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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从何时起,他甚至都很少再去书房,总是一个人闷在屋里。他也有大半年没有画画了,琴倒是时有弹起,只是那曲调哀戚的让人不忍细闻。
落花心里隐约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师父兴许很快就会离开她了。师父他尽管儿女情长,却不是一个没有原则的人,他从不轻易做决定,一旦有了决定便再难更改。当年钟离沫没有随他归隐,他独自一人窝在阑珊谷五百年都没去看过他一次,而今……想必他也会这么对她吧。
这年云川走后,师父也回了阑珊谷,落花跟往年一样,日日都在门前的杏花树下等他。
眼看着杏花开了又谢,枝叶间的青杏浮了密密麻麻的一层,一场春雨过后,残杏掉了一地,剩下的那些幸运儿在枝叶间安家,一点点长大。落花甚至把树上有多少颗杏子都仔仔细细的数了一遍,甚至每天都数上一遍,足足三个月,师父都没有再回来。
从来都没有这么久。
往年一月有余,师父必会回来,从未有超过两月,更别说现在已经过了三个月。
枝头的青杏,一两颗早熟的已经泛黄。
师父许不会回来了。
尽管这么想着,落花还是日日在树下等他。
许是夜夜抱影无眠,这一日,她竟然趴在桌上睡着了,迷蒙之间脸上一阵微痒,悄然睁眼,竟看到那袭白衣就在她的眼前,正透着轻纱轻触她的脸。
见她醒了,他抽回了手,轻轻说出一句:“花儿,师父很想你。”
是师父?
真的是师父!她以为她是在做梦,她以为他再不会回来了!却见他从袖里取出一朵蓝色蒲公英,摊开她的掌心,将那蒲公英小心翼翼的放在她的掌上。
“我去了潇湘林,那儿还跟过去一样。花儿,我知道你已经修满了九成魔力,为什么你宁可老去,也不愿成魔?”
落花的喉头滚动了两下,心里五味杂陈又百感交集,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难道你真的不想跟我回阑珊谷吗?”
她终于再也忍不住,热泪滑出了眼眶,心底有个声音在呐喊:跟他承认吧,告诉他,你想跟他回阑珊谷,想与他待在一处,与他长相厮守,永不分开!
就在她想点头答应的瞬间,那个牡丹花长袍的身影又出现在了她的脑里,他狰狞着一张反噬后血肉模糊的脸,一步步的逼近她,歇斯底里的嘶吼着:“我要你记得我!你是我的女人,休要再想秦子净!”说着扑过来,撕扯她的衣襟……
“不!不!不……”落花跌坐在地上,一手捂着衣襟,一面扑腾着双腿,踢打撕扯,抗拒挣扎,“我要杀了你!你这个魔鬼!走开,混蛋!”
“花儿?!”
落花猛地惊醒了过来,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如今她也老了,然而这噩梦却一直跟着她,折磨着她,每当她想放下过去,重新开始的时候,它都要从心底跳出来,提醒她她的过去是多么肮脏,提醒她再不配拥有新的生活!五十年了,她还是躲不过,逃不开这如影随形的梦魇!
第二天她醒的时候,师父已经在书房抚琴了。这次之后,师父又在结果里住了下来,尽管谁也没提起,但是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尤其是师父,他总在有意无意的回避着她,整日都躲在房里打坐,有时几天都见不着他一面。
这日外面下起了雪,师父难得的出了门。遥见雪地里的那袭白衣,落花恍惚又回到了儿时——师父教她御剑,也是这样的雪天,他们二人立在彤云之上俯瞰整个阑珊谷。如今这白色的身姿一如往昔,独独改变的却是自己——当年自己还只是一个小孩子,如今与这白雪遥相辉映的却是自己的满头白发。
“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就在落花满腹心事,胡思乱想的时候,却听见师父吟诵起了这首词。她忽然笑了,这词的本意是落梅如雪,可是这里又没有梅花,明明是冬日的新雪,所以这词如何合适?
但是转念一想,莫名又是一阵伤感,落梅飘落似雪,便如阑珊谷的阑珊二字,都有将阑,将尽,结束的意思,若不是师父意兴阑珊,又怎么会想到这词?莫不是师父终还是要走?
