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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受两名博士后统一管辖。
毕竟只是暑假短工,大学生能做的工作无非是搜搜数据刷刷试管,至多帮忙跑跑胶。蒋桐人生地不熟,比起在本校念书的暑期工又有一层人际关系上的天然劣势,只能从头做起,一时间仿佛回到在新加坡初进实验室的状态。
负责带他博士后从硕士就跟着陈启瑜,实验室里上到奔四的老博士下到刚进门的小朋友都得尊称一声师姐。师姐跳级上大学又光速研究生毕业,年纪既轻,又生了一张娃娃脸,看着比好些师弟都小。可能担心威信不足,娃娃脸师姐平日里不苟言笑,不仅自己做事雷厉风行,而且对手下人也要求极高。可以说是严以律己,更加严以待人。
蒋桐刚得知被分到师姐手底下,就有熟悉实验室情况的小本科生请他去食堂吃包子压惊。他笑笑拒绝了,什么也没说。
其实师姐虽然看上去严肃,其实为人十分公平厚道。蒋桐拿出在新加坡锻炼出的十八般本事,总是把手头工作完成得又快又好。师姐表面上吝于夸赞他,却不声不响将本科生鲜少涉及的实验分析设计工作交给他。
学到的东西多了,工作时间自然也延长了。蒋桐反正就住在学校里,对加班并无抵触情绪,倒是趁着和师姐一同加班吃夜宵的机会,了解到不少学界前沿研究进展。
“现在最火的靶点还是ras和her…2。”他们坐在小摊边,学姐拎着一串麻辣烫指点江山:“nature上期发的论文你看了吗?her…2二期治疗乳腺癌病人,无进展生存期延长相当明显。”
“响应率也太低了。”蒋桐反驳道:“只有25%左右的病人有her…2阳性概率——当然,乳腺癌治疗这些年显著突破少,her…2如果能成功,对研发肯定有促进作用。”
学姐扭过头看他:“可以啊,挺有见地的。”
蒋桐笑笑:“在新加坡教授会在周会上布置我们轮流分享行业进展,上个月刚好轮到我。”
“别谦虚了,我知道你的能力。天天起早贪黑给我刷试管屈才了。”学姐笑笑:“好好干,回头我跟教授说说,给你写篇热情洋溢的推荐信。”
“还是国外大学好,资源丰富。”她叹口气:“我们上大学的时候哪知道看期刊泡实验室攒论文推荐信啊。”
“国内基础知识教得扎实,我们不能比。”蒋桐谦虚。
“都是过时的东西。”师姐嗤笑一声:“听我一句劝,研究生一定往美国申,毕业能不回国就不回国。”
蒋桐愣住了。
“也就是陈老师关系硬,也有实力,咱们实验室看不出什么。”师姐悠悠道:“你看其他的lab,经费申请难如登天,就算下来了,大半年不到账也是常有的。更别提行政上的麻烦……唉,跟你说这些干什么。”
“有时候挺羡慕你们有钱人家的小孩。”她话锋一转:“本科就能出去,见的世面广,选择也多。”
“羡慕我吗?”蒋桐难以置信地重复道。
“对啊”师姐落寞地笑笑:“新加坡一年光学费就上十万吧,我室友去你们那里交换,一个学期房租生活费也不少钱。”
“我家里供我上大学已经勉强,更不用提出国念书。可惜现在国内学术一律向西看,一把论文毕业的藤校博士还排着队挑不完。像我们这种一路都在国内念出来的土博,留校工作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这些事情,平时我都不会跟实验室里小本科生讲的。”看到蒋桐沉吟不语,师姐以为他还在消化,语重心长道:“相信一路过来的师姐的血泪经验,学校尽量往外申,能拿到tenure就别回来。待几年攒攒论文,回来搞产业还是进学界都方便。有空最好考个cfa,做个二手准备。”
蒋桐没有解释,被误会的尴尬稍纵即逝,转而被一种更加复杂的感情所取代。他想起和裴璟深夜在实验室谈天,男人聊起正在研究的生物信号通路与标记蛋白时闪闪发亮的眼神。
“谢谢学姐。”最终他轻声道:“我记住了。”
第二天他在与肖凤台视频时忍不住提起师姐:“我没想到国内科研环境这么差。”蒋桐感慨道:“和新加坡相比,大家思考问题的角度完全不一样。”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钱。”肖凤台开玩笑:“蒋教授不用担心,将来你的经费我来承包。”
“大学里不是都有那种冠名楼吗?你们实验室到时候就叫ftx lab。等你拿了诺贝尔奖,我也跟着一起名垂青史。”
“怎么觉得像被你包养了”蒋桐以玩笑压下心中莫名刺痛:“请先祝我顺利拿到全奖offer。”
肖凤台朗朗地笑起来。他坐在阳台栏杆上,背后是碧蓝大海,海风将他的刘海吹乱,显出几分少见的属于同龄少年的纯真。
“我才不祝你拿到offer呢,我要替你把运气省起来。”他认真道:“你不需要幸运,也一定会顺利去美国。”
第30章
实习结尾,陈启瑜将蒋桐叫到办公室,美其名曰总结工作,实际评价全是师姐准备的。蒋桐对自己的成果和师姐的态度十分放心,故而走进办公室时成竹在胸,以为只是走个过场罢了。
然后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蒋桐,你为什么要读博?”
