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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的手掌使劲一捏,掌心里传来“咔”的一声,再松开手的时候,那只木乌鸦裂成几段掉了下来。
海泠说,你找他有什么事?
电影看了她一眼。
他说,那个人见证了历史发展的轨迹,我有一些问题需要在真实的历史中找到答案。
海泠说,你不是也能记录历史吗?
电影说,我记录的只能是我诞生之后的事,再往前,我就分不清人类灌输给我的,是现实还是故事。
他说,我需要一个真正的历史的见证者,只有他才能解答我的问题。
海泠说,那没办法了,借书的人去了邻省古镇,已经走了半个月,到现在也没有消息……不过我想应该快回来了。
电影又皱了皱眉头,伸手打了个响指。
——下一秒,柜台上的电话响了。
海泠看看电话,又看看面前的人,伸手接起。
电话是镇政府办公室打来的,通知她后天去邻省进修培训。培训内容是自动化办公,培训地点是她刚刚说过的那个名字,邻省古镇。
海泠愣了一下,脱口而出——“为什么是我?”
这话刚说完,她看到面前的英俊青年笑了一下,这个笑容就像《罗马假日》的格里高利派克。
办公室的小姐姐说,本来确实不是你,但是原先安排好的人,这两天突然忙的忙,出差的出差,一个个的都没空了,一圈数下来就轮到你了。
小姐姐说,反正图书馆平时也没什么人去,你走开几天应该不要紧。
然后她把电话挂了。
海泠说,她当时的害怕更多于惊讶。她想难道自己把面前的人的身份猜错了,他其实根本不是电影之神?
要不然他怎么能管这么宽?
对面的人捕捉到了她脸上所有的微表情。
他说,我们和那些老家伙最大的区别,就是懂得互相配合,互相帮助——前两天借用我场地的那位兄弟,今天来还人情了。
他又说,过去的世界是块状的,就像掰碎的饼干,而未来的世界必定会变成网状——神灵也好,人也好,但凡活着,就无法独立于世。
当时海泠并不懂这句话,没工夫懂,她的害怕全变成气愤了。她说你的意思是,让我自己过去,找小高要书?然后再亲手交给你要找的那位,好让你有机会逮到他?
她说我凭啥要帮你啊。
她觉得这也太不讲理了,她只是一个无辜的路人,安分守己的图书馆管理员,为什么接二连三地被神灵布置任务?
帮助J,帮助电影见到J——两个任务都指向那个外国人,可这里面又有她什么事?
扶了老奶奶过马路,还要把她送到家,帮她做饭洗碗?
她脑子里的小老鼠都气得“呼啦啦”跑着滚轮停不下来了。
电影说,十年前和你一起去电影院的是你的父母吗?
滚轮被猛地按停,小老鼠被惯性甩出去。
面前的人继续说——你的母亲好几年没有再出现,是去世了吗?
海泠的妈妈是在海泠10岁的时候病逝的,一家三口去电影院这样的活动,确实只进行了几次。
电影说,你帮助我见到他,我就告诉你,你爸爸在哪儿。
海泠猛地抬起头盯着他。
她说,我爸爸不是在S城?
电影很满意地笑了。
他说,我可没在S城任何一台电视机前看到他。
我说,然后你就从了?海泠说,我就从了。
一年多以前,她送爸爸到县火车站,亲眼看着爸爸上了去S城的火车。她还在车窗外拉着他的手说,要经常给家里写信打电话,过年一定要回来。
她万万没想到,爸爸竟然不在S城。
我说,说不定是这个神骗你呢,你就这么信他?
