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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昀愣了一下,脑筋没转过弯:“你要告状应该找存雪他娘告状,找我娘做什么?”
“……”
书怀放弃了辩解,一头栽倒在墨昀胸前,哼哼唧唧地说自己心里不舒服。墨昀后知后觉地懂了他是何意,但这时候再放他走,他居然又赌气不走了。小妖王支着身子看向那只面向墙壁的大蚕蛹,好言好语地劝他:“你若是憋得太久,找我说说也是可以的;假如你想找我娘,现在是太晚了,明日晨起我陪你去,叫宫翡替你到人界看着那小皇帝。”
风仪整出那么大的乱子,宫翡指不定要怎么跟他吵,多半没有看护凡人的心思,书怀觉得墨昀这话说了等于没说。横竖长清身上的金粉掉干净了,回头就让他去人界陪着燕苓溪,这也算是给他创造一些价值。
大蚕蛹又缩了缩,把自己团成一个球,再也没了声息。
凡事都只有再一再二,而没有再三,宫翡曾与风仪说过无数次,在冥府期间不要给冥君添乱,但风仪就是不听。他第一次去找严恒睿的时候,恰好让宫翡撞见,宫翡把他拉了回来,没成想他趁着旁人不注意,又溜出去看了严恒睿一次。对风仪而言,只需见对方一面便够了,短短的一刻钟之内,他们能够谈很多很多,这样一来,他的目的实现了,却必然激怒宫翡。
重返人世的愿望,无时无刻不在烧灼着严恒睿的心,因此当风仪提出助他离开冥府的那一刻,他毫不犹豫地同意了。他并不知道自己从冥府逃走之后应当到何处去,更不知道风仪所言是真是假,倘若风仪出尔反尔,或是将他诱杀,他是无法反抗的,然而他选择了信任风仪,在绝对的死亡和占半数的生机之间,他走向了后者。
他选对了。风仪设下阵法,帮他逃离,而他离开之后,风仪就再未出现过。
“我同你说过多少次,你永远不听,偏要这样做——他跑了,对你有好处吗?”宫翡坐在桌边,脸色很是难看。她从来没有摆出过这种表情,至少在风仪的记忆里,她未曾如此愤怒。
在她面前,风仪倒是不必撒谎,也不必搜肠刮肚为自己找出理由辩解。他拿起桌上的水杯,先润了润嗓子,才回答宫翡问他的话:“没有好处,起码也没有坏处。我就是放他跑了,那又如何?”
一口气卡在宫翡喉咙里,下不去也上不来,她转过脸不再看风仪,过了好久,风仪听到她轻声说:“你也和从前不一样了。”
“是和当年不同了。”她这句话触动了风仪的逆鳞,人仙猛地把瓷杯扣在桌面上,尖利的碎片划破了他的手掌,“你现在离我远一些,还来得及。”
“你说的是什么屁话?”宫翡怒极反笑,“以前的你就不是你了吗?还是说现在的你就不是你?我不过觉得你变了一些,你就要赶我走?老娘偏不走,有本事你动手打我。”
“我不打你,打女人的都是废物。”风仪道,“你别总说我,你也变了,以前跟着妖王的时候,你还是很乖的。”
谁都有个从前,而且大部分人的过去和现在,差异相当显著。从前宫翡跟着墨晖做事,一向严肃谨慎,话也极少,然而自从她在天宫见过风仪之后,她身上的变化就越来越大,倒像是返老还童一般,尽管她当时也不怎么老。
提及旧事,宫翡的态度软化了些,也不再是先前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只是她在等风仪回来的时候,为了压下火气灌了不少茶,此时睡不着了,便推开风仪说想自己出去走走。风仪没有拦她,目送她去了冥河旁边,低头一看桌面,碎瓷片混着血滴,红的白的对比鲜明,这才觉出痛来。
现在生气还早得很,过些时候,有的是时间留给她发火。风仪挥了挥衣袖,桌面上的狼藉一扫而空,顿时整洁如初,手上的伤痕也都消失了,凡俗之物,不会给仙人之躯留下任何疤痕。
成仙和做人,究竟有何区别?风仪蓦地想到这个问题。不管是人仙还是天神,那颗心似乎都与凡人无异,那成仙到底有什么用呢?拥有永恒的生命,难道就能够获得更多吗?
