了一卦,算算方位,顾不得别的,抬腿就走。
 唐炳在后小声道:“竟然瞒了这么久,沈怀安这次热闹了,可怎么收场。”
 玉轩斜他一眼,跺跺脚!
 唐炳忙道:“你别急么,他和清枢道人不一样,幼时相护不必多说。前一段在蓬莱,他自己下海抓百怨煞,几不冻死,也没舍得让郁离去。人不自知者甚众,何况他几十年笃信长生,短短六七年,怎能想明白。”
 玉轩叹道:“当局者迷。”唐炳笑:“这回就明白了。”
 “要看长生重要,还是人重要了!”二人身后传来一声感叹。来人黑袍黑冠,双剑在身。手里拿着袋蜜汁板栗,边走边吃。正是范洄。
 唐炳拱手,玉轩万福,往唐炳身后躲了躲。
 范洄敷衍的欠欠身,道:“他俩还挺有意思啊。怪不得兄长惦念。”
 唐炳道:“沈图南天生仙骨,确实少见,七爷心怀天下,何况是他。”
 范洄点点头:“也是。”又吃了几个板栗,突发奇想,说:“我去会会他们,看看他的长生诀是真是假。”
 唐炳迟疑道:“这。。。您又要。。。”
 范洄眼睛一立,满面戾气,小声道:“不许告诉他们!更不许告诉我兄长!要不在你脖子上,再给你开个窟窿!”
 唐炳叹口气,勉强拱拱手,回头带着玉轩走了。
 范洄轻笑一声,回望河里远来的小舟。
 中有一人,手撑一把纸伞。白襦白裳,氅袂飘摇,眉目慈悲,宛在水中沚。
 炎日当头,夏蝉烦躁。
 再睁眼时,薛竹正站在一条官道中央,仿佛天地间只他一人,前后不着,左右不靠。
 薛竹把背上长剑解下,收到怀里。可手却揣在胸口,无论如何都松不开。想了想这剑名,觉得自己可笑至极!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辨了方向,朝临近的郡县走去。
 薛竹深知沈抟卜算厉害,又有占青币这等法宝。找到他不过迟早之事。走在路上倒不如躲进城里,人多,一时反而寻不见。
 他并非没有自己出门的时候,却从没感觉到如此孤寂,行路人总有目的,可他没有。走一阵,停一阵。。。胸弊气闷,喉咙发堵。
 城门高矗,上书二字,离城。
 薛竹心中回想,从没来过。也不知离怀安多远。。。。多远,和我有什么关系呢?薛竹自嘲的笑笑,走进城里。外城萧瑟,人少路宽,他便快步往内城走去,越走越快,乃至狂奔。直冲人多的地方扎了下去。
 心慌!一如少时亲见母丧时的心慌!
 薛竹终于在一座戏园子里停了下来,这里异常热闹。台上锣鼓喧天,台下交头接耳。人多,他便感觉稍好了些。
 找了张桌子,薛竹压了几枚铜钱,要了一壶煮好的茶汤。揭开盐罐子,又。。。放了回去。转过头看戏。
 台上正演着一出花月缘。才子佳人,无甚新奇。只是这佳人有些恹恹的。正唱到私定终身,拜月为誓。佳人便团扇一举,唱道:“何道父母违,怎知不忍回?分明是因荷而得藕,有杏不需梅。”
 才子双袖一甩,伸手邀佳人拜月,结果二人刚跪好,还没拜。这扮才子的伶人忽然一头栽倒,口吐白沫,双眼上翻。
 众人一哄而起,竞相观瞧。
 薛竹身感不适,便知不好。一步窜上戏台,单膝着地,将这才子扣在腿上,一阵敲击。待缓过气来,又喂了一粒灵心丹。才子猛的醒转,尖声长叫,不似人声。薛竹震得往后一闪,坐倒在台上,捂住耳朵,五内翻腾。
 戏园子里的人全散了,后台的一个不敢出来,都堵在出将入相里。
 这才子生生喊劈了嗓子,咳出两口血来,尖叫变成嘶吼。薛竹细细体会,一股浓浓的妒意笼罩。必是邪祟冲身!强忍着又上前,右手心里折着一张醒神符,抓住这才子脉门。仪恒运转,面无表情,紧盯着他双眼看去。
 不多时,这才子渐渐止住,不再出声。神智也慢慢回转,手捂喉咙,面色痛苦。
 薛竹撤手,本想就走。却被人呼啦一下围上,四五个后生死命拉住。薛竹无法,只好跟着去了后台。
 遇事的才子火速送医去了。
 班主赶来见礼道:“看公子有些能耐,可愿救救我们?”
 薛竹拱手还礼:“老丈不必多礼,贫。。。那个,我本是个路过的,略懂点岐黄。见有人晕在台上,顺手罢了。”
 班主人老成精,知他必有异处,大礼相求:“公子慈悲吧!已经有三个人废了功夫了!断腿,劈喉,破相!再这样下去,我们这一班的老小,可就全完了!公子您积德行善吧!”说着就要跪下去。
 薛竹赶紧搀住,想想自己也无处可去,戏班人多,权且容身,积德。。。行善。便点头答应了。
 一群十六七岁后生迎上来,七嘴八舌。
 “这位公子可真是好身手,刚才一拧身就上了台子了。”
 “模样也好,这要扮上,肯定俊。”
 “哎呀,公子是贵人,哪会扮咱们这个,别胡说!”
 “谁说不会,公子,稍后还有一场,串一个好不好啊?”
 薛竹本就是个无可无不可的,被他们拽了去。虽没真扮了,却坐于他们中间,瞧着这些后生勾脸。
 戏班总有老小三十人,能上台的不足半数。多唱些桃花牡丹,亭台楼阁的才子佳人戏码。有正旦一位,小旦两位。小生三位,老生一位。余者文堂家儿,随唱随扮,三五步走遍天下,六七人千军万马。
 今日伤的后生名叫张俊源,是最后一位生角了。晚上这场,就得上龙套替了。
 几个后生正抽签,薛竹又站到铜镜前,挨个查看行头,油彩等物。查到正旦,看他正用笔挑了一点胭脂,往嘴上递过去。薛竹见他果然生的眉目温婉,薄唇小巧,怪不得唱旦角。正旦于唇上细细勾勒,轻轻一笑,又勾几下。薛竹看得一愣,未及画完,又猛的回神。
 有挂行头的小童,捧来霞帔,脆生生问薛竹:“公子,我们小鱼哥哥好看吧?扮上更好看!男的也爱看,女的也爱看!”
 这扮正旦的略有些羞涩,起身一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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