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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八喜严肃了,放下饭盆,一背手,迈着胸挺背直的大步子,很拽对众人道:
“来我办公室谈吧。”
还真像回事,那几位乖乖跟着八喜走了,走得不见人影了,刚端起饭盆的九贵没忍住,噗哧一笑,笑得饭盆差点打翻了,他边笑边上气不接下气道着:“那特么八喜就是蛤蟆腚上插鸡毛,你就咋看也不是个正经鸟,还王主任,哈哈……”
这光景,连难得一笑的卢刚也乐了,卢刚看了大兵几眼,有点失落地道着:“好小伙,不是个一般人啊,要早遇见你就好了。”
“姐夫,你别发愁了,这遇见大兵也不晚嘛,就这小区干到年底,也少赚不了。”九贵信心十足地道。
“难呐,栽个跟头,想爬起来,那有那么容易,啧。”卢刚没吃几口,放下了碗筷,起身拍拍大兵的肩膀,很友好地道了句:“好小伙,脑子比这群蠢蛋活泛,九贵你好好学着点。”
“哎,我知道了,姐夫。”九贵畏缩道着,似乎有点怕姐夫。
大兵目送着这位像是迟暮老人一样的中年汉子,莫名地觉得有点可怜,一个是有家难回,一个是无家可归。他也幽幽地叹了一声,回头时,九贵正幽怨地盯着他。
“啥意思?这种眼神看我?”大兵好奇问。
九贵压低了声音道着:“我姐夫娶我姐多少年了,就特么没给过我一句好话,嗨,这才认识你几天,天天夸你……我艹,好歹睡我姐多少年了,太不给面子了。”
大兵咬着下唇,不敢笑,九贵却是讨好似地道着:“我姐夫说啊,你一准是个大人物,是落难的贵人。”
“哇,还贵人?”大兵已经乐不思蜀,把曾经的身世都快撂过一边了。
“我姐夫十五岁就出来当小工,闯荡多少年了,看人差不多……再说你必须是贵人啊,以后我们跟着你混啊。”九贵羞赧一笑,浑然没有初来当工头那颐指气使的样子了。
“好,咱们牛郎织女哭梁祝,同病相怜。”大兵笑道,影响是相互的,他的语言风格没少被八喜感染。平时这些货就绞尽脑汁想恶心的歇后相互攀比谁有文化,这个好像很陌生,九贵想了想:“哇,这不是八喜说的,你会创新了。”
“必须滴,三天不学习,赶不上王八喜啊。”大兵掏着手机晃了晃,示意自己怎么学习的,不过很郁闷,想不起曾经用过的号码来,净是联系怎么弄钱了。
这时候,手里的手机恰恰想起来了,这个新号码知道的人不多,而这个时候电话只可能是一个人打来的:邓燕。
“哎,邓警官,您好……有消息了?”大兵接着电话。
九贵凑上来听着,一高兴:“哦,没有消息……太好了。”
“鸡子儿下坡……一边去。”大兵怒了,拿起电话躲一边接去了,九贵浑不介意,只要他想不起来,走不了,就是好消息。
“Sorry……刚才和朋友说话呢……呀,你听见啦,鸡子儿下坡……滚蛋的意思……呵呵……”
“我能干啥,干活呗……没啥汇报的,一天忙到晚……哎邓警官,那我说的真是一点都查不到?我真有印象……我绝对去过巴黎,我找了好多张法文商标,都能看懂,有天好像打盹好像还梦见艾菲尔铁塔啦……”
“啊?您来了,就在门口,好好,我马上出去……”
通话间,没料到邓燕已经到小区门口,大兵兴奋地往外跑,然后又觉得不合适,赶紧回厨房,洗把脸,漱漱口,整整衣服,风风火火往外跑。
没有消息嘛,为什么这么高兴?
也没啥事嘛,为什么心还砰砰跳呢?
