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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斯克维奇飞快地捡起亚历山大的枪——那是一把已经打开保险的马卡洛夫□□,但对从未接触过枪支的莫斯克维奇来说,什么枪都没有区别——并把枪口对准了史蒂文。
从瞄准到开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他几乎只能依靠本能。没有防弹衣的阻碍,子弹直接打穿了史蒂文的右肩。就连正打算用另一只手拔出备用枪的亚历山大都惊愕地愣在原地,没料到眼前竟会出现如此离奇的画面。
击中的瞬间,莫斯克维奇的大脑一片空白。“我没有别的选择,史蒂文。”他对自己说。下一秒,他调转枪头,发烫的枪口顶上自己的太阳穴。
说来莫斯克维奇自己也感到奇怪:这明明是他第一次开枪,第一次(准确无误地)打伤了人,打伤的还是他心里最重视的史蒂文,可此时他的身体甚至没有一丝颤抖,仿佛□□的后坐力没有给他的手腕造成半点影响。
莫斯克维奇没再看着史蒂文。他转过头,直勾勾地盯着亚历山大:“他已经没有威胁了,也无法阻止你们带我离开。所以,”他径直向直升机走去。握枪的手绷得很紧,手指还放在扳机上,而这是一种会被用枪老手怒斥的危险状态,可他一点儿也不在乎。“你们不能杀他。否则,我现在就打碎自己的大脑。”
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亚历山大知道莫斯克维奇是认真的,也丝毫不怀疑他随时可能扣下扳机。“我会认真考虑你的建议。不过你还真是喜欢搞这一套。”他快走几步跳上直升机,微笑着向门外的莫斯克维奇伸出了手。
剧痛,被子弹打穿肩部的剧痛席卷了史蒂文的神经。肌肉被子弹硬生生撕裂,神经丛的痛觉反馈足以夺去任何一个普通人的意识。他不得不跪在地上,大口喘息着用左手捂住伤口。已失去知觉的右臂耷拉着,手指无力地环住□□握把。涌出的鲜血正一点点带走他清醒的意识,可他深知这种伤并不足以致死,只会让他无法行动。
“——莫斯克维奇!”史蒂文忍不住怒吼,难以置信地瞪着莫斯克维奇的背影。
莫斯克维奇只是暂时停下了脚步。他没有放下枪,也没有回头。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愤怒的质问几乎花掉史蒂文最后的力气。无论再怎么使劲睁大眼睛,让极端的痛楚成为提神醒脑的兴奋剂,他眼前的画面还是不可避免地逐渐暗去。他明白自己正在失去意识,更明白自己将被迫看着莫斯克维奇离开。
白发青年沉默着,任由亚历山大的手下把他拽上了直升机。直升机起飞的瞬间,随着身后的舱门发出关闭的声响,莫斯克维奇仿佛失去了全部的力气。蒙面的劫持者没花多大力气就夺走了他手中的枪。另一个人马上抓住了他的手臂,卷起衣袖,将一管针剂注入他的体内。
“在到达我们的基地之前,你可以好好地睡一觉。”亚历山大坐在对面,脸色煞白,心情却显得很好。第三个人正在替他处理伤口。
——为了救你。
在麻醉剂作用下失去意识、陷入昏迷之前,莫斯克维奇无言地回答了史蒂文最后的问题。
早在远离国土的战场上,史蒂文就见证过不计其数的死亡与伤痛。
当时的他无疑是幸运的——作为第一批进入伊拉克的士兵,他没有出现在阵亡名单上,而是在开战后不久就因伤退出战场。但他又是极度痛苦的——在离开伊拉克前,他已经是个手上沾满鲜血的凶手,尽管他几乎没看清过倒在自己枪下的敌人的脸。
对史蒂文而言,治疗PTSD比治疗肉体上的伤痛要困难得多。他很快离开军队,并找到了新的工作。成为仅在洛杉矶地区活动的联邦调查局探员本应是件好事。至少他不再需要带着强烈的负罪感踏上他人的国土,在用正义之名粉饰野心的同时,如死神在地球另一端播撒成批的死亡。
但事情总会比他想象得更糟。
意识模糊间,史蒂文感觉自己在摇晃。
他知道自己在救护车上。
他没有思考的力气,只能趁勉强半睁开眼的几个短暂时刻,于狭窄的视野中看到一些拖拽的色块和灯光。史蒂文疲惫地想,那大概是忙碌着的急救人员与病床边的无影灯。救护车的鸣笛声与工作人员之间急促的对话都显得如此渺远。
