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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衍被他的眼神钉在墙上,他们走了很久之后才从僵直里松缓过来,周航最后还回头看了他一眼,意味不明。
他耳里嗡嗡响了很久,脸皮也麻着,难做表情。洪子珍笑了一下,把他拖进办公室里。
“你别担心,这种事天天有,都不算新闻了。”
陈衍捧着洪子珍给他倒的热茶,虽然知道他说得有道理,也没法把心里的羞耻压下去。这种日子他们过惯了,他却还没有,即便算上上辈子,他在名利场里也还是个新人,难免觉得闪光灯太刺眼睛。
他润了润嗓子,问洪子珍:“为什么洪总也知道……”
“我爹啊?他八卦着呢,而且齐安东比你想得有名。”
陈衍不明白他的意思,他知道齐安东有名,大街小巷三姑六婆都听说过他,可什么叫“比他想得还有名”?
洪子珍也没接着说,转了个话头,提醒他:“刚才跟我爹在一起的那个是个行长,叫周航,家里有老婆有孩子,但是喜欢男的,尤其喜欢大学生,我看你就是他喜欢的那款,你小心点。”
“我知道,”陈衍点点头,“谢谢。他是洪总的朋友?”
要是他还和洪子珍有牵扯,事情就变得更麻烦了,他总不能在圈子里遍地树敌吧。仇恨不是终点,他还是要在这里混下去的。
“算不上,有些业务上的往来,我们公司的大额交易都过的是他们银行。”洪子珍也不隐瞒什么,这不算秘密,而且他没把陈衍往这方面想,毕竟陈衍只是个编剧。
陈衍默默把这点记在心里,没有继续纠缠,开始和洪子珍聊剧本。
“你跟齐安东说了吗?主演的事儿。”
“没,”陈衍沉默了一下,既然洪子珍知道了他们的关系,有些事就可以摊开来讲,“那天你也看到了,我不可能跟他说这个。”
“怎么就不能说了?”洪子珍不解,“他那天心情好像不太好,但是不妨碍你们聊工作吧?”
陈衍语塞,他不知道洪子珍跟他的男女朋友大小情人是怎么处的,难道他能把公事和私事分得一清二楚?反正他做不到。
“我们根本聊不了工作。”陈衍摇摇头。
太难听的话也不好跟洪子珍说,他只说:“他太自以为是了,我跟他讲话他听不进去的。”
洪子珍耸耸肩,显得很失望。
陈衍不知道该不该说,却还是忍不住问他:“你跟正青哥不是认识吗,你怎么不让他去说?”
“正青啊?”洪子珍笑了一下,也不跟陈衍说什么,只是摆着脑袋,“不可能的。”
“正青哥是他经纪人,于情于理都是他去说比较合适……而且他很看重正青哥。”他言下之意是让洪子珍知道齐安东并不重视他,也不会考虑他说的话。
“我知道,可是正青不会帮我。”
他看上去也有难言之隐,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居然没有人再说话了。
“行了,就走正常程序吧,”洪子珍拍拍腿,“可能麻烦点,但是剧本挺好,他答应的可能性也不小。”
陈衍很想跟他说齐安东可能看到他的名字就把剧本扔一边了,但他不想打击洪子珍。洪子珍似乎很希望齐安东能参与,陈衍隐隐觉得这种希望太强烈,超出了寻常导演对好演员的渴望。
“要不,谈谈别的人吧?”他试探着说,“也不一定非齐安东不可,他也不是特别合适。”
洪子珍依然是摇头。
他们聊了些杂七杂八关于《高楼见青》的事,本来这些事洪子珍没义务跟陈衍商量,但他偏偏专程把陈衍找到办公室来。说实在的,他甚至没必要这样频繁密切地跟陈衍接触,陈衍又不是卢开霁,值得被当成个人物。
这件事就和洪子珍对齐安东的态度一样,细究倒也正常,但有点微妙了。
陈衍从洪达的大楼里出来搭地铁,又转公交。
公交上突然接到李启风的电话,似乎喝了酒,有点语无伦次。陈衍听了半天才听明白他刚才在和狄辉齐安东吃饭。
上辈子是齐安东先认识李启风和李启风的父亲,然后介绍给狄辉的,而现在他们同时认识了李启风,已经开始和他接触了。这些转变里有陈衍的催化,不出意外他们第一次见到李启风就是陈衍他们一群编剧走出KTV的时候。
那时他们还不认识李启风,不知道是什么契机让他们了解了李启风的背景。
陈衍要知道齐安东是让倪正青跟着他的时候发现的,说不定又会感叹这把线绕来绕去绕回同一根棒槌上。
“你喝醉了吧,快回去睡觉。”陈衍笑他。
“没醉。”李启风在那边跟他犟嘴。
“好好好,没醉。你看看你周围有没有人,让他给你倒杯热水。”北京太堵了,车一站开了二十分钟,走走停停,陈衍觉得胃不太舒服。
“陈衍……”李启风说话跟吐气一样,飘乎乎的,“你是不是真的……跟齐安东睡了啊?”
