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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属阳刚性的走火入魔,最可怕和终极的便是“焚经”。
可怕的“阳火”会焚烧每一条经脉,让遇大祸者,尝遍椎心裂脉的极度苦楚,且因脑内
诸脉亦不能免祸,被焚者会经历逐渐变成发狂疯子的可怕感受,那种对心灵和肉体的摧残,
实不足为外人道。
焚经之祸,多发生在修天道丹法的高人身上,且是极为少有,百年不得一见。燕飞虽曾
在道家宝典看过有关记载,却从没有放在心上,更从没有想过,会发生在自已身上,他终于
明白“丹劫”两字的含意。
本来,只要他服下“丹劫”,此祸立即临身,幸而,他正遭受融合任遥和青媞两人,施
诸于体内的冰脉阴劫,阴阳排斥下,斗个不亦乐乎,驱动他疾奔百里。
到这一刻,阳劫大获全胜,阴劫消退,他也失去阴阳相激产生的惊人动力,只能等待焚
经而亡的凄惨结局。
蓦地,任遥的声音传入耳鼓,长笑道:“我的燕飞,在我看来,你是猪狗不如的蠢物!”
一股力量,把他从地上扯得像牵线傀儡般,从地上立起来,接着两耳贯满劲气破空的呼
啸声,任遥竭尽全力的以双掌重重击实他的背心。
焚经的阳火,像遇上缺口的暴虐洪水般,朝任遥击背的手掌迎上去,而任遥的双掌,却
送入千川百河般的冷流真气,投入他有如火炉似的大小经脉去。
那种动人的感觉,怎样也没法描述出来。
任遥一声惊呼,往后抛跌,燕飞也应掌前飞,“蓬”一声跌伏草原上,眼前一黑,昏死
过去。在失去知觉前,大地像敲响战鼓,且是以千计的鼓槌以地为鼓的狂敲。
谢玄和刘裕,首先策马驰上一座小丘之顶,眼前出现的景像,看得两人大为错愕。
在平原上有两个人,于月照下,一人生死未卜的俯伏地上,另一人则盘坐其后方五丈许
处,一身王侯装束打扮。
刘裕定神一看,失声叫道:“是燕飞!”
谢玄闻言立即腾空而起,往距离他们过千步外的两人凌空掠去。
盘坐地上的任遥,也蓦然一震,朝住看过来,见到出现山头的北府骑兵,大喝一声,从
地上弹起来,掣出御龙剑,往前飞跃,务要在谢玄抵达前,予燕飞致命的一剑。
今趟他学乖了,只敢借助宝刃的锋利,置燕飞于死地。
“铮”!
谢玄拔出九韶定音剑,在半宁中奇异地加速,剑鸣大作,刹那间变成充天塞地的呼啸,
像平野忽然刮起暴烈的狂风,以惊天泣地的威势,直击往燕飞扑去的任遥。
任遥自信可肯定,自已可以在谢玄杀至前,取燕飞的小命,可是接踵而来的局面,却非
是他所能应付。此时,谢玄的剑气,已遥遥把他笼罩锁紧,一旦被谢玄缠上,致陷身千军万
马重围内,再多几个任遥也无法脱身。
当机立断下,任遥猛提一口气,使个千斤坠,在离燕飞半丈许处落往地上,御龙剑化作
漫天芒光,往谢玄激射而去。
刘裕亦跃离马背,往燕飞伏处奔去,却比谢玄落后近两丈,眼睁睁的瞧着谢玄的九韶定
音剑,有如一条青龙般,破入任遥的剑网里,发出一声响如霹雳的激爆巨音。
任遥往后飞退,长笑道:“不愧上上品的高手,任遥领教了。”眨眼间消失在南面丘坡
之外。
谢玄落到燕飞身旁,凝立不动,英俊的脸容,红霞一闪而没,这才还剑鞘内。
刘裕看不见谢玄异样的情况,扑到燕飞俯伏处,探手搭上他腕脉,好半晌后,脸上现出
古怪之极的神情。
谢玄往他望来,讶道:“他究竟是生是死?”
众手下纷纷奔至,不用吩咐,各自在四方布防。
刘裕小心翼翼把燕飞翻身变成仰卧,后者脸色如常,只像熟睡过去的样子。刘裕摇头道:
“真古怪!我从未见过这种情况。”
谢玄半蹲下来,搭上燕飞的腕脉,闭目凝神,在刘裕和诸兵将的期待下,雄躯一震道:
“真的非常古怪。”
刘裕道:“他的经脉完全没有真气往来的迹像,口鼻呼吸之气断绝,若不是他的心脉仍
有似有若无的动静,我会认为他生机尽绝。”
谢玄双目睁开,射出慑人的异釆,沉声道:“有些超乎我们想像之外的怪事,已发生在
你的好朋友身上,他目下的情况,类似道家修真之士,难能罕见的胎息状况。所以,千万不
可以硬生生把他弄醒过来,怕亦没有人可以办到。我们目前可以做的,是把他运返寿阳,再
让他自然醒过来。”
刘裕心中一阵难过,垂首道:“他的内功劲气?”
