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照顾自己才能生存下去。而像我这种一开始就被父母抛弃从没有得到过照顾的孩子,心里只有恨。所以当您既没有怎么照顾过自己的孩子,又从没有和他亲近过,甚至常常不问缘由地责罚他时,他怨恨您,难道不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谈启生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他很想反驳,为自己的面子,为父亲的权威,但大脑一片空白。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个小男生狗胆包天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
他真的感觉不到自己儿子的怨恨吗?他说不上来,好像有那么几次他是有过这种感觉,比如儿子无论如何不愿意将妻子的骨灰交给他的时候。
但“怨恨”这两个字眼太可怕了,让他不敢往深里想这个可能。他只能任由自己发脾气,用愤怒来掩盖着这种恐惧。
谈启生坐在沙发上,失魂落魄地想,是啊,如果谈恪不是怨恨,那么早就把他母亲的骨灰拿出来安葬在夫妻墓中了,何必还要横生枝节?正是因为不愿意承认这个父亲,所以才要将母亲单独安葬。
所以一切都说得通了,是的,儿子正在怨恨着他。而且是至少从妻子去世的那个时候开始,儿子就已经在怨恨着他了。
谈启生忽然觉得他坐在这里根本就是毫无意义的行为。
父子之间抢夺亡妻的骨灰听起来简直就是个大笑话,他抢到了又能怎么样?等到他死了,他的后事不还是要落在怨恨着自己的儿子手里吗?哪怕谈忻反对,谈恪总有办法从中作梗。
他只觉得手脚一片冰凉。
妻子走了,儿子怨恨他,女儿逃避着这个家的矛盾,他奋斗了半生,最后得到的难道就是重病缠身和妻离子散吗?
他恍惚间想站起来,想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独自带着,但他手脚冰凉得发麻,怎么都使不出力气。他刚想开口叫谢栗扶他一下,谢栗却主动坐到了他的身旁。
“接下来的这些想法都是我猜的,因为谈恪从来没说过。” 谢栗握住谈启生的手,这才发现老人的手凉得令人心惊,手背上干皱的皮和手心里大大小小的干纹,暗示着这具身体正日益衰败着。
“好几次,我碰见他早起在书房里看癌症诊所和靶向药的资料,上面都是他做的笔记。其实他完全不必亲自去看,他有助理,只要他说一声,会有人替他去看这些资料,然后整理出一个最好的方案放在他面前。” 他把另一只手也覆上去,想搓热谈启生的手,“您知道他什么要自己看吗?”
谈启生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的回应。
“我觉得他一边怨恨着您,另一边又还在爱您。我高中的时候有个同学,父亲是油气开发工程师。他每次提起他爸爸,那种骄傲自豪的表情我到现在都记得。您相信我,有一个科学家父亲,是每个小男孩能得到的最好的礼物。” 他看着谈启生,“虽然这份礼物,谈恪从来没有自己亲手拆开过。”
谈启生回过头来看谢栗:“你是这么想的吗?”
谢栗很肯定地点点头。
“伯伯,您是爸爸呀,您本来就是要保护谈恪的。以前您因为工作忙,没有机会做到。但是现在您有时间了,您可以做了,为什么您不能做呢?所有人都觉得谈恪很厉害,开大公司赚大钱。但您知道吗,每次他被您骂了以后,我都只看到了一个沮丧的小男孩。”
作者有要说: … …
唉,希望父母孩子之间的误解和隔阂,永远不要留到失去了才后悔没有早早说出来。
… …
方显:老谈,我觉得你搞到宝了。
第96章 起点 十
烧麦中午就卖光了; 谈恪扑了个空,只好开车往回走。他一路上神思不属,想着发生的一连串事情。
谈启生在病中衰老得飞快,以至于几日不见好像又衰弱了一点。但他怎么都不肯出国去治。没有更好的药; 现在无非就是用各种手段拖着碰运气而已。
医院那边已经在催他做决定。要是不出去就要赶紧继续化疗。可一旦开始化疗; 人就会进一步衰弱,那个时候再想出去就难了。
谈恪在纷乱中闪过一个荒唐念头,如果他先佯装让步; 用骨灰为交换把谈启生哄出去呢?
随即他用力地攥紧了方向盘; 像是要把脑子里的念头捏碎 -- 他和他爸到底把他妈当什么了?
