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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个时候温风至本人仰望着这间过于宏大而又异常精致的展馆,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何愿似乎看出他心里的不安,便又走回来几步说:“您放心,我们之前做过问卷调查,您在国内的知名度远比您以为的要高。”
温风至脸上有些茫然,他在国外作画之后基本发布的平台除了几家艺术网站之外还有时下热门社交平台的Twitter和Instagram,他的粉丝有不少,每每更新也会有不低的热度,但是国内对于这两个社区多有隔阂,所以他反而在自己的祖国不是非常有自信。
何愿温和地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带着他进入了民艺馆。
民艺馆整个展馆自成一体没有任何分隔,而这一次的展馆布置却将巨大的展厅以纯白的屏风全部切割成回廊状,迈进民艺馆之后入眼便是温风至三幅成一系列的油画《世间爱侣》,这也是他画过画幅最大的作品,每幅都高三米宽一米五,连起来组成了一面墙壁。
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仰头望着那幅画,虽然叶新铎和何愿都不是绘画专业出身,但还是一瞬间感觉到了震撼,温风至的画风与他本人的气质有些接近,线条冷厉用色也很理智,他很少画暖色系的作品,不论是恢弘的还是细腻的,他笔触回转间总是透着晦涩和阴沉,所以极其复合这一次画展的主题——“默”。
而眼前的这幅画说是“爱侣”,但却看不到许多爱意,左手那一副的男人沉在冰蓝色的海底,右手的少女独坐在月色下的礁石上,中间的画幅留白了许多处,只画了一轮残月,像是一只狰狞瞪视的眼睛。
这幅画刚刚才挂上来,所以何愿也是第一次真正用肉眼看到,虽然此前在网络上看了许多次照片,但是亲眼所见的触动还是远高于隔着屏幕的。
他正绞尽脑汁想要用听上去比较有文化的语句夸赞温风至,展厅另一边的屏风后面却走出来几个人,他们清一色穿着搬运工人的衣服带着工作证,只有为首的那个人看上去年长一些,戴着口罩头发有些花白,正拿着手里的写字板再跟其余的几个人交谈。
何愿一眼就看到了他们,便把要跟温风至聊画作的事情抛在了脑后,抬起一只手臂去跟他们打招呼:“薛教授!”
花白头发的男人听到他的声音也抬起头来,他带了一副很大的眼睛,然而镜片后面的眼睛很亮,显得他整个人睿智而干练,他先是看到何愿,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注意到了站在何愿斜后方还仰着头在看画的温风至,一双眼睛又瞪大了许多。
“风至?”听到薛青河的声音,温风至便猛地转过头来,他的表情意外之余还有一些恐惧,好像在一瞬间想要夺路而逃一样。
“薛、薛教授。”然而最终他还是选择迎上前去握薛青河的手,薛青河一把将自己的口罩拉下来,眼眶中隐有湿润,激动地望着自己多年前的学生。
而阔别这么久再次重逢恩师的惊愕和愧疚也让温风至一瞬间有些哽咽,他当年远走高飞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对于自己如师如父的老师薛青河也是如此,所以这些年他偶尔想起那个戴着眼镜自己修画稿的恩师,依然觉得心头酸胀不已。
七年未见,薛青河看上去并没有很大的变化,只是消瘦了许多,头发稀少了一些,他看起来依旧健康神采奕奕,谈笑间的神色让温风至恍惚回到了当年。
“我一看这次参展的名单,就知道是你,”薛青河紧紧握着温风至的右手,老人有些粗粝的皮肤干燥而温暖,“但是悦意告诉我你本人并不会回来——”
“我临时改了主意,”温风至低声说,他感觉到薛青河有些佝偻,毕竟他并没有长高,但却觉得自己比他高了些许,“没有提前跟您打招呼,是我的过错。”
“好孩子,没关系。”薛青河向身后指了指那一群凑在一起的搬运工人,刚才没有注意看,而这个时候走近了一些,温风至才发现那些穿着连体工装的男男女女并不是悦意请来帮忙布置展品的工人,而是一些非常年轻的面孔,看上去都是学生模样,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自己,“我看到你的名字,就跟学校申请参与画展的准备,这些都是你的学弟学妹,自告奋勇来帮忙的。”
