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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命的意义,这些人都有老有小,你忍心看着他们就这样死去?”季玄边咳边说道。
陈非沉默了。
季玄继续道:“有时候,犯错反而是正确的选择。”他说完这句话,便阖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耳边响起沙沙的脚步声,再一会儿,传来了陈非的声音:“你该喝药了。”
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季玄口中苦涩,心里反倒是好受了一点。他道:“你想不想升官发财?”
陈非自然是想的,凡大丈夫,都渴望做出一番事业。
见他不答话,季玄便继续道:“你想我也没有办法,反倒是我还要仰仗你。”
陈非偏头,只见季玄唇角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心中暗自思量,这人已经沦落到了这种地步,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夜幕沉沉,很快的,解差们陆续睡下了。
季玄睁着眼,看着满天的繁星,睡意全无。他往旁边瞥一眼,陈非似是已睡熟了。月色下,少了几分刚厉,他一张脸如脂玉一般美好,诱的季玄想要伸手探其触感,看看是否真如玉石一般温润。
那值夜的解差连连打哈欠,视线频频往这边移,他忍不住道:“你若实在困意难耐,我替你守夜便是。”
解差看他一眼,不再打哈欠了。季玄闭上眼,心里胡思乱想,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渐渐的睡了过去。
到底是底子强健,次日季玄的病情便好了很多,于是一行人便继续赶路。
傍晚天色渐暗,一行大雁从空中飞过。张贺前几日被陈非削了风头,此刻便有心要显摆,让人取了弓箭,顾不得自己的伤处,拉弓搭箭,正中尾雁。
第3章 放了个大招,烧山
尾雁哀鸣一声掉落下来,张贺洋洋得意:“你们可知,为何这只雁受伤掉落,其它雁连头也不回?”
旁人道:“不知。”
张贺道:“这是一只孤雁,失了伴侣,名为雁奴,是其它雁辱骂勒索的对象。就正如人失去了亲人,亡了国家,只能为奴为婢一样,这样的雁,我杀了它反而是给它脸面。”
张贺这话人人都听得出是针对季玄所说,一时寂静,等着看季玄做何反应。
季玄微微一笑,不恼不怒。与这样的人计较,是平白的给自己添麻烦。狗咬你一口,难不成你还要反咬狗一口?
见季玄无动于衷,陈非道:“雁奴失去了同伴并非它所期望,它不仅不能任人诋毁,相反,它失去同伴后还能坚强的活下来,很令人钦佩。”
“国家都被灭亡了,亲人都死光了,他还一个人苟活,这有什么值得人钦佩?”张贺依旧是话中带刺。
“你的意思,是你瞧不起这雁奴?”
“对,我瞧不起,”张贺一边说一边往季玄那边啐了口唾沫。
陈非道:“说起来,其实我的身世也和雁奴相仿,你也瞧不起我吗?”
他自小便亡了亲人,由左邻右舍抚养长大,后来得人倚重,将自家女儿许配给他,没想到那姑娘最后死于非命,他岂非正是那“雁奴”?
张贺自然是没有料到这一着,连忙赔罪道:“大人,卑职口误,是无心之失,还望大人原谅。”
陈非面色不善,道:“是不是无心我不想追究,我只希望此类事件不要再发生第二次。”
“是,万万没有第二次的,”张贺把雁奴高高举起:“这雁,卑职孝敬大人。”
“禽鸟南迁本就心酸,这只雁又比其它格外辛苦一些,不若埋了它吧,”季玄淡淡的开口。
张贺恼怒的看了季玄一眼,低声呵斥:“别多管闲事。”他今日已得到云王指令,要他杀了陈非,适才他已在雁奴伤处抹了毒,正是要置陈非于死地。但他方才抹药时,季玄正好看见了。
“埋了吧,”陈非沉声道。
张贺虽心有不甘,但又不敢公然违抗陈非的命令,只能把那雁奴拿去埋了。
坟墓是小小的一个土堆,陈非在上面浇了一杯酒,道:“雁兄,一路走好。”
季玄远远的站着,看着陈非和一只死雁说话,嘴角抽了抽,古人的思想,他果然是不能理解。
过了两三日,又是一处小树林。他们行至一半,树梢上忽的飞窜下十几黑衣人,不由分说便向着季玄冲了过来。
陈非抽刀挡住一人,另一只手将季玄拽到身后,低声吩咐道:“跟在我旁边。”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替季玄挡了一刀。
看着陈非竭尽全力的护着他,季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他一个犯人,生命究竟有什么珍贵的?这些人都是疯了么?要么想取他性命,要么拼命护他周全。
一道银光闪过,季玄眸光微厉,身形闪动,瞬间便夺了对方的刀:“就这一点本事儿也想来杀我?”