海泠说,其实已经比我想的好多了,至少他没有说爸爸不要我了。
于是她就出门了。
这是她在18岁的人生中,第一次去远方。
一天的火车,大半天的汽车,汽车之后又是“噗噗噗”的小三轮……培训中心还在更郊区一些的地方,今天是赶不及报到了。于是海泠在当地招待所住了一夜,这也是她第一次睡在陌生的天花板下。
还有陌生的枕头,陌生的被子,陌生的台灯和床头柜。海泠翻了一下身,木架床“咯吱”地扭响——家里的床可不会有这样的动静。
墙外走廊上传来稀稀落落的脚步声,窗外的小马路边似乎还有人在说话——语言也是陌生的,她只能听懂几个字。
还有陌生的霓虹灯,陌生的街景,陌生的天边的广告牌……她觉得自己就像被丢进鸡群里的鸭子一样茫然无措。
我说那你害怕吗,长这么大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
海泠说,我不怕。
她听见有人在她耳边说,莫要惊慌,本将在此。
☆、踏香
在古镇的第一夜; 海泠一整晚都睡得很轻。她感觉自己的灵魂一直张着眼; 视野像一块银灰色的幕布,许多影子在上面来来去去,吵吵嚷嚷。
影子们的声音都软糯清甜; 像四月里的雨水。
她还听见巡更人敲梆子的声音了。就算是在她家乡那样的小镇上; 家家户户也都有了钟表,“更夫”早已是个消失的职业,没人再需要这样古朴的报时方式。
海泠想起小时候奶奶对她说,更夫都有夜游神守着; 更夫守护镇上的其他人能在夜间安睡,夜游神就守护更夫避开夜间的祸祟。
海泠突然想,现在快要没有更夫了; 那夜游神呢?
她又转念一想,虽然没有了更夫,但熬夜的人只怕是会越来越多,应该轮不到她操这份心。
她又迷迷糊糊了一会儿; 天亮了。
昨天海泠到站的时候天已经大黑; 她没有时间仔细看看这个镇子。现在太阳初升,古镇的样貌也被阳光擦亮。
她从房间的窗口望出去; 外面是平整宽阔的柏油马路,古色古香的建筑群落;环城河桥头的石狮子干干净净,没有半点风吹雨淋的痕迹。
人行道上摆出早餐摊来了,自行车“叮铃铃”地穿梭,戴着红领巾背着书包的孩子三两结伴; 从崭新的石牌楼下经过。
海泠退了房,向前台小姐打听了培训中心的具体方位,就拖着箱子走了。沿路两边的店铺都挂着复古的牌匾,做的也大多是老行当老手艺。铺子里的伙计都穿着长衫短打,比起做生意,倒更像是拍戏的。
海泠觉得这镇子有一种微妙的违和感——仿佛吹得鼓鼓的大气球里面,隔着一层绷紧了的橡胶,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她又想了想自己的家乡——也是有些年头的小镇子,新旧街区交杂,老房子和新房子就像隔着田埂相望的麦地;虽然乱糟糟的,但新旧交融,就像一只正在脱壳的蝉,再挣扎一下,就能叫响整个夏天。
我说你只是纯粹不适应陌生的环境吧。海泠说不对,她后来仔细想了想,也许是因为那个镇子给她一种十分刻意的感觉。
刻意拒绝新事物,刻意营造出的复古感。
我说人家是古镇,就是针对性地保护开发旅游资源吧,造景也很正常。
海泠说,她当时也这么说服自己的,但那种刻意的感觉还是在心头萦绕不去;就像得知一位美人的脸上动过刀,就没法不去注意她的鼻梁、下巴、双眼皮。
她当时就想,小高他们来调研的……就是这样的景点?
一个戴着毡帽的货郎从她身边经过,担子上一边是针头线脑,一边是胭脂水粉,小箩筐里还装着糍粑糖。货郎手里的拨浪鼓“咚隆咚隆”地响,他扯开嗓子吆喝了一段——自古传下来的货声,竟然清亮悠扬得像山歌。
海泠想,刻意就刻意吧……要不是这份“刻意”,说不定世间再也听不到这样的货声了。
海泠对我说,现在想想,那样的古镇就像是旧日神的动物园。
那些原本要消失在历史中的神灵,都被圈养在镇子上;这些人工造景就是他们最后的保护区。
中午的时候,海泠到了培训中心。也许是因为在市郊的关系,培训中心倒是普通的办公楼,没有被强行复古。前台接待的小姐姐用电脑登记了海泠的信息。海泠听着“噼里啪啦”的键盘声,有一种“回到现代”的感觉。
接待小姐把培训资料和日程交给她。海泠接过来一看:培训为期两周,除了中间一个周末,剩下的十几天几乎全天都有课。
这可怎么办?她又不是真的来培训的,日程排得这么满,她还上哪儿去找人啊?
一看她皱眉头了,接待小姐马上会意。她笑笑说,其实只要第一天来签个到,最后一天来考个试,然后拿个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