事情的荒诞走向像上班高峰的塞车,眼看着前面车流的速度越来越慢,就要堵到跟前,但是坐在车里的他要么堵着; 要么弃车步行。
就像现在,要么不负责任; 要么厚颜无耻 -- 不负责任地放任谈启生的治疗,随他的便; 或是厚颜无耻地用已经不再人世的妈妈做筹码; 逼他爸出国。
前面是一辆红色的小 polo; 后挡风玻璃没有贴膜,一眼就能看到里面挤着一家好几口。年纪小的那个孩子调皮,坐在大人的腿上一直往前扑,要去抱驾驶席上的男人,又几次三番被抱着他的人拽回来。
谈恪全凭着本能在开车; 眼睛一直盯着红色 polo 的车内走神。
待他发现前车的刹车灯亮起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 刹车踩到底也没用了,奥迪的车头和小 polo 的屁股不甚温柔地贴在一起了,碰撞声不大不小,像车流里溅起的一朵水花。
追尾后整整好几秒,谈恪脑子里是空白的,好像车祸与他无关,他只是个旁观者。
他眼睁睁的看着前车打起双闪,开车的男人紧张地回头检查家人是否平安。
红灯跳绿。
后面的车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开始按喇叭催促。
刺耳的鸣笛终于让谈恪回了神。
他打开双闪,走下车来,和左侧路过的车辆擦身而过。
“大哥,你会不会开车啊?” 被撞的车主满身火气地下车来,张口就嚷嚷,十分不爽,“我这车上还有老人孩子呢!”
“抱歉,我一时走神了。” 谈恪看了看两车相撞的地方,倒不严重,就是小车的后备箱凹进去了。
他拿出手机,对那车主说:“我没带名片,你记一下我的车牌和联系方式,叫你的保险公司来联系我吧。”他抬头朝红绿灯上的监控摄像头张望了一下,“这边有监控,保险公司可以去交管局调。”
那车主原本很生气,但见谈恪这样痛快地揽下全责,又大局在握,安排得滴水不漏,一时间也不好意思再发脾气,乖乖地交换了联系方式,走前回头说:“兄弟你太累就别开了,叫家里人来接你吧”。
谈恪重新回到车里,把车开过这个路口,随便找了个停车场就拐进去,熄火拔钥匙解安全带一气呵成,然后重重地靠回座椅里。
他闭眼在车里靠了一会,脑子里混混沌沌地想了一阵没有名目乱七八糟的事情。等他再睁眼时,看看时间,他出来竟然已经两个多小时了,而谈忻还没有联系他。
他立刻抓起手机给谈忻打过去 -- 谈忻没有按照约定好的联系他,怕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确实很意外,谈忻那边挺闹腾,听动静还不止两三个人。
“哎呀哥,对不住对不住,我一来就给忘了。” 谈忻笑嘻嘻地在电话那边道歉,“我还在你家呢。”
谈恪抬起左手,胳膊架在车窗框上,食指屈起来顶着太阳穴狠狠地揉了几下:“你怎么还没把爸送回去?他不肯走吗?”
谈忻站在厨房里,举着电话朝外头张望了一眼。外面谈启生谢栗,并着三个安装工,谈启生扯着嗓子边咳边指挥着人挂电视,一会嫌高了一会嫌左了。亏得是人家安装工脾气好。
“也不是,那什么,爸给你买了个电视。他非要等安完才走。” 谈忻觉得这话从自己嘴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别扭,“你,要不你自己回来看看吧。”
谈恪把车开进地下车库的时候,正赶上谢栗扶着谈启生往外走,后面还跟着谈忻。
谈忻老远看见她哥的车半边保险杠都歪了,几步窜过来扑到跟前:“哥,你撞车了?你没事吧?”
谈恪降下驾驶席窗户,张口第一句话,没搭理谈忻的关心,反而先板下脸来教训人:“车还开着你就往跟前冲,我要是没看见你怎么办?”
谈忻被训惯了,在她哥面前脸皮挺厚的:“我看见你减速了啊,再说我又不傻,没往你车头上贴啊。”
她伸手遮在额前挡住车头大灯的光,蹲下来仔细看被撞的那块。
“谈忻!你赶紧给我起来!” 谈恪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气得坐在车里大吼,脚下的刹车踩得死死的,生怕脚一松就溜出去了。
谈启生走到跟前来,习惯性眉头一皱:“你有话好好说,吼你妹妹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