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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皇后又道:“你们此番一同出生入死,这情分是谁也越不过的。”
沈宜秋的感到一颗心被什么往下拖,眼看着就要被拖进泥沼中。
张皇后深深叹了口气:“何九娘与祁家的亲事退了,皇帝已经拟好了旨意,只等三郎回来便要赐婚。”
沈宜秋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放弃了挣扎,任由泥浆灌满她的五脏六腑。
张皇后关切地注视着她,见她脸色苍白,神情木然,心里一阵抽疼:“这并非三郎的主意,他毕竟不好拂了皇帝的脸面。”
沈宜秋明白婆母这是在安慰她。
皇帝要给尉迟越和何婉蕙赐婚,一来是贤妃使劲,二来大约是皇帝对儿子有愧,故而以赐婚来示好,缓和父子关系。
可说到底,谁也不能强迫尉迟越。
张皇后可以逼皇帝收回旨意,但太子要娶何婉蕙,她却不能阻止。
张皇后也知道自己的安慰是多么苍白无力,只得用力握着太子妃冰凉的手:“七娘,你别多想,三郎与那何家表妹不过是有些幼时的情分,那时他染了天花一个人住在寝殿中,何九娘时常来瞧他,他便将那恩情一直记到如今……你信我,三郎待你和待她是全然不同的。”
她顿了顿道:“本来我也不想说这些扫兴的事,只是你一会儿要去飞霜殿,与其从旁人口中听到,倒不如我来说,也好叫你有个准备。”
沈宜秋回过神来,发觉方才的失态,感激地笑了笑:“母后别担心,媳妇都明白。”
她的笑容仿佛一只破了的琉璃盏,裂口锋利,割得人心里疼,她兀自不知,还在努力地将碎片拼凑起来。
张皇后比看她哭还难受,将她搂进怀里:“七娘,你要是难受就哭出来吧……”
沈宜秋摇摇头:“无碍的。”
第126章 旨意
沈宜秋不想叫张皇后替她担心,竭尽全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说些一路上的见闻给她听。
就在这时,有黄门禀道:“尚药局陶奉御求见。”
皇后奇道:“我不曾传召陶奉御,他怎么来了?”
那黄门答道:“回禀娘娘,是太子殿下孝顺,命人去尚药局传陶奉御,为娘娘和太子妃娘娘请平安脉。”
皇后瞥了沈宜秋一眼,笑道:“快有请。”
他这哪是孝顺母后,分明是疼爱妻子,也不枉她替他说了一箩筐的好话。
张皇后轻拍儿媳的手背:“我说三郎心里有你,没说错吧?”
沈宜秋勉强牵动了一下嘴角,他心里若是没她,如上辈子那样,她还能好受些。
陶奉御走进殿中,向两人行了礼,抬眼一看沈宜秋的脸色,不由皱紧了眉头:“娘娘这阵子,怕是不曾好好顾惜身子?”
沈宜秋不是讳疾忌医的人,但见到老医官这关切又谴责的眼神,不由心虚地垂下眼帘。
陶奉御也听闻了灵州发生的事,倒不好再说什么,便替她请脉。
良久,他方才收回手,看了一眼张皇后,有些欲言又止。
沈宜秋心下了然,苦笑了一下:“可是脉象不佳?”
陶奉御微微叹乐口气:“娘娘的身子比离京时却还虚了几分。”
他顿了顿道:“娘娘离京前老朽曾替娘娘请过脉,那时估计娘娘再调理半年便能孕育子嗣,如今看来,还得调理半年。”
这结果在沈宜秋预料之中,自己的身子骨如何,她自己也知道。
先前服了几个月的药汤,她的月信已经准了,前后也不腹痛了,可被困灵州那段时日,她食不甘味,夜不能寐,哪里还有服药的心思?停了月余,又伤了元气,如今又是服药前的光景。
张皇后闻言也蹙起了眉,半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皇嗣也不是等不得这半年。
偏偏何婉蕙要在这节骨眼上入宫,若是让她先诞下皇嗣,太子与她又是那样的情分……
沈宜秋倒是看开了,反过来朝张皇后宽慰地笑笑:“只不过多等半年罢了,无妨的。”
她又强打精神陪皇后说笑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告辞。
张皇后送她到殿外,担心道:“何九娘眼下也在飞霜殿,你若是不想去……”
沈宜秋笑道:“无妨。”
她离京的时候瞒着众人,可经过灵州那一役,全长安都知道她跟着太子去西北,如今回京,于情于理该去一去飞霜殿,免得叫人挑出错来。
何况该来的总要来的,难道她能躲一辈子不见她?何况她凭什么躲起来?
