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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六姑娘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这么个连规矩都不懂、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丫头,居然是闻夫人收的弟子?
那她刚才上蹿下跳半天,设了全套又煽动他人想给盛卿卿寻麻烦,岂不是都打了自己的脸?
她想到这里,不禁多看了一眼盛卿卿的表情,却见盛卿卿脸上全然没有惊讶之色,显然早就知道对方的身份了。
——但盛卿卿就是不说,不就是想看着她出丑?
孟六姑娘恨得牙痒,只觉得自己方才的卖力一文不值,脸上滚烫起来,低头看着琴不说话了。
孟娉婷侧头看了一眼孟六姑娘,又淡然地收回了目光。
弹琴这事儿,说难吧,大家多少都会一些。说难吧,能真的跨入“内行”的人又实在不多。
即便是琴艺大家,想要奏出撩动人心的曲子也不容易,弹奏时的心境相当重要。
譬如孟六姑娘这会儿的心情,怕是很难弹什么高山流水了。
小小的风波在闻夫人的压制下很快消散,先前跟随着孟六姑娘一起发难的那人也坐回去没了声响。
一片安静的等待中,闻夫人缓缓开口道,“这是我的第一个徒儿,闻茵,顽劣不懂事,诸位多包涵。”
闻这个姓氏却叫众人又多注意了一分。
闻茵撅起嘴不满地朝闻夫人做了个鬼脸。
“你再这样,我要回去告诉你娘了。”闻夫人面不改色地道。
闻茵脸色一白,藏到了盛卿卿身后。
闻夫人的视线难免和盛卿卿相撞了瞬间,两人略一点头便各自错开了目光。
等琴声开始响起时,闻茵才悄悄从盛卿卿背后探出头来,小声道,“盛姐姐,弹琴玩儿不?”
盛卿卿扫了眼面前光看就知道价值连城的琴,摇头,“我可不会,小心被我弄坏了。”
“哪有这么容易坏。”闻茵笑眯眯地坐到琴前,她摆好了架势,扭头道,“盛姐姐想听什么,我弹给你听。”
盛卿卿想了想,道,“弹你最拿手的就好。”
闻茵仰着脸纠结了一会儿,好似这是个什么难题似的。
好半晌后,她才拿定了主意,低头将手指轻轻触上了琴弦,活泼跳脱的神情在一个呼吸间便沉静了下来。
琴弦被她指尖拨动的第一下,便有坐在第一排的人扭头看了过来,喃喃道,“这琴斫得真巧。”
盛卿卿即便是个外行,听了一小段后也能分辨得出闻茵手中的琴音色清亮悦耳,没有一丝杂音,一连串的拨动之间没有丝毫阻涩之意,和畅得像是流水一般。
闻茵刚开始演奏时,二层还有不少人正在随意地弹着琴寻找手感、调整状态,可在她开始弹奏片刻之后,所有人都忍不住停了下来专注聆听。
盛卿卿坐在一旁,看得比他人更为真切。
闻茵平日时天真活泼没心没肺的,双手一落到琴上却仿佛瞬间换了个人一般——大抵天赋过人便是这般意思了。
也难怪据说多年不曾有意收徒的闻夫人也对她多有青睐、亲手指导。
一曲奏罢后,再也没人敢因为闻茵的年纪小而小看她了。
盛卿卿第一个击掌称赞,随后便是众人的应和。
闻茵像是不好意思地蹭到盛卿卿身边,红着脸道,“盛姐姐觉得好听就行,我觉得这是最像你的一首曲子。”
孟娉婷在两人身后插话,“确实像。美人配名曲,好在你是个姑娘家,否则这可是示爱了。”
盛卿卿讶然回头看孟娉婷,“二姐姐方才迟来这一会儿,好似收获不少啊?”