史蒂文很快彻底地昏迷过去。
再次恢复意识时,他甚至不知此刻是白天还是黑夜。
晕眩感尚未完全散去,四肢沉重,伤情经过治疗已稳定下来。史蒂文努力抬起沉重的眼皮,等待视线缓慢地聚焦。他只能看见一些逐渐清晰的色块——比如说雪白的墙壁、雪白的天花板,这令他不合时宜地想起与莫斯克维奇“邂逅”的克洛维镇医院。
然后,依旧躺在病床上的史蒂文小心翼翼地移动枕头上的脑袋,试图看清坐在自己床边的人。
哪怕与自己相隔不到半米,他看到的仍是一些色块的组合——他只能依稀看出那是一个白人。头发也许是很浅的金色,或者干脆是少见的灰白。那人穿着简单的白色上衣,但史蒂文看不清衣服的线条。像是普通的毛衣,又像是衬衫。
“……莫斯克维奇?”就着这模糊色彩拼凑的印象,史蒂文下意识说出了这个名字。他头疼得很,声音也沙哑得可怕,像是沙漠上失去水源的流浪者。他明知道莫斯克维奇不可能出现在这儿。
那人原先侧坐着,听到史蒂文醒来时的细微动静便转过身面向他。
随着画面一点点清晰,史蒂文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
“对不起,罗萨。”
“不,别在意。”罗萨苦笑着,弯腰站了起来,伸手轻轻拨开史蒂文汗湿的头发。她的动作很温柔,糅合着一种微妙的歉意。
白发的年轻女人穿着衬衫,深色外套搭在椅背上,与莫斯克维奇极度相似的外貌让史蒂文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但此时此刻,他突然发现自己甚至没有质问的想法。
罗萨会出现在这里,他就猜到了事情的大概。
待自己逐渐适应了现在的身体状况,看着坐在自己病床边的罗萨,史蒂文终于有了提问的打算:“我昏迷了多久?”
“不长,也就二十八小时。”
眼角的余光扫到床边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史蒂文认出那是自己的东西:“你在帮我应付我父母的邮件?”
罗萨没有否认。她看了眼电脑屏幕,诚实地回答:“是的。我模仿了你的措辞,尽可能隐瞒了发生的这些事。他们会以为你只是正好碰上了酒店安全事故,虚惊一场。”紧接着,她又向史蒂文诚恳地道歉:“我并不想侵犯你的隐私,但……还有一些技术手段的使用——总之,对不起。”
“不,别在意。感谢你没有让卡洛琳担惊受怕。”史蒂文平静地说。他麻木地看着天花板,在某个微妙的瞬间突然想起莫斯克维奇那句没有说完的话。隔了许久,他才再度开口:“我没想到莫斯克维奇会对我开枪。”
史蒂文挪动着想要坐起来,但罗萨轻轻按住了他的肩膀,用眼神提醒他注意手臂上的输液管。他只好作罢。
“请问我能评价你们的行为么——也许会有所冒犯。”罗萨抿了抿嘴唇。
史蒂文摇头:“请。”
获得允许后的罗萨没有客气:“你们两个都干了蠢事。”
病床上的男人苦笑着,没有反驳:“我们只是在做各自认为正确的事。”
“不是说你们受情感影响太深,而是你们本来不必这样互相折磨。该死的二律背反。”
“你归纳的很对。”
罗萨叹了口气,合上手边的电脑,接着说:“我想告诉你另一件事——关于莫斯克维奇被劫持。”
史蒂文抬起眼,疲惫地说:“我知道,你们和FBI合作了。”
罗萨默许地微微点头:“事实上,我们对可能成为敌人目标的相关人员进行过风险评估,并植入了这样的GPS定位器——虽然无法确定目标会被劫持还是被当场杀死,但这毕竟是追踪敌人的可靠手段。比如说你或许认识的弗雷泽局长,以及雷诺夫人这样的学会要员,还有我们这些洞察者计划的原实验体,十四人中有八人参与了这项计划。”
说到这里,罗萨站直了身子。她面色平静地把衬衫下摆从长裙腰带中扯了出来,坦然地展露自己平常被衣物包裹的腰腹。而在她白皙柔软的皮肤上,横着一道淡得几乎不可见的手术疤痕。“莫斯克维奇只是其中之一,我也是。”罗萨的声音温和而平稳,带着超越年龄与性别的冷静和笃定。“差别在于亚历山大选择了他。”
第51章 第四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