沈宜秋辞出甘露殿,登上辇车,便即去了飞霜殿。
贤妃自不会像皇后那般迎出殿外。
她在殿前下辇,命宫人去通禀,然后走进郭贤妃的寝殿。
还未走到近处,便听见琵琶与笑语声从重重帷幔后传出来,隐约可以听见两个女子的声音,一个是郭贤妃,另一个自然是何婉蕙。
沈宜秋抿了抿唇,不疾不徐地走上前去。
琵琶声戛然而止,何婉蕙放下琵琶,起身向沈宜秋行礼:“民女拜见太子妃娘娘。”
沈宜秋微一颔首,也未还礼,只是向郭贤妃行礼道:“久缺定省,望母妃见谅。”
何婉蕙脸上掠过一丝尴尬。
郭贤妃眉头一皱,随即松开,嘴边挂上嘲讽的微笑:“听说太子妃在西北,倒把我唬了一跳,我说别是弄错了吧,太子妃不是在甘露殿替皇后娘娘侍疾么?怎么跑去灵州了……”
沈宜秋来时便知她要拿此事做文章,佯装讶异:“怎的,皇后娘娘说过妾不在甘露殿么?”
郭贤妃一噎,这弥天大谎可是张皇后帮着扯的,便是全长安都心知肚明,只要皇后一天没出来说太子妃不在甘露殿,她便一天不能放到台面上来说,否则就是打皇后的脸。
何婉蕙早知太子妃不是善茬,此时见她轻飘飘一句话就堵住了姨母的嘴,心头不由一凛。
先前光顾着为那道赐婚的旨意高兴,忘了东宫还有这头拦路虎。
她定了定神,恳切道:“民女听闻娘娘在灵州城中凭一己之力平息哗变,又身先士卒,亲自带领将士们抗敌,令民女自愧弗如。”
郭贤妃早就听说了儿媳在西北的事迹,对她在男人堆里抛头露脸十分不满,此时听外甥女这么说,越发不喜:“九娘不必妄自菲薄,如娘娘这般巾帼不让须眉的究竟是凤毛麟角,寻常女子如你我之辈,安于室家,贞静贤淑,别让夫君为自己罔顾安危、身涉险地,也就足够了。”
沈宜秋点点头:“娘娘所言极是,受教了。”
她语气中没有半点讽意,可姨甥两人不知为何,都觉脸上像被掴了一掌。
郭贤妃定了定神,重整旗鼓:“对了,太子妃怕是还不知道,东宫有喜事将近吧?”
何婉蕙红了脸,垂下头,讷讷道:“姨母……”
郭贤妃嗔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早晚都得叫太子妃娘娘知晓。”
沈宜秋淡淡道:“外族入侵,破我山河,灵州之殤犹在眼前,未知有何喜事。”
郭贤妃未曾想到她会冠冕堂皇地搬出家国大义来堵她,不由一愣,随即道:“逝者已矣,生者的日子却还要过下去,太子妃也不必太过伤怀了。”
沈宜秋不说话,只是冷眼望着她。
郭贤妃叫她看得有些心虚,旋即想起旨意可是圣人拟的,她怕什么!
不由挺直了腰杆:“实话同娘娘说,圣人已经拟定了旨意,要给三郎和九娘赐婚,不是今日便是明日,当有旨意下来。”
沈宜秋神色如常:“既如此,恭喜贤妃娘娘与何娘子。”
郭贤妃本以为儿媳这么厉害,要过她这一关定要费些口舌,哪知她雷声大雨点小,就这么轻轻巧巧地答应了,不由喜出望外:“九娘,来向娘娘奉茶行礼,往后你们便是姊妹了。”
何婉蕙亦颇感意外,不过她远比姨母谨慎,不敢掉以轻心。
沈宜秋却道:“待旨意下来再奉茶不迟,不必急这一时半刻。”
顿了顿,对郭贤妃道:“东宫还有些冗务,请恕失陪。”
郭贤妃达成所愿,哪里还管她如何:“既然太子妃有要事在身,便不留你用膳了。”
……
尉迟越在宣政殿前下了辇车,正欲拾级而上,皇帝已经领着群臣迎出殿外。
太子曾设想过父亲此刻的神色,以为他或许会惭愧,或许会恼羞成怒,但万万没想到,他会是春风满面。
他不由微微蹙眉,满心狐疑地行了礼,甚至怀疑是不是有一场鸿门宴等着他。
不等他想通,皇帝已经将他拉起来,手掌重重地落在他肩头,得意洋洋道:“不愧是朕的好儿子。”
尉迟越实在难以理解皇帝的心境,直到被群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