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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啊?”樊笑在屋里问。
“圆圆。”乔贺回答。他问圆圆:“怎么了,你家大人不在家?”
圆圆在嘴边比了个嘘的手势,拉着乔贺的裤子把乔贺往屋子里拽,说:“乔贺叔叔,我听说了一个大秘密。”
“你在和汤贞一起排话剧,是真的吗?”
乔贺笑了,点头。
圆圆两眼放光,仿佛重新认识了乔贺。她拉过自己的小书包,打开拉链,拿出一大把照片,举在乔贺面前。
“买这么多,”乔贺不知她打算干什么,把照片接过来,一张张的,全是汤贞,“花这么多钱追星,你家大人知道吗。”
“我才不追星呢,”圆圆说,“谁的卖得好,我才买谁的。乔贺叔叔你帮我要到汤贞的签名,你要什么我都买给你。”
樊笑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圆圆已经跑了,她瞧见乔贺手里拿了一叠照片:“什么东西。”
“汤贞的照片。”乔贺倒是坦荡。
樊笑一听汤贞的名字,登时白了乔贺一眼,伸手夺过来:“谁给你的?圆圆拿来的?”
“小孩想要签名。”
“圆圆这小毛孩,成天不好好学习,”樊笑把照片全拿在手里,“等我跟她妈说去,不然我看她连个初中都上不了!”
乔贺笑了,也不拦她。
“对了,乔贺,”樊笑突然回了头,伸手敲乔贺的胸口,“你刚才说你们剧组住一个酒店,汤贞也在?”
乔贺低头握着她的手,让她松开自己。“住我隔壁。”他坦白说。
樊笑没好气地看着他。
“我跟你说,要是汤贞晚上去敲你的房门,给你打电话什么的,你可不许开,不许接!”
乔贺哭笑不得,想说,人就是一个小孩,才刚成年,应该不是这种人。但樊笑的脾气他是清楚的,如果这句话他说了,她才不会放过他。
果然,他半个字不反驳,樊笑也就不提了。
“乔贺,咱家保险的钱该交了,你上月工资发了吗?”
“卡在你那儿,你查查吧。”乔贺说。
“我在你账户上买的理财也该到期了。”
“那你找时间取出来把。”
“你知道我们会的范钰吧。”
“不知道。”
“人搭着周穆的关系,把孩子送美国读高中去了。”
“这么好啊。”
“你说我怎么什么好事也摊不到,”樊笑数落着,手使劲握汤贞那叠照片,“好不容易认识个能人,还用不上。我们会除了周穆一共十二个人,八个把孩子送走了,周穆全给打点着,到那边还有人照顾,周穆她女儿就在那边生活,人家什么都愿意帮忙,省去多少事。”
乔贺看着她。
“结果咱们这还没结婚,周穆就病了。你看就咱们家现在这个收入水平,以后有了孩子,都不一定送得出去。”
乔贺说:“在国内上学也没什么吧。”
“在国内怎么行,”樊笑看他,“在国内能学到什么,能认识些什么人?”
乔贺点点头,一个字不再说。
樊笑又开始气恼,数落着,要交保险,要缴房租,一个月存不下几个钱,乔贺在单位又一直提不上去,那点工资和福利,要是不靠她理财,要存钱到什么时候,乔贺又是个不长进的,同一批进去的同事都提干了,就乔贺没提。
无数字眼从乔贺耳朵边飘过去,一个字没进他的耳朵。
她突然说:“乔贺,你知道什么是家族信托吧。”
乔贺穿了外套,正准备要走:“什么?”
“我听范钰说,”樊笑走过来,帮乔贺整了整衣领,对他说,“周穆弄了个什么家族信托,在香港,给他家两个孩子,就省得分遗产了。”
乔贺叹着气,笑了笑。
“这和咱家有关系吗?”
樊笑瞪他:“万一有有关系的一天呢?你就不想过好日子吗?”
