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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色生仙(紫鸢尾)-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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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愤恨地瞪我一记:“怎地四殿下那样玉树临风,倾惋仙子又是灵气温婉,你那些兄长姐姐们也都谈吐文雅,到了你这里竟学的如此粗鄙,枉为人师!喂,依我看,你是不是在人间待得久了,仙性退却?”
  我很不客气地自己找了块地界坐下来,顺手喝他盏新酿的鲜酒:“你才不知,我如今已经不再为人师,乐得清静了。”
  “哦?”他欢喜地凑到我跟前:“阿玉,做得好!你终于决定不再去误人子弟了?天下间的门生们理当奔走相告,欢呼雀跃!”
  我闲话懒得与他争执,将那惹了祸的桃花酒一事与他说了。景粟闻言挑了半晌的眉毛,我道:“你看看那酒你能不能弄来,如今还有没有法子补救?”
  他苦着脸闷了一会儿,道:“我甚委屈,那仙物我连见都未曾见过,竟被你这呆子喝去了不少!”
  我哼了一声不屑理他:“你弄不来?”
  景粟垂头托腮思索一番,一拍脑壳入了屋去翻他那些记载酒品酒种的书册,指着一页与我念道:“洛玉,你当真是闯了大祸!酿此酒的桃树自天地初开之时便在西海生根,好容易在三百年前开出一万八千朵,浑然天成,一夜之间突然酿化两壶。一壶君上回赐给了西海帝宫,命太子娶亲时举国共饮。另一壶起初是在北极仙母那里,而后说转赐给了鬼君不焰,后鬼府遭难失窃,至此下落不明。这等神物啊!你竟然还偷喝了!让你去扫三年的院子简直是对你莫大的恩德!”
  我听了鼓着气在心里盘算着,景粟哼哈地看我:“怎么?你还计划着去那鬼府搜寻一试么?”
  我摇头:“我是算算我会被父殿抽多少鞭子。”
  景粟这会儿方流露出一个神仙应有的慈爱气度,坐下来拍拍我道:“其实呢,身为酒仙,天地玄黄,无论什么样的酒我都是该略知一二的。我有一法,兴许能让你不必去扫那三年的院子。”
  “说来与我。”
  他掰着指头指给我道:“一呢要弄清这酒的酿法,二呢要弄清这酒的讲究。你大可拉下脸来去问问正主儿,这酒既是由桃花酿制,除却年份久了一点,还有没有其他辅料了?他好歹也做了你三百年的徒弟,你与他说一说,他应当会打探来告知你一二。届时你记下那酒的成分与相生相克之物拿来与我,或者干脆找个器皿再问他要两口来,我试试看能否给你酿一壶伪造过去。反正这世间有几个尝过那酒的?糊弄了你那徒弟去就是。”
  我上去一把拉扯住景粟的手,就差感激涕零了:“你应当不是想弄来做假酒解馋的,而是真的要救我的是罢?”
  他额上滚了几条黑线,道:“那你可以去君上跟前参我一本。”
  我甚为满意地又摸了他几壶好酒扛在肩上,“且等我们大功告成,好好痛饮上三大杯,创出个牌子来畅销六界。”
  他忙与我做噤声状:“不足为外人道也!”
  我点头点头,一路叮叮咣咣神清气爽地地回行云观去了。
  ☆、四章
  我将景粟的计划告知了姑姑,姑姑认真地收整着我们的行装,许久点头道:“也好,早日与他们了结此事我们也能早些了无牵挂的离开。”
  我连连附和,刚要去换件体面点的仙袍,姑姑唤我道:“阿玉,你毕竟是毁了人家的酒,就算是去拖延,也应带点赔礼去给人家。那太子门生不是要成亲了么?头前我给你缝了两床鸳鸯锦,你拿一床送去罢,也算是你做师父的贺礼,咱们不能失了这一层。”
  我蹙眉道:“我原想着芦花鸡下了蛋,给他拎去两篮就得了,姑姑竟然舍得送他鸳鸯锦,我还不舍得呢!”
  姑姑摆手道:“那锦哪里赶得上人家的仙酒金贵?你喜欢我再与你做就是,鸡蛋未免也太小家子气。”
  我撇嘴道:“不要瞧不上那鸡蛋,前日里我还打出来个三黄的呢!”
  姑姑好笑地过来拍拍我的脑袋:“你有这与我贫嘴的时辰,不如去好生想想如何赔给人家那酒。若是到时候蒙混不过关,那你不是真的要去扫院子了?”