宫翡喝茶喝得异常精神,夜里没有回房,坐在冥河边越想越难过,便起身寻了个更为僻静的去处,躲在那边自顾自抹泪,一边哭一边痛骂风仪王八蛋。她骂了不知有多久,肩上突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宫翡险些跳起来,还当是风仪听见自己骂他,结果回过头去,却发现身后站着的是鬼使。
“外面天刚亮,过些时候他们就都醒了,要不要先回屋?”文砚之撞见她哭,像是撞破了什么秘密,不免有些尴尬,笨拙地安慰道,“别哭了,眼睛肿了就不好看了。你想骂他,我改天替你骂。”
“替我骂就免了,他活该挨打。”宫翡擦了把脸,“他妈的这王八蛋,老娘真的瞎了眼。”
鬼使站在原地,犹豫着是否要跟着她一起骂风仪乌龟王八蛋,但想了想还是算了,他们吵架,外人不好站队,因为无论站谁那边,都像是多管闲事。
幸好宫翡没有逼着鬼使和自己站在同一边,她酣畅淋漓地又骂了一通,末了道一句可惜,站起来拍拍屁股直接走人。没过多久,文砚之就看到睡眼惺忪的风仪被轰了出来,他抱着枕头蹲在门前,看上去竟有些可怜,好似一只被逐出家门的小狗。
那几排房间陆续有了声音,雪衣推开房门,提着灯啪嗒啪嗒跑到了冥河之畔,晚烛随着她走出来,伸了个懒腰,远远地对鬼使打招呼。鬼使冲她点了点头,又向风仪那边一努嘴,晚烛往旁一瞥,立马嘻嘻嘻地笑了:“哎哟这是怎么的?被老婆赶到外面啦?”
“滚!”风仪低声骂她。
晚烛朝人仙做鬼脸吐舌头,后者转身面对墙壁,只当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
自作孽不可活,他把宫翡惹怒了,宫翡就要让他丢人现眼。风仪敢怒不敢言,他本就不是爱说话的人,让他对宫翡道歉,他完全做不到,于是只好在外面站着,什么时候宫翡气消了,就把他放进屋。
雪衣扒在桥栏上,与冥河里的水鬼闲聊,这几位都是在人界淹死的旱鸭子,在此地等着转生投胎。小姑娘跟他们胡扯,居然还谈得很开心,人死了之后,原来也会变一个样子,不会水的成了水鬼,竟能在河里自如地游来游去,并且再不必担心淹死的问题。
人死了会变成鬼,鬼死了会变成什么?长明灯的火焰在跳动,雪衣看得出了神。
“天天在这里玩,也不说去多读两本书。”兄长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说的是责备,却又完全不是。
“哥哥你说,人死了以后是鬼,那鬼死了以后是什么?”雪衣觉得书怀一定知道这些,便抓住他的手臂,仰着头问他。
“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这只是一个说法,听听便好,小孩子不要想那么多。”书怀在妹妹脸上掐了一把,满意地发现她最近又长了些肉。还好她现在严格来说不算是鬼,还能长肉,女鬼都是很瘦的,而太瘦了不好看,十五六岁的姑娘,脸圆圆的看着顺眼些。
墨昀对那些鬼啊聻啊的没什么兴趣,他想着等会儿就能亲耳听见母亲的声音,不由得有些紧张。说来惭愧,这几百年间他想念的都是父亲,因为母亲的概念在他心里不存在。他小时候傻得没边儿,什么都信,墨晖跟他讲他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又说他是从山里捡回来的,他一概全信,压根就没想过自己还有个亲娘。
书怀应付过妹妹,刚想回身叫墨昀一起走,却被雪衣看出了他们要去何方。雪衣扑过来抱住了兄长的腰,可怜巴巴地说:“我也想去爬天梯。”
“你爬什么天梯,别添乱。”书怀不肯让她出冥府,喊了晚烛过来将她拽走,雪衣没能如愿,气呼呼地在兄长身上砸了一拳,提溜着长明灯跑了。书怀看她那盏灯,总觉得有些怪,好似不是她从前栖身的那盏,反而更像是晚烛的灯。
谁知道她们在折腾什么,兴许是觉得换换灯新鲜又好玩儿。
天梯有多高,谁也没有量过,谁也不知道。墨昀被书怀领过来,从头到尾都是懵的。他还未曾体验过从冥府上天宫是何种感觉,如今体验了一把,有种新奇感,但又不是太特别。
天梯的顶端,当然就是神木幻境。人间的树叶落尽了,遗留下来的都不是绿叶,可大神木依然满头青翠,荡开一片春意无边。从前墨昀来到天宫的时候,曾远远地望向过这里,可惜那时候他还不知道,父母就在这离他咫尺之遥的幻境当中。
不过他知道了亦是无用,他没有办法开启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