乔贺放下手里樊笑给他收拾的箱子。樊笑这会儿看着他,窄窄的额头沁着汗,刘海都沾在上面,一双漂亮的眼睛又气,又委屈。乔贺是知道樊笑的,从上学念书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学妹,好胜心强,喜爱幻想,总有股不服输的劲头,有时候特别精明,有时候又特别天真。
他扶着樊笑单薄的肩膀,在她额头上低低吻了一下。
“我走了,”他说,理了理樊笑的头发,“明天等我回家吃饭。”
乔贺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车开在路上,副导演就给他打电话,说剧组在酒店吃夜宵,大家伙一起交流感情:“就差你和汤贞了,他是工作到现在没回来,你也工作到现在?一个比一个忙啊。”
工作到现在?乔贺看了眼车里时间,已经快十点了。
酒店停车场外面,后门花园篱笆的阴影里,一架机车安静地停在那儿。
有个男人坐在机车上抽烟。
乔贺看他一眼,从旁边开了过去。
那个男人有点眼熟。高大的个子,肩膀宽阔,穿了件黑色背心,手臂肌肉鼓胀。他没戴头盔,跨坐在机车上,一边抽烟,一边抬头往酒店那一排排阳台上张望。
汤贞直到夜里十一点多才回了酒店。乔贺坐在副导演房间里听他们聊闲天,剧组不少工作人员都是外地来的,这会儿聚在这里,一边吃夜宵,一边合计着过几天不排练的时候到哪儿去吃喝玩乐。
有人在外面喊:“汤贞老师来啦!”
副导演一看表:“都几点啦,夜宵都吃完了,都该回去睡觉了。”又念叨着:“这当偶像的都这么晚下班。”
乔贺回了自己房间,花了点时间洗漱,正换睡衣的时候,房间电话响了。
不是他个人的手机,是酒店房间的电话。在这天之前,乔贺还从未接到过酒店的电话。
他走过去,不知为什么,脑海里忽然浮现樊笑那荒唐的警告。
汤贞若是晚上敲你的房门,打你的电话,你不许开,也不接。
他把电话接起来。
就听那边一个清泠泠的声音,笑着,喘着气:“太好了,乔大哥你还没睡吧?”
乔贺笑了。不是别人,还真是汤贞。
他低头看自己脚上的拖鞋,伸手把听筒从右耳换到左耳。
“没有,怎么了。”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位可敬的长辈。
“林爷让我回酒店也找时间和你对对词,”汤贞不知道在干什么,电话里也上气不接下气的,“不好意思,我回来太晚了,你要睡了吗?要不然明天?你早上几点起床,我去找你好吗。”
“没睡,你过来吧,”乔贺想了想说,他抬头看桌头摊开的剧本,还有烧了一半的开水,“你想喝点什么,咖啡还是茶?”
就听汤贞的声音从一个仿佛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喊他,乔大哥,乔大哥,这里。
乔贺反应了半天才放下电话。他总是很迟钝,汤贞喊他好几回,他才循着声音,走到阳台边。他推开阳台的门。
一阵风灌进屋子。
汤贞就趴在隔壁阳台的栏杆上。外面虽是黑夜,房间里透过来的光却亮得很,照得汤贞的眼睛也亮,头发也亮,把乔贺的眼睛也照亮了。汤贞看起来刚洗过澡,头发湿的,垂在耳边,他穿了件宽松的卡通T恤,风一吹,T恤单薄的布料裹住他。
两个阳台相距不过十公分。乔贺站阳台上,哭笑不得。身后窗帘吹得翩飞,他瞧着汤贞,汤贞也看他。汤贞说,乔大哥,我在这儿叫你半天了,你都听不见。
乔贺伸手扶住栏杆,心里觉得幼稚,还是靠在汤贞面前:“发生了什么好事,你这么高兴。”
汤贞愣了愣,眼里全是快乐。“我很高兴吗。”他上半身在栏杆上前倾着,傻笑着说。
“高兴啊。”乔贺说。
汤贞想了想,情不自禁地笑:“可能把工作都忙完了吧,今天挺顺利的……一会儿应该也能早点睡了。”
这一点小事。
乔贺揶揄他:“都十一点多了,还早?”
汤贞说:“很早啊。”
乔贺笑了笑。
“在这儿对词,不怕被偷拍吗。”乔贺问他,风吹过来,乔贺眯了眯眼。
汤贞拿了剧本,靠在阳台边,看外面霓虹闪烁的夜景,他转头问乔贺,眼睛亮亮的:“乔大哥害怕被偷拍吗?”
乔大哥。汤贞每回这么叫他,乔贺都觉得心里柔软的地方变多了。
乔贺不知道这问题是出在自己身上,还是认识汤贞的人多半都会受这样的影响。
“我怕什么,”乔贺说,“他们拍的是你,又不是我。”
汤贞直笑:“乔大哥,我今天第一天见你,感觉你特别像一个我认识的人。”
“谁。”
“梁丘云,”汤贞一边翻剧本,一边说,“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