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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楚王连祖传的玉佩都给了小姐,老奴觉得,他心里对小姐或许还有些意思,我们能不能利用小姐……”王嬷嬷使了个眼神,就是美人计的意思。
“不成。”陶相摆手,“他这样险恶的人,给出玉佩不过是想借此糊弄月安,笼络人心。未必是真有意,月安单纯,看不懂他的花花肠子。倘若真拿月安做诱引,万一算计不到秦楚暝,反教她越陷越深,岂不是损了夫人又折兵?本相最是担心,还属那先生……”
“相爷,这先生不过是个算命先生,成日靠瞎扯话混生计,说的话,未必就真是准的。”王嬷嬷迟疑道,“重要是,咱们眼下该怎么办?”
“见机行事。”陶相算算日子,“陛下病重,始终没露面,月安跟太子的婚事没定个准时。本相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节外生枝。”
“四月初六,陛下跟太后信佛,照往年的规矩,就是身子不佳,也会带着皇亲国戚、文武百官去国寺礼佛、祈愿。相爷可以趁那个机会,跟陛下提提。”
“本相就是这么打算。”
……
陶相走后,陶月安睡了会。突然像有人在摸她的额上的乌发,但她昨晚睡得太少,实在困得厉害,双眼皮沉甸甸的死活不愿睁开。
潜意识里,那人摸了会,她被摸得不舒服,隐隐皱起眉。那人站起身低声道,“好好照顾月安。”
似乎是翠兰的声音,应道,“奴婢知道。”
陶月安终于肯睁眼时,肚子饿得咕咕叫。翠兰很贴心地搬了张小桌板,挨床搁着饭菜,替她拿了个软垫塞在身后,“相爷一早就吩咐小厨房备下,一直用小火温着,等小姐睡醒就能用了。”
“恩。”陶月安拿着小碗,夹了一筷子菜,明明肚子饿了一整晚,却没什么胃口。
“相爷心疼小姐,这伤药都是皇上赏的。”
陶月安扒了两口饭,闷闷道,“翠兰,你可曾听人说过楚王?”
翠兰动作一顿,接着整她的被子,无意道,“听是听过,小姐怎么说起他?”
“外面都是怎么说他的?”陶月安拉着翠兰在床边坐下,翠兰犹豫片刻,面露难色,陶月安忙问,“你是不是……听见什么不好的事?”
“恩。”翠兰停了停道,“楚王跟相爷合不来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当初,老王爷也跟相爷不和,所以相爷不喜欢下人在府里提楚王。他们的事儿,奴婢也不好开口。万一教老爷知道了,可得教训奴婢。”
“爹不在这儿,我不会告诉他的。”陶月安抓着翠兰的手,焦急道,“小王爷是真和嬷嬷说的一样,不是好人吗?”
“是。”翠兰的嘴唇一张一合,陶月安仿佛被人当头重重打了一棍子,脑袋发晕,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翠兰接着道,“楚王确实做了许多不好的事儿,民间开始传得厉害,后楚王派人将那些人的舌头割了,也就没人敢再传了。奴婢不过是个丫鬟,只偶尔上街时听过一些,具体也不清楚。”
“他们……都传了什么?”
“大抵是坑杀战俘,收受贿赂,贪赃枉法之类。还性情乖张暴戾,喜怒无常,他府里的家丁只稍稍犯些小错,就会被拖出去乱棍打死,连着亲朋都会遭殃。”
陶月安一时不相信,“可……可小王爷,小王爷对我是很温柔,还体贴。”
翠兰看着陶月安清澈的眸子,就像之前,秦楚暝看她时一瞬脆弱的眼神,忍着按孙虎教她的再说一遍,“奴婢还听说一事,不知该不该讲。”
“你说。”陶月安的手隐隐在颤,翠兰想起之前,秦楚暝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却忽然拽住她的胳膊,用力一大牵动伤口,血渗出绷带,那五根指节也在颤,一样迷茫、不敢相信看着她,像个孩子,“真是她告诉的陶相?”
