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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有书多的人应该理解,当某个柜子里被长时间摆满书后突然清空,放过书的地方会明显比别的地方更光亮些,所以刑从连拂过的就是这样的明暗交界线。
最下层的CD很明显被人清扫一空,那么做这件事的人,应该就是卢旭的大哥。
刑从连的手指落在了橱门一侧贴放的标签上,他轻声念了起来:“2003至到……”
“到”后面没有任何话,因为标签上什么也没写。
“2003…2007。”林辰接着说了下去。
他说完后,从最上层拿下一盘CD打开,CD内的标注上写着“2000。1。3,雪,垃圾。”
“王朝?”林辰转头轻声喊道。
“在!”少年人猛地站直身子,大喊应和。
“能放一下这盘碟吗?”林辰将之递了过去。
王朝打了个响指,他倒腾了一会儿宋声声的设备,歌声旋即从那对高档音响中流淌出来。
虽然音响内流淌出的歌声那般遥远缥缈,可林辰还是在听到的一瞬间确认那就是宋声声的歌。
毕竟宋声声这个人的声音,实在太有个人特色了。
李景天的歌当然也唱得很好,但摆在宋声声面前却又完全不够看了,也不知是气质或者别的什么东西,造就了人与人之间的云泥之别。
虽然在这盘CD中,宋声声仿佛只是很随意哼唱什么,但当他声音出现的刹那却仿佛点亮了整个房间。
这样的比喻听上去有些夸张,可在歌声灌入耳中的瞬间,林辰忽然觉得很高兴,好像一切悲伤忧郁怀念都被抹去,只剩下纯粹的愉悦。
听着宋声声轻轻哼唱着背景乐,林辰再次看向眼前的深灰色橱柜。
如果那盘CD里是宋声声歌,那么这三层橱柜里摆放的应就当是宋声声在五年内做过的音乐小样或者别的什么音乐类素材,而因为主人突然锒铛入狱,所以在“2003…”后便没有了年份。
所以2007,应该就是标签上没有填完的时间。
如果在十年前,这一柜子东西大概是粉丝们趋之若鹜的宝藏,歌手们、音乐人们说不定会为了抢这柜子里随便哪首曲子争得头破血流。
可十年后的今天,这柜子CD已经一文不值,大概除了宋声声个人站里那些至今仍在打卡的粉丝,没人会多看这些小样一眼。
那些整齐的塑料CD壳在灯光下闪闪发亮,盒子里的东西或许是稀世珍宝也或许一文不值,其中音乐的价值全赖于宋声声本人声誉,想到这里,林辰觉得,这还是有些可笑的。
“CA公司派人来拿走宋声声收藏的小样,却没有全拿走,还留了一些,为什么?”刑从连说。
林辰答:“理由当然很多,比如拿走这些小样,他们就可以把宋声声做的音乐换一个别的什么人的名字再用,这么做当然是为了商业;但也有可能,宋声声的这些小样里记录了什么不可说的内容,以至于CA公司发现后,必须派人来将之偷走。”
“我不明白啊!”王朝说。
“你不明白很正常啊,因为我也不是很明白。”林辰深深吸了口气。
或许是随着尘埃漂浮的歌声太舒缓,林辰不由自主闭起眼,他脑海中缓缓浮现出宋声声的样子,他开始想象他在这间录音室里转悠的情形。
宋声声有时会靠在自己房间的落地窗前写歌,如果觉得自己新写的东西很厉害,他可能会穿着睡衣直接冲进录音棚做个小样,他有时作着作着又觉得不满意,然后他会开一盏台灯拿笔在乐谱上做些修改,其中令他最满意或者最有商业价值的东西会被他收录进专辑与粉丝见面,而剩下的音乐就会被他扔在这个柜子里,束之高阁。
偶尔,在很特别的时间里,他也会将柜子里的CD拿出来听一听,然后又很长一段时间不去管这些东西,这样的宋声声是粉丝绝对不会见到却又绝对真实的他。
宋声声啊……
林辰想,如音乐真的能指引什么东西,那么现在需要做出这些美妙音乐的你告诉我,我究竟要找什么,我究竟该如何替你翻案呢,请你告诉我。
在那一瞬间,录音室内忽然安静了下来,什么声音都没有,人声停止了,歌声也停止了。
林辰睁开眼,播放器上的蓝色荧光字仍在跳跃,CD仍在播放,这盘小样并没有结束。
然后,他听见了开门关门声,有什么人走进了这间房间,在和宋声声说了什么明日行程一类的东西,宋声声有些生气,他说自己在录音,然后让对方滚,对方抱歉后再次离开。
那个进门的人,很有可能是宋声声的经纪人……
然后又是很长一段空白音,开门关门声响起,宋声声走出收音室在外间拿了什么东西,一些细微的调弦声后,悦耳的吉他声响起,宋声声开始给自己伴奏,并继续哼唱先前那段曲子。
之后是更动听的乐曲,那已经是类似于成曲一样的东西,总之林辰也并不能听出其中差别。
和着宋声声的歌,他再次看向了墙角那堆破烂乐器。
那些破旧的乐器蒙着一层极其晦暗的光。
林辰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他很僵硬地在房间里寻找王朝的身影,然后有些艰难地开口:“你给我整理的资料中,有没有媒体报道过李景天到过宋声声家的新闻?”