当她抬眼看他时,却见他的目光已经悠远的飘向了天外。她又怎么会知道,这飘飘扬扬的大雪,让他想起了魔宫外面那个火红嫁衣,凄楚可怜的小人儿?
这年的冬天原本是个暖冬,大雪过后才彻底冷了下来,跟着一起冷下来的还有师父的心,他变得越来越冷淡,越来越难于琢磨,来年开春的时候,他甚至很少再笑了。
门前的杏花又要开了。
这日,他站在杏花树下,漫不经心的自言自语:“五十年了,如今你的内力修为都超过了我,花儿你已经不再需要我的保护了。我本不想看着你变老,却看了这么多年,如今我不想再看下去了。当日你在这里对我说,便如从未收过你这个徒儿,师父今日便应了你的请求。我不日便回阑珊谷,你好自为之吧。”
第二日他没有走,第三日,他还是没有走,第四日,第五日……直到云川来的前一天,那天门前的杏花忽然一夜之间全都开了,落花一早起来想叫师父去看满树绽放的新雪一样的杏花,可是他的房里空无一人,早已是人去楼空。
他兴许是日日在等着这一树杏花的绽放,许也是在等她的挽留。花开尚有期,等待又岂能无休止?他终还是走了,许是怕她伤心,许是怕自己伤心,所以选在一个她看不见的夜晚,独自悄悄的离开,离开了这个守护了她五十年的地方。
师父走后落花大哭了一场,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矫情?为什么这么喜欢他,却又不愿跟他走?都快五十年了,为什么心里的坎还是过不去?要这样折磨自己,更折腾别人?
哭过之后,日子还要继续。一个人的落花,心里也依然有着期许:师父许会像去年一样,过个三个月又会回来了,许还会跟她说他很想念她……所以落花日日在树下等他。
然而这次没有,左三个月,右三个月,师父都没有再回来。
落花的精神世界随着日期的推延,一点点的崩离塌陷,她再不抚琴,再不看书,也再不打坐,她整日坐在树下,望眼欲穿的,只为等着那人能来。
☆、我来接你回谷
然而他却没有再来。
来年春天,杏花开的时候,云川来了,师父都没有再来。
如今的落花俨然换了一个人,她身上明亮活泼的精气神一下子黯淡了下来,连往日最为动人心魄的眼眸都失了神采,变得浑浊和呆滞;前年看时还是花白的头发,不过间隔一年,如今已经全白了。她真的成了一个老人,如今的她再没有一点年轻时候的影子,也许唯一没变的就是她的身形和动作——这要归功于魔力。
要知道现在的她可是能动摇天地,撼动六界的大人物,她的魔力具体能爆发到什么程度,无人能知,如此一身本事,她却躲在这里慢慢变老,也许她是真的想将这魔力带进棺材了。
云川不懂这个女孩儿是怎么想的,他与嫣儿那是天意,是人力所不能及的,但是她与秦子净,她可以选择,却是她自己不愿意,这又能怪谁?若说怪洛世奇,杀了他就好,过去已经过去,岂能望而却步,停滞不前?
甚至有时候云川都怀疑,落花她是不是对洛世奇动了心?她不愿成魔,就是不愿杀洛世奇,加上她这些年都没去看过秦子净,谁知是不是她内心煎熬,心有愧疚的表现呢?
这也只是云川的臆断,原来只当她是小女孩心思,想着过个几年慢慢就变了,现在都过了五十年,秦子净都回了阑珊谷,她自己也老了,可她依然固执,不想成魔,他真的不懂这个女孩是怎么想的,其实更多的是惋惜。
这次来,他什么也没有问,只是看了看杏花。连秦子净都束手无策,他纵然惋惜,又能有什么法子?何况他说得已经够多了。
云川走后的几天,结果里又来了一个人,那人一身淡色素雅长袍,束着发,儒雅俊逸不输从前,不是墨玉却是谁?
“花儿?”
“墨玉!”
万万没想到来人竟然是墨玉,落花喜出望外,原想上去好好闲话一番,却又在半途停了下来,看着眼前这个谦谦公子,儿时的记忆涌上了心头,不由得掉下泪来。
“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不是说你身负魔力?怎么竟还是老了?”
落花抹了一把眼泪,故意嗔道:“我老了便不是墨玉的花儿了吗?”
“我们都没老,单只你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