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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还不到旅游旺季,城堡内的游客却已经熙熙攘攘。七、八个旅游团簇在庭院里,手持各色小旗,耳边有人说德语,有人说法语,晏子殊甚至还听见粤语。
进了国|家艺廊,耳根顿时清静了许多,交流展览会就在一楼大厅,门边竖着金属探测器,穿黑西装的保|镖没有进展厅,只是守在了门口。
「没关系吗?」晏子殊问身旁的卡埃尔迪夫。
「既然这里没有武|器,也就不会有太大的危险,而且,还有你在不是吗?」卡埃尔迪夫暧昧地微笑。
「我才不会当你的盾牌!」晏子殊立即反驳,可真有什么状况出现时,他能只顾着自己吗?就算他今天没带枪,可也还是警|察。
「真可恶!」有种被算计了的感觉,晏子殊快步走在他前面。
大理石大厅宽敞而优雅,两边墙壁上悬挂着肖像画,宗|教场面,风景等等的油画,晏子殊觉得这些画有些眼熟。
他不由放慢脚步,在一幅被钢化玻璃罩住的宗|教画前,他停了下来。
作者是生于一四八七年,卒于一五七六年的意大利名画家提香,作品的名字是《哀悼》。
晏子殊想起来了,他在威尼斯的美术院画廊见过这幅画,不过那时,是在地|下金库里。
有人寄恐|吓信,指名道姓地要窃取提香的作品,虽然落款日期是四月一日(愚人节),画廊里的员工都不相信,馆长还是报了警,晏子殊是那次保护行动的负责人。
「你也喜欢这幅画?」卡埃尔迪夫如竖琴般低沉默、隽永的嗓音,突然近在耳畔响起,晏子殊吓了一大跳,怒瞪着他,喝道,「不要靠这么近!」
「是你挡住了别人看画啊。」卡埃尔迪夫一脸无辜,晏子殊这才发现,他一人占据了最好的位置,有外国游客悻悻然地从后边走过。
不免窘迫,晏子殊站开了些,再次仰头看这布面油画。
画中间是一座文艺复兴时期的墓地,安静祥和的玛利亚托着死去的基|督,左边是表情极端愤怒的蒙大那的玛利亚。油画右边是一个耄耋之年的老人,诡异的气氛,死亡的暗示,晏子殊深深地摇了摇头。
「不,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它。」
「为什么?」
「我讨厌墓地。」晏子殊皱着眉头说,「难道你喜欢?」
「非常喜欢。」卡埃尔迪夫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你并不理解它的意思,这是一幅闪耀在黑|暗与光|明之间的画。」
「是吗?」晏子殊再次凝视着它。
画左右两边都有人物雕像,但是光线晦暗。右边捧着大十|字|架的仕女,头戴荆棘冠,它基座的上方有一只从虚无中伸出的奇怪的手。
晏子殊第一次发现原来还有一只手,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哪里有光|明?」晏子殊不客气地反问。
「光|明从空中降落。」卡埃尔迪夫俏皮地用了托马斯。拿骚的诗句,「这是提香最后一幅作品,为教|堂所做。那个时候威尼斯鼠疫横行,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每个人的头上,包括提香和他的儿子。」
「是吗?」晏子殊起了兴致。
「提香是一个注重实利的人,他很有钱,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很商业,但是因为逼近的死亡,这幅画描述出了他的内心世界。他对上帝的热望,那只从黑|暗中伸出的诡异的手,摸索着光,帮助和拯救。」
晏子殊的表情很惊讶,他以为这是魔鬼的手。
「画中的老人其实就是提香自己,玛利亚的愤怒则表现了他对死亡的憎恨。」卡埃尔迪夫停顿了一瞬,悠然道,「人的生命不是为死亡准备的……晏刑警,你曾和死神擦肩而过过吗?」
卡埃尔迪夫淡紫色的眸子,凝结着剔透而极冷的光,就像冬天结着薄冰的河面,晏子殊敏锐地感到了危险,一种脚底下就是激流,动弹不得的危险。
「这关你什么事?!」他生硬地扭开头,心跳如擂鼓。
「随口问问罢了。」卡埃尔迪夫耸耸肩,轻而易举地就将紧张的气氛消除,继续解说道,「提香和他的儿子,在这幅画被送到教|堂之前就死于瘟|疫,难道他的虔诚都白费了?其实不是这样。」
晏子殊盯着《哀悼》,得知它背后的故事以后,对它似乎有所改观。
