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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她心里不禁有点难过起来。
世间总有些东西，是不能与人分享的。
总有人会失落，总有人会遗憾……却与对错无关，只能怪天意弄人。
“人生数百年，最是难得一知己。”
对着青莲法台上那一白衣绰约的背影，夏舒怀微笑，遥遥地一举杯，“在这红尘轮回之中……能结这么一段缘法，也就足够了。”
……
祭坛之上。
不多不少，两尊青莲法台之间恰好隔了七七四十九丈。洛笙与雪羽各自占据其一，遥遥对视，目光里都隐隐有些复杂情愫。
“雪羽道友。”
片刻后，还是洛笙先开口了，“请道友用典。”
大道三千，别说两个小小的先天修士，就算两位无上仙帝也不可能讲完。一般而言，会由一方发问，而另一方解答。
请雪羽仙子出题……
既是出于客气，同时也是一种自信。
“献丑了。”
雪羽仙子神色肃然，浅浅行了一礼，口中道，“太上有云忘情而至公，得情忘情，不为情绪所动，不为情感所扰……”
“玉虚道友。”
她念了一段道经，凝望向洛笙的眼眸，缓声道，“——我今日所欲问，乃‘太上忘情’！”
“太上忘情？”
“这，这……”
“雪羽仙子，怎么会论这个？”
……
一时间，众人都是脸色一变，尽皆感到不可思议。
第798章 雪羽三问，太上忘情！（中）
在众人眼中——
雪羽仙子邀请洛笙，不过就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两人随便谈一谈剑道、音律之道等，既实用又互给面子，难道不好么？何必真的辩驳起来？
“太上忘情之道？”
青莲法台上，洛笙也不由听得一怔，“雪羽道友，你……当真要论这个？”
“是。”
雪羽仙子抬头迎上她的目光，眼神里似有刀剑，“玉虚道友，请赐教！”
“……既然如此，也好。”
见她态度坚决，洛笙也就按捺下心中错愕，平静地解释了一番，“太上忘情，并非无情；忘情是寂焉不动情，若遗忘之者——”
在洛笙的解释中。
所谓太上忘情，并不是没有情，而是有情，但把它放到好像忘了的层次。
而身为修仙者……
并非说，就一定要摒弃七情六欲，成为无欲无求的圣人。
相反，拥有常人难以想象的强大力量，有时候修仙者的欲望比凡俗们更加炽热、更加疯狂。
如九重天上的无上仙帝，境界够高了吧？然而天界九大帝统仙门，依然有门户之见、道统之争，不知多少天骄为之陨落。
真正能断情绝爱、走上无情无欲之道者……少之又少！
“……我辈修士，求的本是长生久视。”
洛笙谈论完心中想法，最后总结道，“然而长生本身，不就是一最大的欲望么？摒弃欲望而谈忘情……依玉虚浅见，是否有些可笑了？”
“哦？”
雪羽仙子平静地听完了这一切，忽而一扬眉，“诚如君所言——为求大道，是否应当无情？”
“修士虽求大道，却并非冰冷铁石，亦是血肉之躯。”
洛笙摇头，淡淡地一笑，“一如雪羽道友，你孤身来到我大夏，联姻以保两国太平。以此恩泽万千生灵，不也是一种情么？”
“此为大爱，而我今日只想论私情。”
论道到这，其实已经足够了。然而不知为何，雪羽仙子却依然执拗追问了下去，“依道友所见，男女道侣之情……是否会阻碍修行？”
“这个……”
那一瞬，洛笙竟然被问住了。
不论天上人间，倘若能结一世道侣之缘，都会被世人认为是一段佳话。
然而——
从结局看，那一对一对的道侣们……真的会有好下场吗？
如影皇，年少天才，又结识了志趣相投的道侣羽无痕。可她的下场如何？一株古老神木、一间朴素道观，冷冷清清，于死寂中孤独修行而已。
如夏轩南，本就血统不纯，在四象宫中如履薄冰。却为了一道侣拼上性命，稍有风声走漏，就会陷入巨大的麻烦中。
“为求大道，当挥剑斩情丝。”
