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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沉吟着不说话。
顾氏却笑道:“杜夫人不必伤心,正所谓雨过天睛,苦尽甘来,日后的事又有谁料得准?”
老太太冷冷的看了顾氏一眼,直言不晦道:“兵马司指挥史,却也是低了些。杜府是二皇子。六皇子的母族,杜夫人何不趁此为萧公子谋个要职。”
此言一出,萧氏擦了擦眼泪,打了回腹稿。才道:“老太太,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事,哪是一言半语便能说清楚的?越是沾亲带故,越得避嫌啊!”
皇子相争,老太太摸得门清。此番言语,也是为了试探一二。哪料想那萧氏四两拨千斤,就把此事揭过不谈。
老太太一时倒也无计可施。
顾氏笑道:“萧公子今年快二十了吧,比咱们府里的二爷虚长一两岁,年纪轻轻,有如此出息。也算是不俗了!我家那个皮猴,若有萧公子一半出息,我就阿弥陀佛了!”
老太太未料到顾氏今日说出这般话,心中冷笑不已。
钱嬷嬷见势不妙,忙轻声道:“二太太。三爷读书,可是连先生都夸的。”
萧氏笑道:“贵府诗书仕宦之家,别说是府里的几个少爷,听说连小姐也是饱读诗书的,比起我那几个讨债鬼,不知道强多少。老太太,好福气啊!”
周老太太只得陪笑道:“哪有杜夫人说得那般好?不过是略识几个字罢了。”
萧氏又寒喧了几句。才眯着眼睛道:“老太太,今日我那儿子给宫里的贵人请脉去了,临走知道我要来,便把四小姐的病托付给了我。您看这时间也不早了,我便替四小姐诊上一诊?”
萧氏的醉翁之意不在酒,老太太心知肚明。却又无法反驳。
京城谁不知道杜太医的医术承于其母,只得虚笑道:“能得杜夫人亲自问诊,便是那丫头前世修来的福了,老婆子我就不陪着了。二太太,你且带杜夫人走一趟吧!”
顾氏与萧氏向老太太行了礼。便往听风轩去。
……
老太太待人走远,冷了脸,一言不发的往佛堂走去。
钱嬷嬷忙上前扶住了她,笑道:“老太太,奴婢说句不该说的话。四小姐遭此一难,嫁入高门已是不大可能。如今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今后是好是歹难说。眼看过了年,就十六了,二太太今日这般说话,想必也是急了。老太太何不顺手推舟呢,万一真成了老姑娘,府里脸上也没光不是?”
老太太冷笑几声道:“哼,一看就是个福薄的。前些日子,侯爷给那丫头寻了几户人家,哪个不比那萧家好?偏她看不上。还有先前那个什么会元,三甲的边都没捞上,还说什么有状元之才,真真是可笑之至,只一味想着家事简单,兄友弟恭。”
老太太推开钱嬷嬷扶上来的手,自顾自往前走。
“门庭显赫的人家,哪个不是多子多孙?不想着如何结交高门大户,为日后两个小的铺铺路,偏一门心思寻些个没依靠,没本事的,真真是愚不可及!先前我还夸她有几分见识,怎么寻起亲家来,就晕了脑子?”
钱嬷嬷心下一叹。
侯府真有好的人家,怎么不给自个府里的姑娘说,偏送到蒋府跟前?不过是哄骗着老太太你罢了。
钱嬷嬷不理会老太太的冷脸,仍上前一把扶住,笑道:“既如此,老太太何不撒了手,眼不见为净呢?省得落不得好,反遭了埋怨!三小姐嫁得这般好,三姑爷又这么有出息,不就生生把四小姐比了下去吗?”
老太太神色淡淡:“还不是念着两个小的,四丫头嫁得好,得益的是她顾氏的儿子。咱们府里这些个爷们小姐,一娶一嫁哪个差了?不过是想着要锦上添花罢了。到底是小户人家出身,见识就是浅薄,只盯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且随她去吧,派个人到府门口守着,让二老爷一回府就来见我!”
钱嬷嬷只得含笑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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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回 护花之人?(二更)
不多时,顾氏陪着萧静娴已经到了听风轩。
萧静娴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四小姐的闺房,一色的黄花梨家俱,具是精雕细琢,显得古朴沉静。窗台上放着一只青花瓷瓶,里头插着几枝杜鹃。娇俏可爱。
再看那半倚在锦垫上的四小姐,饶是听天翔说过几回,萧静娴心里还是咯噔一下。
一身白色素面中衣,头发松松的挽着,一双妙眼,烟波缭绕,苍白的脸上带着疏离的笑,好似那月光下的一抹湖水,静若清池,动如涟漪,说不出的淡雅脱俗,卓而不群。
萧静娴打量欣瑶的同时,蒋欣瑶也在打量着眼前这位杜夫人,半晌才叹道:“母亲,快请杜夫人坐!杜夫人,欣瑶这般见人,失礼了!”
