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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迷迷糊糊,只听得小丫头和春夏坐在床边怕得想哭,又不敢哭担心吵闹到她,只无声地抽噎,嘴里胡乱念着什么菩萨保佑之类。
这边的事大概是被报给了徐娘子那边知道。不多时小丫头和春夏便被带了出去。
只听到外面低声说着什么,又有捂人口鼻拖动的声音。她想起之前自己要硬闹出去时,下仆们说已经因为她打死过人的话,这时到有些信了。
大灾中人与人弱肉强食,她知道,可现在是盛世太平的时候,哪怕历史书上讲得再说阶级之分,仆奴的命如蝼蚁,可陡然这件事发生在自己眼前,还是深深令她震惊。挣扎着问“外面是什么事。”声音已经是弱得不能行的样子。
有个老练沉稳的女人声音,温温和和地回话“并未曾有什么。姐儿只管睡。别怕,大和尚一会儿就来了。大和尚来了,姐儿就不难受了。”
她怎么会信,挣扎着要起来,解释着“她们没做错什么。是我自己想出去。是我自己讲话太大声,才头昏。”但一动脑仁也跟着晃荡似的坐不稳,隐隐约约看到身边有个高大的人影,是平安,下意识地伸手去扶,但那人影刹那又消失了,一下便抓了个空,整个人向前扑过去。
有人吓得惊呼冲上来扶住。纷纷劝阻:“姐儿快躺回去。”显然现在平安的形态他们是看不见了。
徐娘子声音从外面进来,带着哭腔:“好好好,不会处置她们,哪就要处置她们了?谁也没有处置上!你快回去躺下吧。”
怕她不信,连忙大声说“行了,今日也不是她们的错,说几句也就差不多了,让她们都去干自己的活吧。不必再训斥了。”
汤豆侧耳听,外面果然真的有人被松开,挣扎着问“那小丫头和春夏呢?”
徐娘子立刻叫人“阿秋和夏春进来。”
汤豆看到两个人影进来,努力辨别清楚是两个小丫头没错,也确实没有受伤,这才松了口气。
徐娘子见她不再乱来,急忙叫这些不顶事的丫头出去。然后把汤豆安置回床上,只是看到自己女儿脸上惨白,眼睛半睁不闭,嘴唇一点血色也没有,和死人差不多,一时悲从中来,泣不成声:“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边抹着泪,边不停地问,去请大和尚的人走到哪里了。
而汤豆躺回床上,却觉得自己睡在一片飓风之海的扁舟之上。
费力四望去,无数人影贴在屋外窗下盯着她,这些人,有老有少,什么打扮的都有,死气沉沉地盯着这边。但似乎只有她看得见,别人是看不见的。
回廊下的黄符无风自动,像是正被狂风吹拂撕扯着。一时吓得一屋子人面色惶惶。直叫徐娘子:“娘子娘子,这怕是不好啊。”
徐娘子急忙地喊人“照大和尚说的,把四个角的灯也点起来。”
明明只是豆大的油灯芯,一点燃原本阴暗的屋中不知道为什么,猛地明亮了不少,莫明叫人心中微安。黄符也翻飞得不是那么厉害了。
汤豆精神微微地好了一些,向外面看。
那些人影却并没有散开,站在回廊台阶下,黄符界限之外,只盯着她不放。
就在她正要开口的时候,突然那些人毫无征兆地突然一个接一个地向前压进起来。
哪怕每有一人触碰到界限,便整个身体化成飞灰,可后面的人影也并不退缩,只是不停地向前走。仿佛是死到最后一个,也要进来。
门口那张黄符重压之下,支撑没许久,便突然起火烧化成了飞灰。
除了汤豆之外的其它人,哪怕是什么也看不见,但这符纸一被烧,镇定了些的下仆也立刻察觉不对,吓得缩成一团面色惶惶。
徐娘子也深受惊吓,扭头见自己女儿死死盯着门口,就像那里有什么的样子,心中一惊。立时拔了头上的簪子,冲到门口对着空气,去一捅乱刺。
边刺着,也顾不得体不体面,大骂着:“哪来的肖小恶鬼,还不滚走立时把你们剁头、剖腹、掏肠、挖心!”或凶悍,或污言秽语地大声咒骂。
一时之间,下仆们都回过神来,围在床塌周围,护住了人纷纷大骂起来。
大概觉得这样能驱散邪祟。
外面有个小丫头吓得大哭,边哭着,嘴里不停地学着大人的样子对着空气痛骂不止。
