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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进了江东地界,越往南水匪越是猖獗。船把式小心异常,只在驻军多的渡口停靠,然后派几艘小船在前面探路和打听消息,确定近日都无水匪后才驶往下个停靠点。
这样一路上走走停停,原本半月的船期一直走了一个半月才到。
想到不久就会见到琅王,琼娘心中略带激动。因为大沅朝军纪颇严,非军队之人进军营必须有主官的令牌,否则斩之。
琼娘一早便派人去江南大营通知琅王为她安排入营的令牌。船队到了江南大营,早有一队官军在军营码头等候,和船把式办了交接手续,便有官军过来卸下辎重粮草。
琼娘一直在船上等待,却始终无人过来相迎。琼娘心中涌起一阵不安,又迫着自己不要乱想。要知道行军作战,刀枪无情,不比安坐家中,琅王却一直不见派人过来,会不会……
等待的时间愈久,琼娘的脸色愈加惨白。翠玉第一次见到王妃脸色如此不好,害怕她水土不耐昏倒,慌忙准备了些船上熬煮的人参汤给夫人进补。琼娘无心去食,只是坐在那里,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指掌边缘都泛白,起了指痕。
直到辎重卸了一半,才有个人从军营出来一路急奔琼娘所在的大船。因为跑得急了,上船后气喘不已,这人正是常进。
见了常进,琼娘明显送了口气,问道:“王爷可是走脱不开?现在可否忙得?”
常进却是一直支支吾吾,让琼娘的心又高悬起来。
最后琼娘厉声去问,他最后才说出实情。
原来琅王来到这里后,和激水客的水贼大战了几回,互有胜负。
前几日又是一场偷袭,这次琅王和激水客在江面相遇,两只船队混战一处,琅王看见了热血纷飞,一时杀气蒸腾,便亲自上阵,立刻手持兵刃上千斩杀了数十名水贼。
这时,突然一只冷箭袭向琅王,射向琅王咽喉。琅王发现时已经躲闪不及,只来得及微偏身体躲过咽喉,这箭重重射到琅王前胸,却被胸前的平安符金钱阻了一下,斜着插进了前胸,堪看避开了肺部要害,可是失血过多,人回了军营后,便昏迷不醒。
听到琅王受伤的消息,不禁让琼娘心内一翻,她连想都未想,立刻披上了大氅便准备出去。
常进急急道:“王妃莫急,如今王爷也是刚刚苏醒,他听说王妃您来了江东大营,特意吩咐着不准您去军营,如今战事一触即发,此地凶险,便叫我带着一堆亲兵,护送你折返回京呢。”
琼娘皱眉道:“我如何走得?王爷身边没有个精细的人怎么行?一群男人怎么侍候得来重伤的王爷?”
常进也是急着劝王妃回去,脑子便是一转筋,竟然脱口而出:“有何小姐侍奉汤水,王妃不必担心……”
这话没说完,常进看着王妃骤然变白的脸色,便想拽出自己的舌头,油炸得酥酥后,沾着盐吃了。
第106章
琼娘立在原地; 一时脑子中心绪无数。也不知是不是造化弄人?难道王爷跟这位何小姐真的就是姻缘天注定吗?
若真是如此,她这个后来破坏了姻缘乱序者,应该识趣些打道回府,也好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心里是这么想的; 按道理也该这般做; 可是脚却像生了根般挪动不得。
琼娘猛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常进道:“你去回了王爷; 夫君生死一线; 做正妻的没有转头就走的道理,虽则他身边不缺嘘寒问暖的人,但是我也该尽自己做妻子的心意; 若他不需要,只管明说了,到时我自会知道该如何做。”
说漏了嘴的常进,现在深知祸闯大了,更不敢问王妃; 要是王爷执意不见; 她要做些什么。
只灰溜溜地服侍王妃上了马车; 一路护卫来到了京东大营外。
这一路上; 琼娘也打听清楚了,原来琅王的二叔楚归禾也来了江北大营。
等到了营口,琼娘坐在马车里等候; 不一会的功夫; 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快步走了出来。入营通禀后; 先回来一步的常进连忙隔着帘子道:“楚归禾将军亲自来迎接王妃了。”
琼娘一听,连忙掀开帘子下了马车相迎,只对楚将军施礼道:“二叔公,劳你出迎,真是罪过。”
楚归禾这几日也是日夜难眠,如今琅王醒了,他的心绪也是舒展,只连忙道:“都是一家人,还请王妃莫要多礼,一会太阳就要下山了,外面夜里风很大,赶紧入营去吧。”
待得入了营地,琼娘自然是心急着要去见王爷。
只是在琅王的营帐外,她看见了正带着婆子照看炉火上熬煮着汤药的何小姐,那甚是清丽的面容,也许是日夜不辍的服侍,略显憔悴。
她看见了琼娘过来,立刻略显忐忑地站起身来,拘礼小声道:“王妃,您来了,王爷正念叨着您呢!”