三百年前，自己决定踏入剑仙一道时，凌霄神帝就曾对她说过这样一句话。以堂堂一代仙帝的眼界，又怎会有错？
“玉虚道友风霜高洁、心怀天下，雪羽佩服。”
紧接着，雪羽仙子又问了一句，目光异常凌厉，“却不知道……大爱之心，能否容得下一点男女私情？”
第799章 雪羽三问，太上忘情！（下）【第八更】
“……”
又一次，洛笙无言以对。
不错，她承认道侣之间彼此信任、一起行走漫漫修仙路……这种感情很美好，令人艳羡；
可另一方面，自古仙道孤绝，当今的仙帝强者中并无一人有道侣。若要攀登无上大道，仅仅一点男女之私……是否应该摒弃？
这一瞬。
在洛笙的脑海深处……无数斑驳的画面闪烁，仿佛泡影一般，如真如幻。
在这大量记忆碎片之中，尽皆反射出同一人的影子——
萧祁！
炽热缠绵的拥吻、无言却悲哀的凝视、月光之下，仿佛心意相通的剑舞……在不知不觉间，对于这个男人，她竟然有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异样感情。
天地寂静。
在无数道目光注视下，洛笙脸色发白，气息也渐渐变得凌乱，“何为太上忘情？为求大道，是否应当无情？大爱之心，能否容得下一点男女私情？”
无法解释……
无法说清……
或许，她心中早就有了一答案。只是内心深处仍在隐隐地恐惧着，不愿去解释，也不敢去面对。
“够了！”
一道声音陡然打破了沉寂，怒气凛然。
“呼啦啦——”
破风声从背后袭来，洛笙下意识回眸看去，只见萧祁一身黑红法衣翻飞，直接踏上了祭天坛。
“傻瓜，跟你说过多少遍了？”
“你容不下的话，没关系……”
他单手握住洛笙的手，另一只手则指向自己心口，一字一顿，“只要我容得下，就足够！”
——我容得下，就足够！
这句话就仿佛一支冷箭，瞬间洞穿了雪羽仙子的心房。她霍然抬头，紧紧盯着眼前这个男人，心中满是不可思议。
人世间，怎会有这样一种人？
背负千夫所指、抗下无尽压力、将整个人生都压上命运的赌桌……他所求的，竟然、竟然只是一份无望的爱？！
——我爱你，从来与你无关！
“阿笙，下去休息吧。”
萧祁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洛笙的头发，“剩下的……就交给我好了。”
他的语气虽然温柔，却莫名有一种令人臣服的威严感。从洛笙的视线望去，依旧是那张熟悉的脸，眼神深处却带有一种高寒的陌生。
“玉虚。”
这时候，影皇的声音恰好响起，“就到这里吧。你退下，来为师身边旁观。”
“……是。”
影皇的话，适时给了洛笙一个台阶。
然而她此刻心绪颇为纷乱，也来不及思考什么，只得起身匆匆告罪一声，“惭愧。玉虚学道不精，有负雪羽道友所望。”
“玉虚师姐，竟然这么快就败了？”
“看来，只是一会打打杀杀的粗鲁之辈。”
“毕竟人家是剑仙！论道之类的，本就不是她所擅长。”
……
见洛笙落败，一众弟子都感到脸上无光。在他们看来，落败得如此莫名其妙，简直是丢了四象宫的脸面。
“统统闭嘴！”
青莲法台上，萧祁冷冷地扫视一周。他一生杀人如麻，杀气冰冷如有实质，令聒噪中的众人不自觉都闭上了嘴。
第800章 挥刀断情丝！
“萧道友。”
另一座青莲法台上，雪羽仙子长长地叹息一声，“先前与玉虚仙子一番论道，机锋已尽，雪羽并无相争之意。”
“——到此为止吧。我认输。”
说完这一番话，她就要离开。
“等一下。”
萧祁淡淡地道，“月离，我有话对你说。”
这一个称呼，又让雪羽仙子停了下来。称呼本名而非道号，并非为了论道，而仅仅是在以私人身份与她交谈。
“好。萧公子请说。”
雪羽仙子垂下睫毛，“雪羽……洗耳恭听。”
“你有你的道，我有我的道。”
萧祁开口了，声音缓慢而清晰，“你应该明白的吧？你我道不同，不会有任何结果。”
“什么？”
“这，这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