“我……我好像也没看过这样的报道……不过……”王朝顿了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不过什么?”
“这大片小区里曾经住着很多CA公司旗下艺人,CA的员工公寓也在这里,包括李景天和慕卓的宿舍。”
“所以当年李景天是很有可能经常出入宋声声的寓所并不惹人怀疑,对么?”
王朝用力点了点头。
林辰向后靠了靠,撑住调音台,透过玻璃,向里间看去。
那里整片干净的原木色地板,话筒靠边而立,除此之外干净的不染纤尘……
追查这个案子到现在,林辰突然有种不想再继续下去的冲动,去他妈的他真的快疯了。
“怎么了?”
刑从连瞬间察觉出他的异常,按在了他的手上,仿若宽慰。
“王朝。”林辰控制了很久才不至于让自己的声音太过颤抖。
“阿辰哥哥,你要什么,你说。”
“把你的电脑拿进来,放一首歌。”
“什么歌?”
“昨天晚上,我们在车上听的那首歌,李景天和慕卓唱得那首,什么illi最经典的曲目。”
王朝愣在当口不明所以。
刑从连吼了他一声:“快去!”
少年人来去如风,宋声声的歌声蓦然中段,片刻后,李景天和慕卓的声音响起。
慕卓在低声吟唱李景天在给他伴唱,曲声悠扬婉转,这样过了几十秒后,曲风突然一转,令人难以忍受的尖叫响起,痛苦的、压抑的、绝望的,那是最最真实的惨叫声,令人再也不相信世界上还会存在任何光明的惨叫,那些惨叫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它们混合在一起仿佛世界上一切恶意都在瞬间倾倒而出,除了痛苦只有痛苦。
林辰眼中的泪水,在那一刻,落了下来。
“怎么了?”
林辰感到有人用指腹在他脸颊轻轻擦过,他抬头,看到刑从连担忧的深绿色眼眸。
他说:“这些惨叫里,有属于宋声声的声音,李景天把宋声声的惨叫混进了自己的歌里,放给全世界听。”
第140章 母带
林辰觉得自己有些失控,这并不是说他会做出什么暴力或者异样的举动,他只是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他的耳膜刺痛,像是有人用铁锹狠狠向他的太阳穴敲去,所以从太阳穴到耳朵的那段距离都胀疼得令人无法思考,虽然他能看到刑从连的面容、能看到王朝惨白的脸色、能看到这个录音室里的一切,但失控的时候,这些东西都仿佛失去任何意义,甚至就算是他那么喜欢的刑从连,也没有了任何意义。
像是有什么东西抽干了这个世界上一切的幸福快乐,甚至连令人自由呼吸的空气都要抽干,浓重的恶意像墨汁般覆盖下来,呼吸里是腥臭味道……
不对,都没有空气,他又哪里闻得到这些味道呢?
所以,这件事中最幸运的是他还知道自己在失控,就像如果你知道自己是个精神病人那么实际你已经清醒过来一样。
林辰恢复得很快,他用尽一切心力克制住这些情绪,虽然没有一个心理学家会同意抑制情绪的观点,不过他现在也没有这么多时间来考虑这些。
原本褪色的画面渐渐被染上一些色彩,映入眼帘的是刑从连挺拔的鼻梁和因为剃干净胡子而更显俊逸的脸庞,刑从连的手掌覆盖在他脸颊,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