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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毒_初禾-第1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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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派出所人来人往,走廊上充斥着骂声与喊声,相当嘈杂。不过警室的隔音效果不错,只要关上门,外面的声音就成了能够被忽略不计的轻微闷响。
  花崇已经不是头一次与钱锋江打交道,但见对方如此焦躁不安还是头一回。
  钱锋江向来重视仪表,出门在外总是收拾得像模像样,不管面对男人还是女人,都竭尽全力展现出最完美的一面。但今天,他却连基本的整洁都无法保持——头发没有梳整齐,胡子没有剃,衣服还是昨天那一身,上面沾着几点污迹。
  看上去,他就像匆匆忙忙从家里跑出来的一样。
  “吃过早饭了吗?”花崇将一个面包、一盒牛奶扔到他面前的桌子上,拖开对面的靠椅坐下。
  他用力摇摇头,没有动食物,问:“这里能抽烟吗?”
  花崇点头:“你自便。”
  直到深吸一口烟,钱锋江的情绪才稳定了一些,起皮的嘴唇动了动,“我弟……钱闯江肯定做了什么!他有问题!”
  “嗯,你说,我听着。”花崇并不激动,起身,推开窗户,以便烟雾飘散。
  “他,他很不对劲!”钱锋江抽完一根烟,立即再点一根,“自从前天晚上虚鹿山上烧死了三个人,我就发现他的反应很不对,像,像疯了一样。”
  “怎么个疯法?”花崇面上冷静,内心却并非如此。只是钱锋江紧张得说话都结巴,他如果再将心头的烦躁表现出来,钱锋江可能就说不出话来了。
  “他好像很开心,一直在笑,那笑吓死人,笑得我浑身发毛。他,他还跟我说什么死了好,大家一起完蛋。”钱锋江说着抖起腿,“我承认,我和他一直不怎么亲近。尤其成年以后,我们各自有了各自的交际圈,我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他也不清楚我的生活。但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爱不爱笑我是知道的!他这个人,一年到头都木着一张脸,笑一次那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笑这种表情,好像根本就不该出现在他脸上!”
  说到这里,钱锋江一顿,抬手按住眼皮,似乎那里正在不受控制地跳动。
  过了十来秒,钱锋江才继续道:“但听说虚鹿山有人被烧死,他居然笑得特别开心!你能想象那场面吗?大家都很着急,他却一个人‘咯咯咯’地笑!刚出事的时候,我情绪比较激动,担心这一烧,就把咱们村发展旅游这条路烧没了。他突然说大家一起完蛋,我吓了一跳,来不及细想就推了他一把,叫他滚。昨天,我琢磨他的反应,越想越觉得奇怪,就问他为什么这么说。他笑得更奇怪,说什么火把财源烧空,全村一起穷死,挺好。你听听!他这说的是什么话?”
  花崇右手虚握成拳,轻轻抵在唇边。
  昨天晚上,受到菌子店老板娘的启发,他和柳至秦讨论过虚鹿山上的命案可能给洛观村带来的后果——游客不再前来,旅游收入断绝,整个村子重归贫穷。
  由这个后果可以推出凶手的动机,从而推出凶手另一个可能的身份,即洛观村里最不富裕的一部分人。
  钱闯江分明是洛观村最富有的人之一,是洛观村发展旅游的最大受益者之一,为什么会有相同的想法?
  这在逻辑上根本说不通。
  钱锋江吸烟很快,没多久烟缸里就堆满了烟灰,插满了烟头,“昨天你们不是在查哪些人没有不在场证明吗?前天晚上,我们谁都不知道钱闯江去了哪儿,我问他他也不说。昨天他从派出所回来,行为变得更加诡异,一个人面带微笑站在后院,我他妈以为他在干嘛呢,走近才发现,他居然在哼哀乐!我操,吓死我了!”
  钱锋江缓了口气,脸色却越发惨白,接着说:“而且他哼哀乐时面向的方向,是,是……”
  “是”了半天,钱锋江哆嗦起来,舌头像突然打结一般,吐不清字。
  花崇皱着眉,想象了一下钱闯江深更半夜面带微笑哼哀乐的样子,不得不承认的确有些渗人。
  而钱锋江直接看到了那副画面。
  半分钟后,钱锋江似乎终于捋直了舌头,恐惧道:“是村小的方向!就是钱毛江被烧死的那个村小!我,我现在怀疑,他就,就是凶手!钱毛江、钱庆那些人,还有这次死掉的三个人都是被他杀死的!他是个精神和心理都有问题的变态,正常人不可能有他那种反应!”