  我一想到那桃花酒的事便如大难临头般泄气。
  姑姑将一床鸳鸯锦安置在一个精致的雕龙木匣中,吩咐我一定记得送去,早去早回。我盯着那木匣看了许久,也罢,这鸳鸯锦留在我眼前头也只会让我想起师兄来,还不如送去给另一对如花美眷,祝福他们花好月圆。
  自打师兄决绝的跳下我们即将行礼的鸾凤仙台元神尽毁,轮回不复,我已经穿着这身素服三百余年。除却前几日去贺我那掌管日月星辉的姑妈寿辰时加了件青色棉纱小褂,被她看不下去洒了几颗星子缀在上面,这衣裳朴素地还真看不出是上仙应有的品味。
  我摸着那些姐姐们送来的霓裳羽衣,向师兄的灵位拜了拜,道:“你都看着了,我乖乖的守了你三百年的灵,如今我要换身衣裳了。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应允了。”
  我东挑西拣,实话说几百年窝在这行云观里,来的是清一色的男门生,也都规矩着穿着我亲自设计给他们的道服,不知晓外头女子都好什么款式。我挑了件最普通的水蓝袍子,到底是介怀着师兄,不喜穿得过艳。总之只要去了西海王城莫要丢了仙家的脸才好。
  王城大半还都是些平民百姓,隶属人间。我驾了会儿云便改乘小船,毕竟此去不是什么光彩之事,还是莫要惊动旁人罢。
  我娘家东海的风浪素来是一派白虹起,千寻雪浪飞,大气磅礴令人肃然起敬。而到了这西海境内,最大的浪头也不过半丈,平稳祥和,怪不得适宜肉眼凡胎之人于此安居乐业。
  与死气沉沉的行云观相比,一踏上这熙熙攘攘的活土,就觉得当真是天外来客,恍如隔世。我在这尘嚣之地悠闲地转了几遭,身上并无银两,本想买个包子尝尝,但一想还是莫要诓骗人家做小本生意的凡人,也就咽咽口水忍下了。
  顺利溜进他这王宫于我而言是手到擒来的活儿。我比照着捏诀化个小娥,除却两个不识货的宦臣约我交班之后去偷看傩戏外还算是非常顺利的窜入了太子殿下的书房。
  我东拐西拐绕着这独门独户构造别致的书房,上下打量一番,雕梁画栋的彩绘全是些清山碧水,窗棂屋脊的擎柱也都玲珑绕悬着松柏翠杉。
  不禁咋舌,我这徒儿单从这书斋的修葺来讲是没有一毫一分真龙天子的气派。这一点倒是与我这不争气的师父十分相似,虽说不近名利也好,可是你是太子啊亲!你要你爹情何以堪!
  我正想偷着掐算一番西海的命数,突然发梢一湿,抬头见着天上落了场嫣如胭脂的雪。我不知晓人间或天上又有谁正经历着生死离合。
  那一年,师兄尚未揭开盖在我头上的喜帕,天上就落了这么一场胭脂雪,滴在人的脸上刺得生疼。后来天晴了,姑姑与几位家姐面色凝重地进来,告诉我师兄的元神刚刚伴着那雪一起落了。我才明白,这胭脂色便是血色,教心脉染透的。
  我立在檐下探手接了一簇,化在掌心里的雪水,像颗眼泪般透过指缝去消弭了。是吉还是凶,我缩了手不敢再测,埋首拜了拜,安歇一家亡魂,我九哥怕是又有生意了。
  我左右一望,这太子书斋外无人执守通禀,想必是此刻不在罢。我回忆起路上临来琢磨的说辞,在门外又念叨了一遍。景粟说的对,我到底是做了他三百年的师父,他总不至于将我轰出去的。
  沉下心来,我微整仪容,正巧雪停,便踏出廊子去,方抬手叫门,门便自里面向外而开。
  原本想着,若是见着了海王海后什么的,我就自报家门多夸夸弗苏几句,到了人家的界地,说话半句都得带礼。若是见了小夫妻一同出门,我就“哎呀我这门生好福气啊好福气!娶得娘子真是佳偶天成天作之合琴瑟和鸣啊”之类的。
  可是这门开了,却仅有弗苏一人略略带着笑意迎我,也好,免去了不少客套。我见他笑脸相迎,心也就放了一半,刚要开口,被他抢先步出来道:“决心来为我扫院子了?”
  我呛了半口凉风,直冲胸腔,引燃一触燎原的火气。心中绷起一根弦拦下我破口大骂的冲动:洛玉啊洛玉,你是来求他的,不是来骂他不尊师重道的,切记切记,无量寿佛!
  弗苏负了手见着我拎着那鸳鸯锦,问道:“连行李都一并收来了么?我这王城不会缺你衣食住行,扫院子的话就更容易,做个小宫娥便是。”
  “喔,不。”他走到我跟前细细将我打量一番,略带欣喜地叹道:“你这模样已经是个宫娥,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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