陈启瑜十指交叉放在桌上,神情严肃,目光炯炯,与平日里的和气模样大相径庭。
蒋桐一愣,心念电转。他的成果在同级小本科生里算是顶尖的。教授竟然对他有负面意见?难道师姐在背后说了什么?还是中间有什么误会?原以为推荐信已经十拿九稳了,两手空空回去如何向顾教授交代?
“姗姗对你评价很高,我看了你的报告,水平很不坏。”陈启瑜哗啦哗啦翻面前一沓装订起来的A4纸,上面几幅熟悉的图标,蒋桐认出是他的实验总结与学姐点评。
“虽然从不后悔走上生物研究这条路,但这几年我也时常跟学生们说,纯粹从经济上考虑,读博的性价比是越来越低。以你的聪明才智,毕业后应当不愁找一份安稳挣钱的工作。”
“为什么一定要读博?单纯喜欢研究?逃避进入社会工作?家里人觉得读博光荣?想移民美国,利用学位做个跳板?”
“我是真地喜欢搞学术。”蒋桐虚弱地辩解道:“我不知道您怎样才能相信我,除了读博,我完全没考虑过其他选择。”
“你们学生可能以为推荐信就是导师签个字的事,但从我的角度考虑,每写一封信,都是一次赌博——押上我的个人名誉,赌这个学生将来能在生物学界做出一番事业。”陈教授缓缓道。
“生物研究是很辛苦的,世界上大部分职业是付出就有回报,干我们这一行,不仅需要超出常人的勤奋,还得有点运气。”
“牛痘疫苗,青霉素,Dna双螺旋结构……这些所谓改变世界的生物学成就不是我们生物学家凭空创造出来的——他们本来就在那里,我们寻找它们,发现它们。像在大海里发现一滴淡水,沙漠里发现一粒金子。过程中你会遇到很多很多次的失败,多到你现在难以想象的地步。”
“仅仅聪明是不够的,仅仅勤奋也是不够的。如果我现在告诉你,50%生物博士毕业后转行,70%没能从事前沿研究工作,90%对生物学的发展毫无帮助,你还会选择走这条路吗?”
“我要你说实话。”男人目光犀利,似乎能看到蒋桐的心里:“蒋桐,你到底为什么要读博?你为读博做好准备了吗?”
蒋桐深吸一口气。
“没做好准备。”
陈启瑜神情一滞。
“实话跟您说吧。”蒋桐平静道:“我去新加坡是公费留学,申请到美国就得补交全部本科学费。我们家是不可能负担得起这笔钱的,如果拿不到美国学校的全奖,我就得留在新加坡找工作。”
“说句不好听的,以我现在的背景申请美国顶尖那几所学校,不成功就成仁,成仁的概率远大于成功,但我无论如何都得试试,所以死皮赖脸求着顾教授推荐我来您这里,我知道您的免疫学实验室在亚洲是顶尖的。”
“您说的这些情况我想过,没敢多想,又觉得想了也没用。毕竟我不活在概率学的未来里,我只活在此刻。而此时此刻的我除了免疫学研究没想过从事其他的工作。”
“我喜欢提出猜想,与人争论,再通过实验证实,我喜欢探索细胞信号通路机制和寻找新蛋白质。我想要有朝一日研发出普通中国人也能够负担的抗癌药。十几岁时我就这么想,现在依然是这种想法。”
“很感谢您给我机会在实验室学习,我也理解您的担心。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