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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清雅“噗哧”娇笑道:“郝大哥是怎么了?这是你想出来的吗?去年中秋我便有过这样的提议,却被你一口拒绝,现在却当作是你自己的主意来哄我。你当我是三岁的无知小女孩吗?”
郝长亨头都大了,赔笑道:“有这么一回事吗?怎么我忘记了。谁想出来都好,最重要是好的玩意,我给你一个时辰改妆,然后我们扮作世家子弟勇闯青楼,何用把自己关在房内呢?”
尹清雅忍着笑在他身旁走过,往内听的出口走去,樱唇轻吐道:“我现在没有兴趣了,不去。”
郝长亨追在她身后,道:“你要到哪里去?”
尹清雅在门前立定,笑吟吟道:“我要到洞庭泛舟游湖,想点事情,不用任何人陪我。”
郝长亨叹道:“清雅有心事吗?”
尹清雅轻俏扭转娇躯,面向着他,道:“门我从边荒集回来后,你和师傅都是古古怪怪的,说话总是欲言又止,是否有事瞒着我呢?”
郝长亨大感难以招架。顽然道:“清雅不要多心,我们有甚么事会瞒你呢?”
尹清雅没好气的道:“我就是要你说实话。换过是别人,我还可以拿剑指着他咽喉,喊打喊杀的逼供,但你是郝大哥嘛!你不肯说,清雅能有甚么法子呢?谁想得到郝大哥这么不够意思,帮着师傅来欺负人家。”
郝长亨感到在聂天还派下来的任务上已是一败涂地,再难有任何作为。
把心一横道:“因为我们怕你被高彦那花心小子欺骗了感情。”
尹清雅愕然道:“你们怎晓得我和那混账小子的事?我没有告诉你们啊!”
郝长亨失声道:“你真的看上那吃喝嫖赌样样皆会的臭小子?”
尹清雅不知想起甚么,现出神驰意动的神色。接着嫣然浅笑,点头道:“这小子确是好的事不见他会做,坏的事却样样精通。说起谎来口若悬河,全没有半句是真的。”
郝长亨难以置信的瞧着她道:“原来你真的看上他。”
尹清雅作了个像在唤“我的天啊”的顽皮表情,两眼一翻,然后娇笑道:“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郝长亨当然不会告诉她,高彦偕燕飞曾到两湖来找她的事。道:“你不是着人留意一个叫做高彦的小子,吩咐若在两湖见着的话,须立即通知你吗?”
尹清雅咬牙切齿的狠狠道:“有人不想要命了,我吩咐过不准告诉你们的。”本已白里透红的脸蛋倏地飞起两朵红云,令她更是娇艳动人。
郝长亨道:“清雅勿要怪错好人,你吩咐下来的谁敢违命,只因执行你命令的人太过尽责,嘱咐了守城的兵卫留意这么一个人,消息才会传人我耳内。”
尹清雅瞪他一眼,又避开他询问的目光,跺脚嗔道:“不准那么看着清雅!根本没有甚么。我只是怕那不知死活的小子,缠人缠到这里来,会吃苦头吧!”
郝长亨叹道:“清雅关心他的生死吗?”
尹清雅大嗔道:“不准你和师傅胡思乱想!他死了最好,以后我都不用心烦了,谁有空理他的生死。”
最后连她自己都感到说话前后矛盾,口不对心。拉长俏脸气鼓鼓的道:“告诉你吧!我不是看上他。而是……而是他为我背叛了荒人,把我从荒人的手上救走。唉!荒人这么心狠手辣,肯定不会放过他,他既不能回边荒集去,不知怎样过日子呢?”
郝长亨对她和高彦在边荒发生过的事,终于有点眉目。沉吟片刻,皱眉道:“高小子在荒人里算不上甚么人物,有甚么资格救你呢?其中是否有诈?”
尹清雅一双精灵的大眼睛亮了起来,眉飞色舞道:“我起初也以为他是个只懂花天酒地的小混蛋,认识他一点后,才知道他有自己的一套,否则怎当得起逞荒集的首席风媒。唔!他救我的情况确有点古怪,不过他真的助我避过楚妖女的追毅,那是千真万确的事,是假不来的。”
郝长亨骇然道:“你们遇上楚无暇?”
对楚无暇的厉害,他仍是犹有余悸。
尹清雅似没有听到郝长亨说的话般,径自驰想神往道:“第一次我被那个可恨的死燕飞生擒活捉,气得清雅差点想死时,也赖高小子才可以脱身。真的哩!这小子痴缠得令人心烦。你或许不会相信,我告诉他在巫女河背后偷袭他的人是我,他偏不肯相信。”
又像想起甚么似的“噗哧”笑起来,两眼上翻作出被气死了的动人神态。续道:“真是个胡涂小广,敌友不分,说起谎话来表情十足,扮神像神,扮鬼像鬼。有时真想狠揍他一顿。”
郝长亨听到她提起燕飞,想起当夜如非她不顾生死拦截,自己恐怕早命赴黄泉,不能在此听她似如缺堤般,滔滔不绝地畅言一直不肯透露半句的心事,心中一软道:“你是否喜欢那小子呢?”
