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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孟星岚留下的最后一句话，袅袅散在当场。
“青烟为树苗儿疗伤，随后到祖殿来寻我！”
秦树苗的眸光里重新燃起了熊熊地希望之火，她转过头，一边向外大口咳血，一边就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慕容青烟摆手打断。
“不要说话！掌门师姐说顾师弟有救，就没问题！”
慕容青烟浑身真元激荡，柔和地将秦树苗包裹其中，轻叹一口气说道，“傻丫头，如何能那么决绝，顾师弟若知道，肯定又会骂你个狗血淋头不可！你说你，为何要做这等傻事呢！”
因为，因为什么？
慕容青烟的真元包裹着秦树苗的元神，渐渐舒缓着那般的疼痛，她缓缓闭上双眼，已经渐渐不再溢血的嘴角，轻轻弯起了一个弧度。
或许只是因为，爱一个人到了极致，那爱便已不是爱，而是一种，宗教般的信仰。
信仰崩塌，人便如行尸走肉，即便她还活着，那也不再是她。
有些人熬了过来，而后变成了过往自己的陌生人，以及曾付出虔诚的背叛者。
有些人不肯迁就，不肯变得陌生，不肯背叛虔诚，所以就只能，杀了自己。
秦树苗知道，自己这一生，也许有很多事情都曾感到后悔，但就是刚才这个选择，她绝不会后悔。
即便让她再一次抉择，她还是会选择，悍然震碎自己的元神。
秦树苗闭着双眼，她什么都看不见，慕容青烟那真元的温暖与炼虚峰的山风拂过脸庞的清凉，混合在一起，让秦树苗的心底蓦然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那是对于生死的明悟，或者可以说是一块大道碎片。
这丝明悟自秦树苗心底升起，让她的道心与阴阳金丹，竟然同时颤了一颤。
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轻轻隐入了她的阴阳金丹之内。
这就是生与死的味道吗？
这就是生死交界处，那一丝平素里难以领略到的风景吗？
或许只有自己心甘情愿地赴死，或许还要具备其他的必备条件，才能领悟到这一丝道之碎片。
因为，秦树苗在过往的战斗中，曾无数次处于生死边缘，但却都没有获得过这种明悟。
很显然，这种玄妙感觉对自己的修行有着很大好处，她能够感到，自己的阴阳金丹甚至因此而剔透了一丝。
然而，现在即便是突然突破元婴境，都不会让秦树苗感到欣喜，她恨不得立刻恢复元神伤势，飞奔向祖殿之中，去看看顾沧海究竟怎么样了。
她心念里，满满地都是顾沧海的影子。
她在祈祷，向记忆里所有的神佛虔诚祈祷，祈祷有哪个未知存在，能够出一丝神秘力量，护持顾沧海的生机。
在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拥有金丹大圆满修为的灵虚剑派真传弟子，不是那个一剑斩灭数位西漠元婴境修仙者的女魔头，而只是一个小女人。
就像前世地球上，那个为生活所迫，不得不在男人的世界里，粗陋而卑微的活着的，小女人。
第四百八十章找到你，无论归途多崎岖
灵虚山，寂静的祖殿门前，传来两个人急乱的脚步。
脚步声又急又乱，显示出其主人内心深处的慌乱与急躁。
秦树苗与慕容青烟并排走着，按礼节来说，秦树苗作为晚辈，不应与慕容青烟并行，那是极为僭越没有礼数的行为，更有违灵虚剑派的门规。
然而，此时，无论是秦树苗还是慕容青烟，都没有在意这些，她们的眼眸里，只有那一座巍峨高耸的古殿，和那两道斑驳沧桑的木门。
终于，二人行到了殿前，她们同时伸出手去，推开了两扇殿门。
门轴发出吱呀呀的摩擦声，天光透过逐渐洞开的殿门，将二人的身影拉得悠长，投射在大殿那青色的古老地砖之上。
二人并未停顿，急忙走进殿中，古殿的两扇木门，在她们的身后吱呀呀自动合上。
踏在无尽沧桑的青色地砖之上，感受着足底那坚硬的触感，秦树苗的目光掠过大殿里的一切。
那青色斑驳的墙壁，空荡荡的大殿中央，那一个闪耀着金色闪电，散发着丝丝混沌气息的雪白蒲团，大殿深处悬浮着的无数或明或灭的青铜古灯，以及青铜古灯区域后，那几乎无穷无尽的辽阔星河。