季玄冷笑一声,手腕一动,血液飞溅三尺远,他冷冷道:“给你们一个机会,现在走,我饶你们一命。”
见取胜无望,黑衣人互看了一眼,放了一枚□□便如来时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陈非倒是未曾想到季玄武功高出他这么多,不由微微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道:“为什么要放了他们?”
季玄将刀掷在一边,道:“他们不过是爪牙,首脑不除,杀了他们又有什么用?”
黑衣人走了没多久,陈非就察觉到了不对,随即立刻停下了脚步。
季玄道:“怎么了?”
“不好,他们要烧山!”
他这么一说,季玄才发觉的确有大量烟雾升上天空,鼻腔中也有些呛,不由嘴角又是一抽。烧山……这种情况他还真是只在剧本里看见过,古人都这么猛吗?
“大家散开,看看有没有什么出路,”陈非沉着的下令。
“没路了。”季玄看了看天空,烟雾已经越来越浓了,火这种东西,一旦烧起来就蔓延的特别快。
他沉吟道:“烟雾这么大,我们只能往上面跑,等着老天爷下雨,或者等死。”
当整座山都烧起来的时候,山上的人根本无处藏身,往前一步是呛人的浓烟,退后一步是灼人的烈焰。这种情形的可怕难以描述,而从山火中逃出去,这种想法也只能想想,根本不切实际。
“这种天色怎么可能有雨,”陈非额上青筋暴起,狠狠攥拳道:“百密必有一疏,我不信没有路。”
闻言,季玄索性走到一边,靠着树闭目养神。不一会儿,出去探路的人回来了,果然没路。
随着火势的加剧,众人已经心慌意乱了,季玄淡淡道:“你们现在把我交出去,也许外面的人有办法救你们。”
*
“陛下,您找臣弟有何事?”冷云轻掀袍跪地,恭敬道。
冷天鸣转过身,道:“朕近日查出了一件事,想问问皇弟这件事是否属实。”
冷云轻保持着跪地的姿势不敢起身,只把头抬起来道:“臣弟惶恐,不知陛下所问何事。”
“先起吧,”冷天鸣绕过冷云轻,踏上白玉阶:“这事儿在这里说不方便,我们兄弟换个地方。”
跟着冷天鸣走进御书房,关了门,冷云轻问道:“究竟是何事,请陛下明示。”
冷天鸣眸光骤厉:“你我侵入凤璃国皇宫那日,是不是你派人通知了季玄?”
那件事他一直瞒着季玄瞒的很好,如果没有人通知,季玄不可能那么巧在那一晚去皇宫。如果不是那样,说不定……说不定他们师兄弟就不会是如今的局面。
“臣弟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是这件事,”冷云轻自嘲似的笑了一声,方才的恭敬模样一扫而尽,他道:“臣弟见陛下对凤璃十三皇子似乎别有情愫,便斗胆告知了他,好叫他瞧瞧陛下对他的用心良苦。”
“放肆!”冷天鸣厉声道:“跪下!季玄是朕的师兄,朕若不顾念一点兄弟之情,还算是什么仁德之君?”
冷云轻道:“陛下自然是仁德圣明的君主,只不过仁圣之君更应该明白公私分明,陛下仔细想想,陛下对季玄到底是不是只有师兄弟之间的情谊。”
不是,开始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质了。
见冷天鸣袍袖微微颤动,却一句话也不说,冷云轻继续道:“臣弟所做的一切都是为陛下着想,陛下若想处罚臣弟,臣弟也绝无半分怨言。”
“你没错,朕为何要罚你?”冷天鸣忽然笑道:“朕能有皇弟相助,江山必稳,皇弟请起。”
冷云轻看着龙袖里伸出的那只手,其实这只手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他却梦想过无数次要牵着这只手,游遍大江南北。
见冷云轻迟迟不起,冷天鸣再次笑了笑,笑的颇有一个兄长的样子。他道:“皇弟,你莫不是生了朕的气?”
“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