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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韩池心不在焉地走回导演桌，黄文清没好气地看着他，表情是十分地不赞同。韩池若有所思地说：“我总觉得我好像在哪见过他。”
黄文清鼻子都气歪了：“醒醒，别给自己加设定了。”
韩池：“我不是攀关系，我是真觉得他有点眼熟，第一次见面就觉得眼熟。”
黄文清不信，从韩池刚刚不要脸地凑过去那一刻开始，他的信用度就跌入了冰点。即使他什么都没做，也掩盖不了他那龌龊的心。
对于此，韩池无话可说。
失去了知心姐姐的他只能自力更生，第一步就是拿起手机查秋聿。
中戏表演系06级。
韩池眯起了眼，和自己一级的啊。
他翻箱倒柜地搜寻着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06级，表演系，他把自己圈定在这两个限定词内，拼了命地想要从中抠出一点半点的因缘，好让他得到心灵上的慰藉。
你看，我们其实早就认识。
不知是他给自己的催眠术起了作用，还是老天看不过去他情路坎坷，总之他还真从里头翻出一点东西来。
他找06级表演系的人拍过片。
不止一次。
他在形形色色的人影中努力分辨哪一个是秋聿，他坚信里头肯定有他，可惜这回老天爷没出手，他愣是想不起来。
他认命地叹了口气，决定等拍完《初云》，回家翻录像。
秋聿真是自来熟，没多大会儿就已经在几个主演间穿梭自如，收获三个小迷弟。满片场的“师兄”“秋哥”，连工作人员都忍不住感叹：“我跟过这么多组，还是头一回见着这么兄友弟恭的。”
兄友弟攻？
韩池第一反应是这个，过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满脑子黄色废料，他抑制不住疯狂上扬的嘴角：“是啊，都快让他带成幼儿园了。”
黄文清冷不丁的一声：“死gay。”
韩池似是打算彻底不要脸，无辜地看着他：“卫鞅都不诛心，你在高潮什么？”
黄文清：“……”
妈的死给。
下午第一场戏，是钓雪楼。
半文半武的戏，韩池为了让新人们爽一爽就挪到了第一天拍，曾越被套上威亚的时候才觉得他们家导演可能对他有什么偏见。
靠，真勒。
“轻盈一点，钓雪楼踏雪无痕的轻身之法，你别像个两百斤的胖子。”
“楼都让你踩踏了！”
“下来下来，喘口气接着上。”
曾越如蒙大赦，赶紧滚下来歇气，这场戏其实是他和三王爷的文戏，沈渺只是混在人群里当个背景。可就是这个背景让他最终吊上了威亚。
剧里的三王爷为了掩人耳目，自称是个断袖，以安上心。可是他又不是真的断袖，为了避免身心受创，他只好单方面宣布非看不见摸不着的沈微生不娶，并且做足了样子，沈微生的墨宝他都要搞到手。
这场戏，就是三王爷往钓雪楼买《江雪图》的一场戏。
江逐雪调戏了两句三王爷爱沈微生爱得深沉，便被藏在人群中的沈渺放了暗箭，所以才要吊威亚。
“你这剧本，能过审？”
秋聿做完了背景板就出来看效果，曾越已经在上上下下中找到了感觉，可是和他对戏的三王爷却依旧怎么看怎么不对劲，“不行，太作了。”
韩池憋了一下午，终于忍不住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他真的很不想第一天就发火，可是李晟太挑战他的极限了。
讲了多少次了，一点长进都没有！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用新人有用新人的风险，不是长相对得上拍出来的效果就一定好的，演戏最重要的还是一个“演”字，演戏者尚不能入戏，又怎么能强求观众入戏呢？
可他还是用了，第一是因为情势所迫，第二则是他认为，没有拍不好戏的演员，只有不负责的导演。
“你走两步给我看看。”
“……啊？”李晟胆战心惊地看着他，“怎么走？”
“你觉得三王爷该怎么走就怎么走。”
李晟走了两步，韩池打了个响指：“ok，秋聿，你过来。”