然后，秦树苗与慕容青烟的目光，尽皆落在了那青铜古灯区域的中央地带。
那里，有着一座长方形高台。
高台被无数或明或灭的青铜古灯环绕其中，台身完全由阵符组成，那繁复的阵符就像其身后那无尽星河中闪烁的星星，不断流转过丝丝光芒，让人注目之下，顿生头晕目眩之感。
顾沧海便静静地躺在那高台之上，在其头顶，有一尊三足圆鼎，圆鼎也与那高台一样，由无尽繁复阵符构成，在闪烁着微光的圆鼎之内，有五色液体闪烁着五种不同的光芒。
这五色液体，正是秦树苗自暗界带回来的五行神液。
而那株秦树苗度过雷劫获得的那株雷劫宝树，就静静矗立在三足圆鼎之中，下半截树身都浸泡在五行神液里面。
雷劫宝树余下的那十八枚嫩芽之上，正有十八道浓浓生机散发出来，那生机之浓烈，甚至已经化作肉眼可见的道道雾气，这些乳白色雾气如十八条小龙，在顾沧海身躯四周翻腾飞舞。
显然，在这些阵符的作用之下，五行神液与雷劫宝树中蕴含的的所有生机，都体现在了这十八道白色雾气之中。
在雾气缭绕滋润之下，顾沧海伸手的裂缝虽然依旧存在，但已经不再扩张，死气虽然还在其身躯内肆虐，但秦树苗却能够感到，那副身躯里，竟有了一丝生机。
虽然，只是小小一丝，微弱得如同风中之烛，但比之方才初见他时的情形，已是天壤之别。
孟星岚背对着二人，站在高台之旁，秦树苗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从她那一动不动的状态里，似乎嗅到了一丝不安的味道。
“师姐，顾师弟他……”
慕容青烟率先开口，向孟星岚问道。
“有了雷劫宝树与五行神液这两样生机至浓的至宝，顾师弟总算保住了一线生机，”
孟星岚缓缓转过身来，面上布满了深重隐忧，“但也只能如此了，师弟的元神不知去向，与肉身一同归来的那道神念也已经消散，如今，两样至宝所提供的生机，只能维持他的肉身不被十三虚空暗印的反噬之力所崩解，却无法为其重塑元神……”
孟星岚顿了顿，转头看着秦树苗，似是为她解释一般，又说道：“事实上，元神是一个人最为神秘独特的印记，元神重塑这种事，亘古以来，就没有人能够做到，哪怕修为到了传说中的合道境，这也是无法触及的禁忌领域。”
“师姐，你是说……”慕容青烟望了一眼面色苍白，身躯颤抖的秦树苗，伸出胳膊揽住她的肩膀，向孟星岚问道，“师弟他，他的元神已经崩解了吗？”
孟星岚没有立刻回答，她停顿了数息，眸光在一盏已然完全熄灭，死气沉沉的青铜古殿上飘了一瞬，嘴角泛起一抹勉强的微笑，那笑容却比哭还要惨然。
“也许，师弟的元神尚存于世，只是不知被困在了哪里，毕竟……毕竟在最后那场战斗中，师弟已经进入了合道境，哪怕他身在合道境只有短短数息，但也足够发生一些我们这些化神境修仙者，无法想象的变化了……”
孟星岚的话语声不自禁地变低，显然，就连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这一个猜测成真的机会，是有多么渺茫。
但是，她却知道，有人需要这样一个可能，哪怕这个可能存在的几率只有亿万分之一。
希望，是一束黑暗里的光，无论其多么飘摇，多么孱弱，却总能给人继续行进下去的勇气。
这样的光，秦树苗需要，慕容青烟需要，孟星岚也同样需要。
有时，自欺欺人并不是一个贬义词。
深邃的祖殿里又恢复了长久以来的静寂，只有那道漫无边际的星河，与那安静燃烧的青铜古灯，所散发出的光芒，在悠悠闪烁。
慕容青烟紧紧揽住秦树苗那瘦削的肩膀，三年未见，这个晚辈的修为竟让人瞠目结舌的，蹿升到了金丹大圆满的境界，这等修为，别说是她同期入门的同门，就是很多早她入门几十年的弟子，都被她远远抛在了脑后。
这三年来，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慕容青烟深深知道，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收获，想要得到，就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