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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见患者三十有七眼神懵懂如稚童,但他从未见过七岁的稚童眼神神情如三十岁的男人; 还是一个历尽沧桑看尽悲喜的男人。
陈医生心中也默默打鼓; 深觉今日这个病例可以写进他正在进行的著作之中。
“他叫杨露是吗?”
七岁的小男孩——顾庭生,他的患者并不回答他的问题,陈医生便耐着性子,始终如一的温和的问他。
陈医生的目光具有十足的欺骗性,是一种非常真诚的温和无害,且带着近乎慈眉善目的友善。
顾庭生被这样圣父般的目光看着,黑得渗人的那双眼珠子这才转动了下; 他垂下眼皮盯着自己的手,他说:“是的,他叫杨露,杨树的杨,露水的露。”
陈医生点点头; 带着赞许鼓励的目光继续问:“杨露是谁?”
“是我弟弟。”
男孩盯着自己手看的目光放在了陈医生身上,陈医生在那一刹那,他感觉到自己的心动摇了一瞬。
在那一刻,他也相信男孩是有个弟弟的,那个弟弟叫杨露,是杨树的杨,露水的露。
“庭生。”陈医生的相信只有一瞬,瞬间他就拉回自己作为心理医生的职能,“能向我形容一下杨露吗?”
顾庭生看着陈医生。
陈医生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比如,他多大,他多高,他是大眼睛还是双眼皮,你上次和他在一起是什么时候?”
顾庭生停了不到两秒就回答了陈医生的问题:“他八岁,眼睛大大的,双眼皮,眼珠子很黑,他看着我的时候……”
顾庭生露出了思考的表情,“小露看人的模样很冷漠,有时候眼神很偏执,但是他看着我的时候——”
顾庭生偏执冷漠的眼神柔和了下来,陈医生听见这位年龄尚小的患者很轻很愉悦的说:“总是很开心的模样。”
陈医生点点头,他认真的指出话中的问题:“庭生,你现在才七岁,为什么弟弟已经八岁了?”
陈医生问完,他问完收起声,目不转睛而不动声色的仔细观察着患者。
顾庭生在他问完,脸上缓和下来的表情逐渐变得迷茫起来,轻微的迷茫在时间一点一点的走过去的过程中,扩散成了非常深刻的迷茫。
顾庭生很茫然的看了一眼四周,他最后看着医生:“不是八岁。”
陈医生点点头,他还要问,继续找出病人话语中的逻辑问题,典型的精神病症患者,他能想象出一个单独的世界一个新的人格,但是只要你细心,里面的逻辑必然是有问题的。
但是陈医生没有来得及问,这位病例不特殊但年龄特殊的小患者对他说:“他叫杨露,他停在了二十六岁。”
“因为他死了。”
陈医生立即出口:“你不可能有一个二十六岁的——”
陈医生的话戛然而止。
病态的、愤怒的吼叫声响彻了病房,陈医生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床上的小男孩弯着腰抱着脑袋发出和哭泣一般的哀嚎声。
陈医生不能坐视不管,男孩脸色通红,哀泣着嚎叫的声音不仅痛苦,他整个人也出现了呼吸加速近乎窒息的症状。
最后上了一针镇定,病房外还在对着笔记本电脑视频会议的女人合上电脑,显然这位漂亮的女性听见了自己儿子的哀嚎声,她脸上很合适宜的露出了关心担忧的神色。
陈医生与这位漂亮的妈妈开始会谈,谈话开始时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他身边真的没有一个叫杨露的男孩?”
袁梦宇摸了摸短发,她人生中的规划已经布置到了十年之后,包括顾庭生的未来,没想到规划的人生还没开始第一步,顾庭生这个最关键的人物已经出了偏差。
“没有。”袁梦宇回答了医生,她对医生果断的交代,“已经调查过了,庭生从幼稚园到小学,身边的同学和玩伴就没有叫杨露的孩子,连名字接近的都没有。”
陈医生点点头,他又问袁梦宇:“听说孩子从小是跟在奶奶身边长大?你和你的丈夫一直没有带过孩子?”
“没有。”袁梦宇笑的坦荡无奈,“我和我家先生都是事业型,当初孩子出生我们才毕业一年,为了自己的事业考虑,孩子没满月就送到了他奶奶那里。”
陈医生问袁梦宇,因为职业习惯不自觉的就在观察这个女人。女人漂亮、干练、自信,作为一名她自己所说的事业型女人,确实表现出的性格与外在都符合她的身份。
唯一不符合的是,她周身上下没有一丝情绪表现出她还有一个为人母亲的身份。
陈医生心中就摸出了一个大概,他继续问袁梦宇:“那请问,你和你先生与孩子的关系如何?亲近,陌生,还是还不错?”