这下红脸的就成了孟娉婷。
孟六姑娘明明是孟府的人,却压根插不进这段其乐融融的对话里,不由得面色难堪地低下头去,连着拨动了两下琴弦。
——孟娉婷的琴艺比不上她,盛卿卿更是压根不会什么弹琴,就算比不过闻茵,但孟六姑娘相信自己今日还是能一鸣惊人的。
她这般想着,低头认真地调整好了琴弦,等众人都准备完毕,闻夫人询问谁想奏曲时,孟六姑娘第一个起身自荐道,“闻夫人,我先献丑了。”
闻夫人看了孟六姑娘一眼,朝她点了点头。
孟六姑娘深吸一口气,坐回去的同时将心中杂念尽数排除,奏了一曲。
盛卿卿虽听不出对方弹的是什么曲子,但只听意境也能大致懂——小桥流水人家,远离市井和烦扰的田园之趣。
若不是有闻茵先夺去了风头,盛卿卿觉得孟六姑娘这一曲应当也能获得满堂喝彩。
孟娉婷说孟六姑娘的琴艺是孟府最好的,看来确实如此。
等孟六姑娘一曲奏罢,众人礼貌地称赞时,闻茵却在旁小声对盛卿卿道,“她这心境火候可差了些,还不如弹些富贵的曲子呢。”
盛卿卿这个外行人不由得有点诧异,但想想也确实是这么个理——天天想着勾心斗角的人,怎么可能演绎得出归隐田园的琴曲呢。
孟六姑娘得了众人交口称赞,面上终于露出一丝喜色,她朝闻夫人行了一礼,道,“请夫人赐教。”
闻夫人皱了会儿眉没说话,半晌,她才轻轻拂过自己的琴,道,“你选曲有误。”
孟六姑娘脸色一青。
她打听过,明明这首是闻夫人最喜欢的曲谱之一,怎么会选错了?
“这曲子我奏可以,你还不懂。”闻夫人直白地说着,在自己的琴上十分随意地奏了一段同样的谱子,而后道,“下次不要投人所好,选自己喜欢擅长的便可。”
有了闻茵先前那句点评,盛卿卿居然还真从孟六姑娘和闻夫人的演奏中区分出来了一丝相当微妙的不同。
——就好似一个明明长相明媚热烈的美人,非要穿飘飘欲仙的一身白色衣服,自然显得不太适合。
孟六姑娘面色苍白地谢过指点后,便僵硬地坐了回去,身旁同伴和她搭了两次话,她也都和没听见似的。
在孟六姑娘之后,又有不少胆子大的人纷纷献曲以获得闻夫人的点评,一来二去便花了一个多时辰。
等到最后,闻夫人又点了闻茵的名字,让她再奏一曲。
这便是正式的由师父带着露相了。
盛卿卿特意往旁挪了挪,生怕打扰到闻茵的动作。
而这次,闻茵选了首活泼欢快的琴曲,像是一群蝴蝶在空中上下拍打着翅膀,少女们则拿着网在后头嬉笑着追蝶,无忧无虑得令听得曲子的人都不自觉地莞尔一笑。
盛卿卿听着,心道这大约就是最符合闻茵年龄的曲子了,由她奏来便尤为出彩。
等这曲停下后,闻夫人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闻茵更是骄傲地到盛卿卿身边,央了她几句好听的夸奖才满足。
眼看着琴会马上就要结束了,却有人突然悠悠地道,“盛姑娘来都来了,不也凑热闹弹上一曲吗?”
盛卿卿正替闻茵整理她头上险些滑落的掩鬓,闻言转脸看了过去,却只见到一张从未谋面的陌生面孔。
出声那人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见盛卿卿扭头,他假惺惺地笑着道,“在场大家虽说琴艺有所高低,但今日能坐在这画舫上,便已经是种荣耀了。盛姑娘既当了宾客,手握请柬,便不当如此藏拙不露吧?”
盛卿卿还没说话,闻茵先不满了,“请帖上写的以琴会友,什么时候说过所有人必须奏上一曲才行?你若想点人弹曲子,那是来错了地方!”
年轻人面不改色,“闻姑娘误会了,我没有不敬的意思。只是既然以琴会友……难道盛姑娘不将我们当成友,而是当成了替她演奏的?”
“——你!”闻茵生气地坐正身体,“你是谁?怎么说话这么难听?”
孟六姑娘快速地瞄了眼那说话之人,虽没认出来对方,但也不介意在这时候落井下石,“表姐便随意奏上一曲吧,免得这人大庭广众下诋毁你。”
她说话时,眸中自然而然地透露出一丝没有藏好的幸灾乐祸。
盛卿卿不会弹琴,这是孟府人都知道的。
就盛家那个家境,活着都是够呛,哪来的闲情逸致学琴?
更何况盛卿卿刚才可是自己对闻茵说了她不会,这时候孟六姑娘反倒乐意捧她,捧得越高,盛卿卿一会儿便越是下不来台。
孟六姑娘的同伴面色古怪地看了看她,撇开头不去理会今日行动尤为诡异的孟六姑娘。
——往日里她虽然心机多了些,但也不是人人都能看得出来,那也罢了。
结果今日被就人一激,突然城府这般外露,是生怕别人看不穿她的意图?
同伴心中衡量了一番,决定孟六姑娘这个同伴往后不必再深交了,免得连累自己也臭了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