大兵体会着这种莫名的激动、兴奋、喜悦等等诸多正面因素组成的情绪,仿佛这些情绪像良药一样让他血脉开始发热,而且有点悸动,恍惚间又有一个消失的记忆重现。
秋季、落叶缤纷,抬眼能看到艾菲尔铁塔高耸的影子,在夕阳的余晖下,层叠的金色把身边仿佛变成了一座童话之城,他漫步在其间,身侧,偎依着一位佳人在喁喁私语,用最适合情话的法语,呢喃着。他能似乎能闻到醉人的芬芳,那来自于身旁的佳人,那怕所有的记忆都消失,这个碎片依旧会浮现,他总在想,那一定是刻在骨子里的一段爱情。
回忆里醉人的场景让他驻足了,他愣在当地,痴痴地看着雪白裙装的邓燕,这两个记忆的场景重合了,又紊乱了,他分不清哪一个是真实,哪一个是虚幻,因为,都是同样的美丽,仿佛昨日重现一样,让他痴痴地看着,一时竟然忘我了……
第011章欲语难言
人,主要得看气质。
有些人,就穿得再好也是鸡披袍子狗戴帽,气质直逼衣冠禽兽;而有些人就不一样了,那怕地摊货也能穿出高贵的气质。比如大兵就像后者,矫健的身躯和膀臂隆起健美的肌肉,比身上着的那身旧衣可抢眼多了,远远地走,让邓燕多了份紧张的感觉。
就像小女生时代收到男生纸条那种心境,欢喜而又紧张。不过她没料到对方似乎更紧张,越走越慢,而后傻傻地站在当地,眼神发滞地看她,那状似呆滞的表情,就差流口水了。
于是她“噗哧”一声,银瓶乍裂似地笑出来了。
在大兵的眼中,仿佛眼中所有的美好,所有的憧憬在这一声中炸裂,把他从虚幻中拉回到了现实,看到了笑中带羞的邓燕,那分明……不是记忆中的那一位。
“我打赌,你一定想起什么来了。”邓燕笑着道。
“没有,没有。”大兵不好意思地摇头。
“恢复的不错,都会说谎了。”邓燕笑了,其实大兵不太会说谎的,一说谎表情就尴尬,她随口问着:“我怎么觉得你这样的帅哥,在异国他乡不应该是独自一人啊?”
“有点印像,但我老想不起她的脸……我觉得有好多好多人,为什么我一张脸也想不起来。”大兵郁闷地道,明显地觉得自己不属于现在这个环境,可就是一点也想不起来,曾经的环境里,有过些什么样的过客。
“走走吧。”邓燕摆头,和他散步走着,斟酌道着:“我咨询过脑科专家……他们讲,你这种情况类似于解离性失忆症,由创伤引起的,典型特征是回忆不起曾经生活的环境和熟悉的人……而且,他们觉得你这样的情况,可能不单单是创伤的原因,还有心因性的成份。”
“什么是心因性?”大兵问。
“就是……心理因素,直白点是指,可能你的内心在下意识地拒绝回忆起旧时的生活,大多数失忆症患者,都是某种因素触发了心因,导致不愿甚至拒绝你的思维进入回忆……我说不太好,但似乎有这种成份在内。”邓燕道,手指比划着脑袋,给大兵解释着。
大兵懵了,傻傻想了片刻不相信地道:“不愿?拒绝?我怎么拒绝我自己的思维进入回忆?这不可能啊?”
“完全有可能,大多数失忆并发在灾难、战争、目睹死亡等等创伤性事件之后,这种事谁也不愿意回忆,甚至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这没有发生……久而久之呢,就成了一种心理惯性,你的心理会下意识控制你的思维……于是就出现了这种情况,失忆者不认为那些事发生过,从某种程度上讲,他不是忘记了,而是大脑拒绝想起。”邓燕指指脑袋如是解释道。
她看着大兵,似乎期待他想起什么来,可她失望了,大兵脸上是浓浓的迷惑,好奇地问她:“你……你是不是换了一个人,怎么不像邓燕了?”
“什么?”邓燕哭笑不得了:“我换了,呵呵。”
“气质一下子就换了,原来很亲切,怎么变得一下子高深了?还有……你……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大兵指着邓燕那一身雪白的裙子,邓燕纳闷问着:“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下班时间,我当然可以随便穿了。”
“我回忆里见过个女人,就穿着这样的裙子。”大兵道。
“是吗?那太巧了,你能想起她是谁吗?”邓燕笑着问。
“但我没告诉过你啊?”大兵脸上狐疑一闪,愕然问。
邓燕表情一凝,愣了。她猛地省悟,这位失忆人,不但不傻,相反要比大多数人聪明。
捕捉到了这个表情,大兵严肃了,狐疑问着:“似乎我应该问你,发生了什么?”
“真没有,你乱想什么呢?我路过洛宁市商厦打折呢,这不就顺手买了一件……咦?你是不是还瞒着我什么?”邓燕变得奇怪了,瞪着大兵,大兵眼骨碌碌一转,摇摇头:“真没有,那怕想起一点来,我可能都要换个环境嘛,难道还有比这儿更差的?”
对呀,这就是最最底层了,不可能再有比民工还差的生活了。
邓燕接受了这个解释,很快转移着话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