尹清雅没有直接答他,探出五指轻戳他胸口三记,正容道:“快表白!你是否站在我这一边?”
郝长亨无奈道:“你该清楚答案!当日帮主足不许你到边荒集去的,全赖我拍胸口保证你的安全。所以你和高小于弄至这般田地,我须负上责任。”
尹清雅不悦道:“你想到哪里去了?谁说我喜欢那个蠢混蛋。我只是恩怨分明,不想他傻呼呼的到两湖来,却被你们不分青黄皂白的宰掉,死得冤枉。”
郝长亨精神大振,道:“你没有爱上他吗?”
尹清雅大嗔道:“见他的大头鬼!”旋又想起某事似的掩嘴失笑。再白郝长亨一眼,道:“我说过嫁猪嫁狗也绝不嫁给他,你放心好哩。噢!你还未答应我。”
郝长亨心忖高小子早来过又走了,却不敢如实透露。点头道:“你放心吧!如果高小子大摇大摆的到两湖来,我可以保证没有人会伤他半根毫毛。”
尹清雅欣然道:“这就好了。我要到湖上吹风,你自己到青楼胡混吧!”
伸手往郝长亨脊背一拍,一蹦一跳的去了。
第 八 章 风流尽散
刘裕坐在统领府后院的小亭里,心中百感交集。当日谢玄便是在这里截着自己,使他无法与王淡真私奔。假设谢玄预知王淡真的悲惨收场,谢玄仍会阻止他吗?
忽然间他感到无比的孤独,谢玄已作古人,王淡真亦舍他而去,一切成为没法挽留的过去,伴着他的只有切齿之痛,和倾尽江河之水也洗刷不去的恨火。
刘牢之换了一个更可厌的脸孔,充作好人,却是千方百计要置他于死。更明示他刘裕有军任在身,在起程前不准离开统领府,摆明是不想予他任何机会串连军中支持他的人。
触景生情下,他的心中涌起一股不可名状的哀伤,不单是为了王淡真,更是一个在大乱时代里的人,深切体会到民族与民族间的仇恨,每个人都因为要生存而进行无尽无休的战争而生出的感慨。
当初刚加入北府兵的时候,他做甚 都有一股狠劲儿,做甚么都要做得比别人好,为的只是得到上级的赞赏,完成每个派下来的任务,心中都有满足的感觉,认为自己为军队出了力,思想单纯。
可是现在他已成为北府兵一众兄弟的希望,又或南人翘首以待的救世主,他对成败反有完全不同的思虑。更因他清楚火石降世的真相,令他受之有愧,所有这些念头合起来,形成他复杂的心境,那种滋味确难以形容。
事实上他再没有退路,只有继续坚持下去,在刘牢之的魔爪下挣扎求存,等待时机。假如时机永远不降临到他身上,他亦只好认命。
黑压压的浓云低垂在夜空上,仿如他沉重的心情。他现在虽然是孑然一身,可是扛在肩上的重担,却令他有不胜负荷的痛苦;他情愿明刀明枪与敌人决一死战,可惜事与愿违,面对的是荆棘满途的不明朗将来,眼前的任务肯定是个要他永不超生的陷阱。
明天会是怎样的一天呢?
他再没有丝毫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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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火宴在湖边举行。
慕容垂和纪千千坐在厚软舒服的地毡上,吃苦侍从献上来新鲜火热的烤羊肉片,喝着鲜卑人爱喝的粗米酒。
慕容垂神色自若,东拉西扯的和纪千千闲聊着,说起当年被族人排挤,投靠苻坚的旧事。他用辞生动,话中充满深刻的感情,尽管纪千千无心装载,也不得不承认听他说话确是一种乐趣。
忽然慕容垂沉默起来,连尽两杯酒,然后目不转睛的看着纪千千。
纪千千移开目光,投往湖水去,小湖反映着新月和伴随她的几朵浮云,彷佛是在这冷酷战场上和纷乱的战争年代襄,唯-可令人看到希望的美景。
慕容垂的声音传人她耳内道:“荒人赢了!”
纪千千心中所有疑虑一扫而空,差点高声欢呼,却不得不抑制住心中的狂喜。
荒人赢了!那代表甚么呢?胜利是要付出代价的,如果荒人折损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