温风至心里感激有余更多的却是心悸,这样赫然看到一张张如此年轻而稚嫩的面孔,他们的背后就是自己挂满墙壁的画作,仿佛让他看到了当年抱着笔记本徘徊在画廊里的自己。
何愿和叶新铎看着薛青河拉着温风至说话,便识趣地走到另一边去了,他们此前并不知道薛青河是何愿的直系教授,只知道薛青河是美院这次安排过来设计展厅的负责人,却没想到这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竟然会毛遂自荐为自己的学生亲力亲为地做这样的事情。
这似乎已经跨越了普通师生间的情谊,何愿这么想着,便不由得透过屏风的缝隙又向两人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总是觉得温风至是个经历很多得失也都很多的人物,毕竟他无论是不动声色还是恍惚茫然的时候看上去都很复杂,那不会是一个单纯的人会有的表情,就连他那双颜色略浅的眼睛很多时候与之对视,都觉得仿佛在凝视一口古井。
而更令他每每想到都略感意外的是虽然温风至的履历中有在美院就读研究生的那一行字,但他实际上却并没有硕士学位,也就是说他当年因为某种原因并没有完整地读完三年的课程便离开了,此后再也没有回来。
“您是不是累了?”就在何愿静立思忖的时候身旁传来了叶新铎非常低的声音,他微微俯身望着何愿的脸,神色间有些担忧。毕竟何愿从昨天到现在一共只休息了三个小时,就算是再有精力体力,也恐怕有些吃不消。
“无妨。”何愿摆了摆手,他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这样高强度的工作,一年到头都是这样,而叶新铎跟随自己接近五年,却还是时长会担忧自己的状况,何愿心里发笑,抬眼瞥了一下自己的助理,明明他比自己休息的时间还要短,却总是一副杞人忧天害怕自己随时会昏倒的样子。
“画展前还是要多忙碌一些,”何愿拍了拍叶新铎的胳膊示意他安心,”还有《极光》最近也是非常时期,你也辛苦。“
“我明白。”叶新铎低着头,一副非常听话的模样。
“不过你这些年跟着我确实有些太累了,”何愿想了想,脑海中浮现出了几个叶新铎趴在办公桌和方向盘还有蜷缩在自己公寓沙发上睡着的样子,心里确实有些不忍,“如果吃不消可以跟我提,编辑部最近需要一个副主编,我觉得你可以过去。”
高个子的年轻助理听到他这样的话,漆黑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圈。
“何总,”他的脖子更加弯曲了一些,望着何愿插在裤兜里只露出腕表和嶙峋骨节的左手,声音不再像以前那样冷定,反而掀起了许多波澜,“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何愿听他这么问,有些哭笑不得地愣了一秒,他原本只是担忧叶新铎工作量太大,毕竟他自己脾气乖张又没有什么自理能力,前后招来的助理坚持不了多久都会递出辞呈,这些年唯独叶新铎不知道是怎样的钢心铁骨才坚持了下来,他心里明白叶新铎的能力,只做一个助理并不是真正能发挥他价值的位置,但对于何愿来说真的让叶新铎卸下这个助理的职务他也心有不甘,因为叶新铎真的做的太好了,他一个人几乎在操持一个团队做的事情,无论大事小情甚至是何愿很多私人的事情他都能安排地恰到好处,何愿唯一能做的只是给他连年涨薪,但这么一个优秀的年轻人7X24地围着自己转,他的良心也偶尔会觉得不安。
毕竟这样毫无休憩的工作强度令叶新铎几乎没有任何私人生活的余地,就算赚再多的钱又能如何,他连去挥霍的时间都没有。
“不不不,你做的很好,”何愿连忙否认,“只是我总觉得助理这个工作对于你而言太过大材小用了,又忙又没有什么成就感,我担心你会腻烦。”
“不会。”叶新铎几乎是立刻就摇了摇头,他略微抬起脸来看着何愿,一双眼睛中满是真诚,还有一些无法分辨的、更深沉的东西,“这就是我最想做的事情。”
何愿感觉自己似乎从他的话语中听到了什么细枝末节的情绪,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却又很难分辨,他对于叶新铎大材小用的惋惜并不是最近才出现的,从叶新铎第一次把自己的简历投递到悦意HR邮箱的那一天何愿就觉得这并不是一个适合做助理的人。
那个时候悦意的体量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