陈衍心倏地沉到底,方才只是有些颠簸的路变得像滔天巨浪。
“你听谁说的?”明明是自己说的话,听上去却像从远处传来的。
“齐安东……他自己说的,就刚才,桌上,狄总也不奇怪,他们怎么好像都知道?陈衍,你说……”
公交晃得不行,他跌跌撞撞地下来,蹲在路边。
“别听他们乱讲话,你喝醉了,先回去吧。”
李启风愣了好长时间,才说:“我知道你有苦衷的,你要是有什么困难,或者有谁强迫你,你跟我说,我……我可能会有办法。”
“行了,没事。男人最不可信的时候是在床上,其次就是酒桌上,喝酒扯淡哪能信,你也是男人,你不知道啊?”他的头微微晃着,想让倒海翻波的脑袋停下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撒这个谎,可能脑子一下子抽筋,转不过弯,这明明是马上就能被拆穿的事。
李启风轻轻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陈衍拖拖沓沓地往回走,二十分钟的路走了四十分钟,终于走进家门。可这家门也不是他的,是姓齐的。
齐安东一进门就看见陈衍坐在沙发上,他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从他身边走过去,陈衍伸出手拉住他的衣角。
他皱眉:“干嘛?”
“我们谈谈吧。”陈衍没看他,盯着面前的茶几。
第33章 33
齐安东把他的手掰开,面无表情地进了房间。陈衍的胳膊尴尬地僵在那里,一点点缩回来,像不想让人看见它在退缩似的。
他又坐了十来分钟,齐安东换了身家居服出来了,坐到他对面。
“谈吧,你想谈什么。”
他手里拿着杯酒,四肢舒展,跷着腿,毫无顾忌。陈衍读过篇文章,说这种坐姿的人心理强势,以自我为中心。而陈衍规规矩矩并着腿坐在他对面,西装还没脱,坐直了都没齐安东高,未开口就落了下风。
“你能不能不要到处说我跟你的关系。”
齐安东像听到笑话一样:“我说不说是我的事,你凭什么管我?”
“如果我到处说我们的关系,你也会不高兴。”
“你当然不能说,只能我说,”他的双重标准一点儿也不遮掩,“从来只有包人的在外面炫耀自己的东西,被包的都是藏藏掖掖,你没见过啊?”
陈衍揪了揪自己的裤子,又觉得那块褶皱太露怯,把手指松开了。
“你不能这样……如果大家都知道了,我很难做人……”
他不知道他这么卑躬屈膝地在向齐安东祈求什么,齐安东根本不在乎他,怎么会管他的感受。
果然,齐安东敲了敲桌面:“哪些事跟我有关系,哪些事跟我无关,你要弄清楚。我要考虑的事够多了,没工夫一个个人的心情都去照顾。”
他话锋一转:“不如我们来谈谈另一件事。你去年中秋陪我去买表,你还记得吗?”
陈衍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顺着他的话点点头。
“那表是你挑的,我问你哪块好看,你指了那块最贵的,对不对?”
“嗯……”
“买回来之后我戴了几回,有几个朋友夸过它好看,我当时挺得意的,因为确实好看,而且是限量版,他们也买不到了。后来我戴腻了,就扔在抽屉里没管,但一直有人给我发短信打电话,定期上门清理那块表,前几个月他们新出了款表带,还送了一份过来。”
陈衍有点儿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齐安东喝了口酒:“买卖就是这样,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合同达成以后我就不用为那块表付出什么了,我只需要兴起的时候戴上它出去炫耀。相反,卖家还会一直做售后,让那块表保持完美,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