不时还冲屋里大叫:“豆子不要怕!豆子不要怕!”是春夏的声音,汤豆莫明松了口气,看来那还是席文文没有错——她还在,但是不记得任何事了,大约是因为进入了别人身体的什么缘故,也许是因为送她们来的那个通道的负作用,但只在情急之下,还是会下意识地惦记着自己的挚友。
可这么大的阵仗下,四角的灯还是渐渐暗了下去,明明灯芯也没有变小,光芒应当是与之前一样,可屋子里光线却还是越来越暗。
汤豆挣扎着坐起来,此时那些人影已经进到了室内,穿过一层一层的人,如入无人之境,就这样径直走到床塌边。
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影,汤豆心跳快如急鼓,不停地后退,直到身后已经是床挡,无处可退。
这些人越近,她越是头痛欲裂,身上原本被灯灼伤的地方痛如骨髓。
但就在她以为自己逃无可逃,可算是完了的瞬间,那些把她堵在角落的人影,却只是站定了,转过身,一边无声地看着她,一边用手指向屋中的仆人,嘴里说着什么,可一点声音也无法传达出来。
当汤豆顺着这些人影所指的方向看去,这才注意到,在这些下仆们的异样。
他们看着与普通人没有差别,可当这些孤魂们指过去时,他们身躯之中所存在的意识体,显出了形状。
但这样的意识体,不论是外形也好,比例也好,都与普通人有着很大的区别,甚至可以说,根本无法与身躯契合——因为它们实在太过巨大,比例也太过失常,却不得不屈居于矮小、完全不合适的肉身之中,于是一个个挤得面目全非。
汤豆看清之后,一时怔在当场。这种巨大的意识体代表着什么,她太清楚了。
这些孤魂一样的人影见她看到了之后,又指向门外。
她会意,挣扎忍着身上的巨大痛楚,从床塌上爬起来,跌跌状状地向外走。
徐娘子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想拦又不太敢,只叫“快!快!快护着,别叫她伤着自己。”一群下仆跟着跑出来。
此时外面院中聚集了很多人,都是听到这边院子的骚动而来的下仆。手里还有些拿着棍棒什么的。
但见到小主人冲出来,都不敢上前。反而让开一条路。
可汤豆顺着人影所指的,将这些人一个一个地看过去后,却越看心越凉。她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大步地向外面去,全不理全身后大呼小叫追出来的下仆们,和声嘶力竭的徐娘子,就这样一直冲出了大门。
而当她看到了热闹的街市,和街市上的众多行人——也看到了那些寄居在这些身躯之中的庞郎人们……
这么多人。这么多。她所见之处,竟然没有一个身躯之中还有人自己的意识!
汤豆怔在当场。
孤魂一样的人影们,向她走来,走到再不能更近,才停下步子。
它们一层一层如海一般,以她为中心,挤满了四周的每一寸空间。她站在台阶之上,也看不到这人海的尽头。
它们注视着她,良久,无声地跪伏下,缓缓叩首。眼眸之中尽是不甘。
汤豆看着它们,已经知道自己看到的是什么,也明白了它们是谁。
她曾想过,大庞郎人来到这里,占据了别人的躯体而活,那被大庞郎人从身躯里挤出去的真正的人们的意识去了哪里呢?在以前没有答案。
但现在,结果就在她面前。这些意识被庞郎人挤出了身躯,游离在世间,如孤魂野鬼般飘荡着。
她因为这个答案,而久久无言,直到那些人影向她行完礼全部消失之后,眼前的一切恢复原貌,再没有半点异样。她都还怔怔站在原地。
仆人们受徐娘子令,结成人墙环绕着她,拦住所有去路,生怕她再跑。有胆小的已经吓得哭了。
汤豆扭头,省视着这些人,从表面看,他们一点也没有‘非我族类’的气息,所有行为举止,也完全与人无异。
他们到底知道自己不是人吗?
应该是不知道的。汤豆扭头看向远处努力想要挤过来的席文文。
这些占据了人身的大庞郎人们就像席文文一样。
席文文确实通过‘门’成功地取代了春夏,但是在进入躯体之后,属于她自己的记忆便很快消失了,被春夏的记忆所取代。现在的她,即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