  花崇右手支着额头,脑子飞快地运转。
  照钱锋江的描述,钱闯江具备虐丨杀案凶手的特征。而在十年前与现在的两桩命案里,钱闯江都有作案时间,甚至有作案动机。但他为什么要表现得这么明显?他身为洛观村的“上层富人”之一,为什么想让洛观村回归贫穷?如果他真是凶手,周良佳三人是随机被选出的“祭品”吗?十年前他才10岁?他杀得了钱毛江五人?
  钱锋江抱住头,肩膀颤抖不已,“以前我没有跟警察说过,钱,钱毛江死的时候,钱闯江他也在笑,嘴里也在哼歌。我当时听不明白他哼的什么歌,现在想来,可,可能也是哀乐!”
  花崇神情一肃,“十年前你为什么不说?”
  “因为我不知道他可能就是凶手啊!”钱锋江喊了出来,“我只是,只是以为他和我一样恨钱毛江!钱毛江那个人,无恶不作,在外面欺负别人,在家里欺负我和钱闯江,没人管得了!我们的父亲,那个躺在医院等死的老头子,到现在都向着钱毛江!十年前我们才多大?我他妈差点被钱毛江打死!我们都希望钱毛江去死!钱毛江后来真的死了,死得还挺惨,被烧成一块黑碳,我开心都来不及!我没有想过谁是凶手,只觉得这人是为民除害!”
  钱锋江说着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我根本没有想过,钱闯江可能就是,就是……”
  就是杀害钱毛江的凶手!
  这时,屋外传来敲门声。
  花崇回过头,“谁?”
  “花队,是我!”张贸在外面说:“小柳哥让我来叫你,钱闯江到了。”
  闻言,钱锋江神情一绷,惊恐全盛在眉间。
  花崇看他一眼,“这里是派出所,没什么好怕的。”
  钱锋江慌张地点头,“你现在要去审问他?”
  “去跟他聊聊。看他怎么说。”花崇站起来,“我让其他警员过来,还有什么话,你可以向他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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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闯江穿着修身的风衣、款式时髦的休闲西裤,脚上是一双擦得一尘不染的尖头皮鞋,胡子和头发都经过打理,似乎是精心打扮过,才来到派出所。
  推开门的一刻,花崇几乎产生了幻觉——坐在这里的是钱锋江,而刚才那个邋遢的男人才是钱闯江。
  不过皮肤黝黑、五官粗犷的钱闯江实在不大适合这身装扮,看上去颇有“东施效颦”的效果。
  如钱锋江所言,钱闯江唇角挂着笑,那笑容让人很不舒服,就像凭空听到指甲刮黑板的声响。
  柳至秦已经在警室里了,手边摊开的记录本上却一个字都没有写。
  花崇打量着钱闯江,发现他不仅是穿着有了明显的改变,整个人散发的气场也和上次在“山味堂”见面时截然不同,不那么木讷压抑了,好似突然之间轻松了不少。
  “心情挺好?”花崇状似随意地问道。
  钱闯江抬起眼,笑容未消,“还行。”
  “昨天你已经接受过与案件有关的问询,但今天我还是得亲自问问你——前天晚上,你在哪里?在做什么?”
  问询记录上,钱闯江的回答是——在村边的小河钓鱼。
  但这一说法无人为证,没有谁看到他钓鱼的经过,也没有摄像头在案发时拍到他的身影。而他也没有将钓到的鱼带回“山味堂”。
  他的话,就像漫不经心扯的谎。
  提问之后,花崇一直盯着钱闯江。
  钱闯江几乎纹丝不动,默了许久才道:“我去了村小,不是新村小,是出过事的那一个。”
  柳至秦指尖不经意地动了一下,问:“去那里干什么?昨天为什么说去河边钓鱼?”
  钱闯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神情一改过去的茫然,竟有了几许懒散和戏谑的意味,“去村小和去河边有区别吗?反正都没有人为我作证。不管去哪里,我都没有你们所谓的‘不在场证明’。如果你们认定虚鹿山上的人是我杀的,我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那他们是你杀的吗?”花崇完全没有被他的情绪左右,冷声问道。
  警室里突然安静下来,空气里浮着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片刻,钱闯江咧嘴笑道:“你觉得呢?”
  球被扔了回来,花崇半分不乱,“他们三人死了,对你有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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