袁梦宇很快的作答:“庭生很亲近我和我先生。”
陈医生一愣,这和他想的就不一样了,袁梦宇那里微微一笑,补充道:“小孩子嘛,总是很亲近父母的。”
“孩子的天性。”陈医生也点点头,“袁女士,虽然孩子亲近父母,但我想他还是因为父母在成长中的缺失感到孤独。”
袁梦宇看着陈医生,礼貌而不解的问:“每个人在成长的过程中都会感到孤独。”
“有的人对孤独的体验更为深刻。”陈医生叹了口气。
袁梦宇这次脸上是真的很疑惑了。
陈医生耐心的解释:“有的人对感觉到痛的程度很敏锐,有的人很迟钝,迟钝的人被针扎一下毫无感觉,敏锐的人被针扎一下就痛的哇哇大叫。”
“顾庭生小朋友可能平日里表面上并没有不开心的模样,但显然他的内心非常孤独寂寞,以至于幻想出了一个弟弟,并且这个幻想在他愈发孤独的成长中被他不断完善,完善出来外貌、年龄、性格、来历。到了最后,他就分不清这个弟弟是幻想的还是真实存在的。”
“他分不清了现实和虚幻。”
袁梦宇皱起了眉:“这是什么病?幻想症?”
陈医生叹了口气:“这是典型的精神分裂症病状。”
袁梦宇的眉毛扬了起来,从被杨彩秀催回洋楼到带着顾庭生来看心理医生,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明确的表达出吃惊。
“他才七岁!”
陈医生摇了摇头:“这与年龄无关,袁女士,恕我直言,你与孩子父亲,在孩子成长中的缺失应该是引起这病状的主要原因之一。”
袁梦宇站了起来,她的眉头紧紧皱着,陈医生又道:“建议您带孩子去第九附属医院看一看,那里的医生比我更专业。”
袁梦宇拿出手机拨出了电话,等顾醒松接听,她突然背过陈医生,女人的脸精致美丽,紧皱的眉头下嘴角扬起一个微妙的笑,她对顾醒松叹气:“医生说庭生是精神分裂症。”
…………………………
顾庭生掰着指头,他七岁了,不对,他应该三十岁了,也不对,他的一双手这么小,三十岁的男人可不会有这么一双手。
他有些迷茫了,他幼小的身躯中装着三十年的记忆,他又想明白了,他只是回到了过去。
顾庭生站起身要跑,保姆拿着药拦他:“庭生啊,吃药,吃了药我们再去玩好不好?”
“我不吃。”
顾庭生摇摇头:“我没病,我不吃药。”
他说完就往外跑,门外进来了健壮的男人,男人一看就是练家子,大手一捞把顾庭生抱了起来,顾庭生正要挣扎,越过男人的肩看到后面进来的奶奶、爸爸和妈妈。
他冷眼看着袁梦宇和顾醒松,一双手无意识的紧紧握住,心中的愤怒与理智不断冲撞,最后定格在男人永远闭上双眼的脸上。
顾庭生愤怒而悲痛的用手去锤抱着他的男人,他用力的挣扎,对着顾醒松和袁梦宇怒吼:“你们——你们害死了小露!你们害死了他!”
顾醒松咳了一声,在孩子稚嫩的怒吼中对袁梦宇说:“病的不轻啊。”
袁梦宇双手插兜,想了想出声:“把他放下来。”
保镖并不把七岁的小男孩放在眼里,他放下了顾庭生,顾庭生冲向顾醒松,一拳挥了上去——七岁的男孩还是有点力气,在他极度的愤怒下顾醒松的肚子挨了两拳,他后退了两步连咳了好几声。
男孩转头看着袁梦宇,他的眼圈红着,嘴张着不断的喘气,袁梦宇下意识的一退,男孩已经冲了过来对着她狠狠一撞。
袁梦宇吓了一跳,男孩把自己充当武器,她被撞得坐在了地上,男孩骑在她身上,低下头恶狠狠的看着她,那眼中的仇恨太深刻了。袁梦宇一惊,这不是一个七岁的、衣食无忧并没有受过人间疾苦的孩子该有的眼神。
那眼神让她觉得,这男孩像是要杀了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