谢玄木然道:“他可以不变成废人,已是非常幸运。我们只好待他醒过来后,再为他想
办法吧!”
刘裕双目泪水涌出,忽然间,他深切希望燕飞永远不要醒过来,永远不用面对失去内功
修为的残酷现实。
第 二 章 劫後馀生
燕飞的意识像在最黑深的海洋底下,逐渐往上浮升,飘飘荡荡,有如无根的浮萍,思想
逐渐凝聚,身体由冰冷渐转暖和,到最后终于发出一声呻吟,睁开双眼。
入目的幻境,彷如梦境般不真实。
那是一个宽敞的房间,布置高雅简洁,他由床上拥被坐起来,阳光从一边的窗子温柔的
洒进来,外面的世界银白色一片,显是刚下过一场大雪。
他此刻的感觉奇怪诡异到极点,因眼前置身处,与之前的世界没有半点可供联系的地方,
虽然那亦只是残破的零碎记忆,模糊而不清。
阳光并不强烈,可是他却生出承受不起的感觉,忙合上眼睛,急速的呼吸着。
自己为什么会身在这里呢?
他自然而然内察身体的状况,手足正在恢复气力,可是一样充盈着的真气,却似有若无
般,完全无法凝聚。
燕飞心头剧震,晓得已失去内功修为,变成一个平常人。
足音自远而近。
燕飞目光投往房门处,门外应是一个小厅,来人已步入厅堂,正向房间走过来。
会是何人呢?
一个小婢跨过门槛,现身眼前,虽算不上美丽,但五官端正,一对眼睛大大的,很惹人
好感。她似乎没有想过,睡在帐内的燕飞会醒过来似的,轻松的走进来,迳自把一个装满热
水的木盆,放在床头几上,热气腾升中,又取下搭在肩头的毛巾,放进水里去。
燕飞想叫一声“姑娘”,可是说话忽然变得无比艰难,声音到达咽喉处,变成一声呻吟
。
小婢浑体剧震,脸上现出古怪之极的神情,朝帐内望进去,看到坐起来的燕飞,像见到
鬼般猛退两步,捧着胸口,双目射出难以相信眼睛所见的神情。
燕飞也呆看着她,对她剧烈的反应大惑不解。
小婢嘴唇轻颤,似要说话,下边一对腿却不自由主的退开去,抵门旁时尖叫一声,掉头
狂奔,穿过厅堂,不知走到那里去了。
燕飞感到一阵软弱,躺回卧榻去,望着帐顶。
天啊!究竟是什么一回事?难道地府竟是这个样子,与死前的世界没有任何分别。假设
进房来的不是别的人,而是他过世的母亲,那该有多好呢?
失去知觉前的记忆,逐分的回到记忆的海洋里,背心还隐约有被任遥双掌全力重击的冰
寒感受。
蝶恋花呢?
燕飞再坐起来,目光四处搜索,待见到蝶恋花安然无恙地挂在房间一边墙壁上,伴着它
的还有庞义的斩菜刀,心底里升起暖意,旋则内心苦笑。对此刻的他来说,蝶恋花已失去应
有的作用。
难道任遥的双掌,竟震散自己自幼修行的内功?细想又不觉是那样?也可能是丹劫的遗
害?
足音再起,三至六个人正朝他所在处急步赶来,换过以前,他肯定可从足音掌握来者的
准确人数。
燕飞暗叹一口气,闭上眼睛,心忖,来的莫要是任遥或妖女青媞,否则老子便有难了。
一把男声在门外道:“你们留在这里。”
燕飞稍松一口气,因为并非任遥的声音。
“燕兄醒来了吗?”
燕飞大吃一惊,因为他没有听到有人走近床头的声音,缓缓张开眼睛,一名四十岁许,
身穿青衣武士服的中年男子挺立床旁,一对眼睛射出欢喜恳切的神色,正仔细打量自己。
燕飞坐起身来,两手搁到曲起的膝头上,摇头挥掉脑海里的胡思乱想,沉声问道:“这
处是什么地方?”
男子揭开睡帐,挂上帐钩,坐到床沿,亲切的道:“是建康城乌衣巷谢府。”
男子露出同情而又可惜的表情,轻轻道:“燕兄在边荒集为任遥所伤,一直昏迷不醒,
玄少爷把燕兄送往寿阳,然后再转送到这里来。幸好天公开眼,燕兄终于苏醒过来。”
又犹豫的道:“燕兄目下情况如何?”
燕飞心忖,那么自己至少昏迷了十多天,不理他的问题,道:“我昏迷了多久?”
那人答道:“刚好是百天之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