萧静娴无所谓的笑笑,上前坐在床前的圆凳上,伸出四指,轻搭在欣瑶腕上。半天才道:“果然伤得不轻啊,好在我那儿子医术尽得我真传,用药也极为精准,不出三个月,四小姐便可下床行走。”
顾氏双手合十,下意识的道了句“阿弥陀佛”,背过身擦了擦眼泪,眼角撇见李妈妈也正背着人拭泪,又展颜一笑道:“杜太太,小女这病可会落下后遗症?”
顾氏此话问得极为婉转,明里暗里分着两层含义。萧静娴行医之人,自然清楚里头的含义。
萧静娴盯着欣瑶良久,直把那蒋欣瑶看得心里起了毛,方笑道:“换了旁人,我不敢说,换了四小姐吗,必是不会!”
顾氏这些日子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原位。
偏蒋欣瑶浅笑道:“这是为何?”
萧氏当然不会说出她的好外甥来之前就已央求过她,只笑道:“因为四小姐长得美!”
欣瑶失笑道:“杜夫人缪赞了,我只是丑得不明显罢了!”
顾氏与萧氏均一愣,半天方才明白过来。
萧静娴嗤嗤笑道:“四小姐真真是个妙人。得了,我回头再开几贴药,四小姐好生吃着。”
欣瑶道:“多谢杜太太!”
萧静娴深深的看了欣瑶一眼,便出了内屋。走到外间,写下药方,交于顾氏道:“四小姐生性坚韧,看着也不那娇弱的,这里面加了几味药,有些苦,先吃吃看,必有奇效!今日一事,还请二太太再斟酌斟酌。听说这几日,二皇子常到怡园宴请。到底是酒香不怕巷子深啊!”
顾氏心猛的一跳,便深深一福道:“多谢杜夫人,十日后,必有回音!”
两人相视一笑,先后而出。
……
萧静娴出了蒋府。直奔萧府而去。
萧府正厅里,萧亭正悠闲的喝着茶,眼神却不时的往外看。
萧亭六十上下,鹤发童颜,精神矍铄,见来人,忙理了理衣衫。正襟危坐。
萧静娴进了屋,接过下人递来的茶盏,斯条慢理的喝了几口,偷偷瞄了父亲一眼,见其强忍着性子,装模作样的喝茶。才缓缓道:“父亲,人没什么大碍,养个半年洞房没问题。”
萧亭一口茶没含住,喷了出来,掩饰道:“长得怎么样。贤不贤惠,性子温和不温和?”
萧静娴笑得颇有些玩味道:“你孙子惦记的,哪里会差?赶紧的吧,别到手的肉包子又给人抢走了。蒋家看着不显,家底颇丰,您啊快把那些个压箱底的宝贝拿出来,捯饬捯饬,也显得咱们府里有诚意,别给人小瞧了去。”
萧亭喜出望外:“这么说,蒋家同意了?”
萧静娴扶了扶头上的珠钗,平静道:“老太太嫌咱们家不显贵,嫌您孙子官小。二太太倒是和气,看样子也很满意,唯独那丫头怎么想的,我看不出来!”
萧亭冷哼道:“周雨睛那个妇人,她懂个屁,那些个显贵人家一夜之间家破人亡的还少了?她的娘家安南侯府,我看也差不离了。脑袋有多大,官帽就多大。大了,只怕戴不住。”
萧静娴眼中闪过一丝光芒,笑道:“您老也快六十岁的人了,脾气倒是渐长,换了旁人,咱们府里这么个情况,怕也是要想一想的。别急,二太太说了,十日后必有回音。”
萧亭轻描淡写的说一了句:“哼,不嫁也得嫁,孤男寡女的呆了大半夜,她蒋府的女儿还要不要名声?我倒要看看满京城有谁愿意娶?”
“哎哟!”
萧静娴急道:“我的老父亲哎,您老消停些吧。不是我胳膊肘往外拐,蒋家的这个四小姐,她若想嫁,真不愁。京城的那些名门闺秀,我见得多了,能比过她的,不多。”
萧亭脸色一变,抬头就问:“真的?”
萧静娴见老父亲一副孩子模样,气笑道:“比真金还真。您啊,安安稳稳的在家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