“奴婢还听说,他喜欢刘尚书的女儿刘牧音,就是未来的三皇妃。”翠兰的耳边似乎回响着类似的话“奴婢是小姐的身边人,小姐自小就喜欢太子,绝没错。”
陶月安瞪大眼,和秦楚暝一样推开她,“不可能,小王爷连他母妃留下的玉佩都给了我,怎么会喜欢刘牧音。”
“但奴婢听楚王身边的孙虎大人说,王爷跟刘小姐青梅竹马,早就……”翠兰面露难色,“奴婢想,许是小姐快及笄了,您若是嫁给太子,对楚王府很是不利,所以……”
“所以他故意骗我吗?”陶月安抓着被子,想起王嬷嬷和爹说的话,但很快摇摇头,“不可能。小王爷不会骗我。”
“小姐……”
“除了这些,你还知道什么?”陶月安追问。
“他们俩早就私定终生,但楚王一时没心思成家。三皇子便趁着这个空隙插了一脚。”翠兰道,“楚王之所以帮着三皇子登基,基本上,就是因着刘姑娘。三皇子答应,只要他登基,就让刘牧音嫁给楚王。”
秦楚暝当时听她说完,一样的面如死灰。
翠兰起身去收拾碗筷,陶月安怔怔盯着手指,出神良久,究竟多久,她也不知道。
第55章 这是小王爷被赶出京前的最后一件大事的前奏了
丰和帝四十八年二月,乾郡肃安侯归降,楚王返京。三皇子于景泰门犒赏三军。
丰和帝四十八年四月初三晚
陶相坐在书房,听死士汇报完,静静点头,“你进趟宫,偷偷给太子带个信。”
丰和帝四十八年四月初四
丰和帝久病缠身,但还是抽出一天,带着陶贵妃、德贞太后、郑棕英、郑粽岸等一行人前往国寺。
因国寺离皇宫有些距离,丰和帝又受不得颠簸,是以一路走得格外慢。本一日能到的路程,硬是拖成两日,中途就在安排好的一处行宫落脚。
“王爷。”孙虎看着马车边一身戎装的秦楚暝,附耳道,“属下让人悄悄观察过了,和开始猜想的差不多。”
“知道了。”秦楚暝不经意看向前面,陶月安正由翠兰扶着下车。他按剑的手挪了挪,别过头去,心里还在想,孙文这个没用的,害她变瘦了。
“王爷。”孙虎注意秦楚暝的目光,不敢表露自己的担心,只能隐隐提醒道,“大局为重。”
“让孙书带人埋伏好,小心些,别被发现。”他淡淡道。
“是。”
陶月安悄悄看秦楚暝,虽然爹、嬷嬷、翠兰都这么说,还是忍不住,趁着没人注意,偷偷看他。
秦楚暝的目光在她身上停了短暂的一小会,又迅速移开,又冷又淡。
陶月安抓着手里的娟帕,咬着唇,正巧对上一边的刘牧音。
刘牧音倒不尴尬,落落大方地施以微笑,和平常一样。陶月安却莫名觉得刺眼,唇角勉强牵动,笑得格外僵硬。
这行宫其实称不上行宫,只是前朝贵族公子在京郊赏花时的一个落脚处,新朝建立后才改成行宫,但没花多大心思扩建。地儿小,房间也不够。
陶月安和刘牧音刚巧分在一间,刘牧音热情招呼她说话、喝茶,陶月安却因翠兰的话,心里始终卡着根刺,刘牧音又喜欢说些诗书词句,她听不懂,只能有一句没一句地敷衍。
王嬷嬷深知自家小姐不善应付这些场合,刘牧音又是个聪明伶俐的主,便早早托了旁的理由,让翠兰服侍她就寝,免得被人家套出什么话儿。
夜里,陶月安躺在床上,闭着眼自我催眠许久,可就是睡不着。她想起小王爷冷冷的眼神,看她时候的漫不经心。
他以前……分明不是这样的。
陶月安委屈地翻个身,难道真和嬷嬷、翠兰说的一样,他是事情败露了,懒得在自己面前装了吗?
她心里难受,耳边忽然响起刘牧音的声音,“月安,你睡了吗?”
陶月安紧张得屏住呼吸,装成熟睡的模样。刘牧音又唤了两声,见她没反应,就轻巧地翻身下床,穿上鞋换上衣,随后开门出去。
她一离开,陶月安闭着的眼儿立刻张开。迅速披上衣裳,一边系带子一边朝外头跑,悄悄跟着刘牧音的步子,直觉她是去做什么不好的事儿。
刘牧音跑进了桃林,陶月安怕被发现,不敢离他们太近,只能远远观望。但如今正当暖春,密匝匝的一片桃花将视线遮挡,香气扑鼻。她是想看,却看不清楚,想听,也听不清楚。
“你找我做什么?”秦楚暝站在桃林里,冷冷发话。夜间的花瓣飘在他身上,细细碎碎地滑落。
“你在乾郡……还好吗?”刘牧音被他看得局促,试图找些话缓解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