「热情可以战胜死亡,可以从绝望中挤出希望,才是这幅画真正想要说的。」卡埃尔迪夫沉吟着,「你不觉得这是一种令人起敬的生活态度吗?」
「哈哈哈,这也是一种永恒的斗|争。」
忽然,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晏子殊和卡埃尔迪夫转过身,看见一位五十多岁,身材魁梧,面色红|润的意大利男人热情洋溢地朝他们走来。
「莫拉维克馆长?」晏子殊吃惊地叫道,「您怎么在这?」
「交流画展啊,晏刑警。呵呵,好久不见,带朋友来捧场也不告诉我?」莫拉维克馆长爽朗地笑着,用|力地握了握晏子殊的手,然后看向卡埃尔迪夫,「这位是……」
「啊,他是,」晏子殊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他是兰斯。冯。卡埃尔迪夫公爵。」
「那真失敬。」莫拉维克馆长两眼既惊愕又欣喜地放光,急忙鞠躬,「阁下,敝人乔尼。莫拉维克,代|表威尼斯美术院画廊,非常荣幸您的光临。」
卡埃尔迪夫点了点头。
「阁下非常有见地。」莫拉维克馆长接着说道,很是敬佩,「这次展览我们还带来了乔尔乔内和洛托的作品,在大厅的另一边,您想去看看吗?」
「当然。」卡埃尔迪夫欣然答应,然后又看着画前面的透|明「盔甲」,问道,「既然画后面连接有警报器,为什么还要把它罩起来呢?」
「这是双重保险,阁下。不是一般的钢化玻璃,而是防弹玻璃。」莫拉维克馆长的嘴角掠过一丝得意的微笑,「这种公开展览,不安定的因素很多,我们既得防盗,又得防火防爆。」
「对了,这还是晏刑警的提议呢!」莫拉维克馆长笑道,看向晏子殊。
「哦?」卡埃尔迪夫露|出饶有兴味的眼神,「晏刑警还负责保护画作吗?」
「是工作。」晏子殊回应道:「大概半年|前的事,画廊收到恐|吓信,我只是看|守了一夜而已。」
「晏刑警真谦虚。」莫拉维克馆长很感激地说道,「如果不是您及时发现了保全系统的漏洞,我们就真要失去提香的作品了。」
莫拉维克馆长的话让晏子殊想起了那次行动,那天他检|查备用电力系统的时候发现,它突然断电后,重新启动的时间需要十分钟,这太久了,足够窃贼切断警报器,拿下画后逃出画廊。
于是把它的程序改成三分钟,同时加强了窗户附近的红|外警报射线。
「莫拉维克馆长,以后是不是就没有恐|吓信了?」晏子殊想起什么似的问道。
「是啊,加强了戒备后简直天衣无缝,我想那家伙才不敢来。」莫拉维克馆长得意洋洋地说,「这次展览结束后,我们就要把提香的作品送去博物馆修复,然后会暂时让银|行保管它。」
「银|行保险柜的话,那就真的天衣无缝了。」晏子殊思忖着。
冷不防地抬头,晏子殊对上一双深邃的、专注的淡紫色|眼眸,愣了一瞬。
「啊,公爵阁下,我们到前边去吧。」莫拉维克馆长殷勤地招呼着默而不语的卡埃尔迪夫。
晏子殊回神的时候只看见两人的背影,他们已经离他有七、八步远了,转头又看了一眼《哀悼》,他才拔腿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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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塔之城」布拉格,每当落日熔金的时候,古老的千塔万楼,从高处望下去就像是一片金黄的海洋,晏子殊从国|家艺廊走出来,深吸了一口气。
眼前似乎还闪动着那些辉煌而历程坎坷的名画,卡埃尔迪夫说得没错,这不是一趟无聊的旅程,色彩的魅力是活在人|世|间的缪斯,他第一次发现绘画的美。
看着庭院里拿着扩音喇叭呼叫游客的领队,像浮萍一样在各处飘来荡去的小旗帜,晏子殊觉得刚才就像是掉进了时光隧道,回到了十五世纪的威尼斯。
卡埃尔迪夫耐心详细的讲解,独到的见地,柔和的微笑,充斥着一种奇异的魅力,就连莫拉维克馆长都听得忘了时间。
「晏刑警。」从背后传来卡埃尔迪夫地叫唤声,晏子殊转过头,看见他和馆长告别后快步地朝自己走来。
「说是谈欠款的事,结果都没有顾得上,真是抱歉。」卡埃尔迪夫诚挚地说道,像变魔术一样递上一张设计精美典雅的卡片,「这是我在布拉格的住址,我下星期才会离开捷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