秋聿正在拧杯盖，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给他掺的水，都快溢出来了，他稍微一碰就叠泉喷涌。背时的韩池不许他们带助理，说是要一视同仁——冯远和曾越就没有助理——所以万事都得自己动手，秋聿运气比较好，遇见个活雷锋。
正当秋聿在和活雷锋的杰作做斗争的时候，他就听见自己被点名了，他只好把水杯远远地拿离胸前，边拧边走，委实有些狼狈。
韩池问李晟：“懂了吗？”
李晟一脸懵逼。
秋聿好不容易拧开杯盖，立马喝了一大口，眼见着水位下去了他才松了口气，接过韩池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韩池满心欢喜地看着他喝完茶，就好像那水进了他自己的喉咙，压在心头的火气立马就散了，说话都轻快了起来：“你不觉得他走路带风吗？”
李晟：“……”
韩池道：“三王爷是攻。我不知道这么说你听不听得懂，他虽然身体弱，但他也不是什么风一吹就倒的莺莺燕燕，他闲散度日，一事无成，是他做给别人看的，他是潮生剑主，是沈微生的师叔，我不知道你对他有什么误解，但我希望你能真正地读懂他，再来拍戏。”
此时，整个片场都陷入了迷之沉默。
韩池这话虽然说得很客气，但也很不留情了，开拍第一场戏，就明摆着说如果你读不懂角色，那干脆别拍了。虽然这样做无可厚非，但百十号人看着，有点过于不留情面了。
李晟低着头，他向来没什么表演的天赋，也不是科班出身，能进这行完全靠他这张脸。之前有部网剧就是看上了他的脸，把他拖进了行。
那部网剧是一部耽美小说改编，他在里头演了一个“受”。
他知道那部网剧他演的奇烂无比，可是又怎么样，他的长相很受小女生喜欢，他依旧收获了大批粉丝，就因为“耽于美色”。
他尝到了鲜，享受了亚文化带来的人气，可是他迷茫了。
是继续走这条路当个花瓶，还是转型？亦或是退出。
他舍不得他那些偷来的粉丝，但他又终日里惴惴不安，唯恐他们移情。每次看见下降的粉丝数他都很懊恼，如果他有实力，会不会就能留住他们了？
他开始想要接好戏，想要突破自己。
他不是网上黑子说的只能靠卖py成名——虽然那部网剧并没有违禁戏，但并不妨碍喷子们的无差别攻击，在他们眼里，耽美两个字无限趋近于恶心——他想要演一部正剧，可以上星的正剧，告诉他们自己不是靠脸，也不是靠屁股。
可是自从他演完那部剧后，就再也没有戏找上他了。
那部戏的宣传用的是真人捆绑，经纪公司把他和另一个演员捆在一起，狠狠地炒了一波cp，到后期cp粉和唯粉，唯粉和唯粉掐得暗无天日。公司似乎从来不晓得竭泽而渔的道理，事实也确实如此，把他榨干后就再也没管过他了。
毕竟，他除了卖屁股，一无是处。
所以韩池来找他的时候，他犹豫过，这部戏男性角色太多，他是耽美剧出身，对这方面格外地敏感，然而韩池告诉他，只要好好演，这部戏能上央视。
说实话，直到现在，李晟都还觉得那是韩池在画大饼。
然而他还是可耻地答应了，这个年代，几个男人之间的故事，到底要博眼球一些，他尝过甜头，就算他想得再高尚，依旧不能免俗，而且他听过韩池的名号，知道他的演技是公认的，如果不是他突然转行，极大可能会问鼎影帝。
学习，是李晟现如今最首要的事。
只不过还没开始，好像就已经要结束了。
“我可能是太扶不上墙了吧。”李晟想。
“算了算了，第一场戏，演员进入不了状态很正常。”副导演把手搭在韩池的肩膀上，“你看看你，把人孩子脸都吓白了。”
“他那是粉抹多了。”韩池淡淡地说，“我体谅你最后一个进组，拿到剧本的时间不长……”
李晟眼中亮起了光。
韩池道：“但你也该知道，时间不等人，整个剧组也不可能无休止地等你一个。”
李晟立马表忠心：“韩导！我会尽快调整好状态的！”
韩池没再多说什么，他知道李晟是个认真的孩子，虽然演技是硬伤，但现在多少有演技的大佬因为不认真而毁一部戏的？演技可以慢慢练，认真的态度却难能可贵。
再者，韩池还是讲究那句话，没有拍不好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