这种异常熟稔的语气,真是要人很难愉快起来。
琼娘不做声,倒是她一旁的二叔公温和地开了口:“若惜,这几日你也是够累的,这煎药自有人看着,你回去休息去吧。”
若惜怯怯地瞟了一眼琼娘,似乎是对王妃无限敬畏一般,只施礼之后,便乖乖低头回了自己的营帐。
琼娘现在懒得理会这些个细枝末节,只求快些看王爷一眼,以求心安。
待得入了营,人还没看到,先看到了刚换下来的,满是血迹的绷带,直叫人触目惊心。
等看见了人时,昔日里嚣张跋扈的那个人,便是白着脸躺在床榻上,眼角眉梢都是昏迷甚久的憔悴。
虽是一早便知道他受伤了,可是亲眼见到又是另一番心境。
琼娘突然觉得鼻子发酸,但这是军营,容不得她作妇人态哭哭啼啼,便是强忍着泪意道:“伤口可还疼?”
琅王先前催撵着她回去,可真看到了人时,便是从被子里伸出手去,拉住了她的柔荑不放,嘴里却说道:“就是个不听话的……眼巴巴地往这跑,没个省心的!”
琼娘眼见着他虽则显得虚弱,可说话的气力还足,心里自是微微一松。方才见那绷带,也知道他真是失血不少,眼下的虚弱便是元气亏损,需要好好进补。于是柔声道:“一会我叫人去附近的农乡寻买猪肝回来,熬煮猪肝粥给你补补气血,你莫要多说话,好好将养。”
琅王醒来也有一阵子了,这次伤势实在是太重,若不是这小妇人满是暴发户的气质,送的黄金钱乃是加厚加大的,他也许便毙命当场了。
等醒来时,虽则有心起身,然则昏迷多日,身体也是虚的,只说了一会子话,便又有睡意了。
琼娘看他睡下,便替他盖好了被子。从帐里出来后,便叫来常进,让他派人去寻买猪肝,还有大骨山药一类熬汤的食材。
常进本以为琼娘入营地后,会醋意横生,质问琅王何若惜为何在此,没想到琼娘连提都未提,只是一味盘算着琅王醒来后的食谱。
他心里也自是一松,待琼娘吩咐完了,才寻了机会小声道:“王妃,其实那何小姐在营地也不是王爷的意思,是楚将军听闻何小姐在农舍整日哭闹,才……才将她接过来的……”
琼娘自见到了琅王后,根本就没心理会那何若惜的事情,其实就算常进不说,她也能大致猜到情形。
对于与一贯会人前装弱的女子虚以委蛇,琼娘一向敬谢不敏。
但是这何若惜却又是二叔公的亲戚,想这寄养的女子多年来锦衣玉食,可见二叔公其人宽厚,对待府宅里的事情也是不甚精心,倒是不能如楚姑母那般拎提清楚。
何若惜既爱当烧火丫头,琼娘也不好阻拦别人的嗜好,免得在二叔公面前,自己白白地充当了恶人。
待得猪肝和食材俱买来后,琼娘便细熬米粥,将猪肝洗净切片入锅,待熬碎了,便稍微撒了咸盐进去。楚邪刚刚醒来,数日未食,琼娘怕刺激已经脆弱的肠胃,便连香葱都没有撒。
可是她这边正做着饭,那何若惜便飘飘悠悠地走过来,小声问:“王妃,有什么可帮忙的,尽管吩咐我来做吧。”
琼娘拿着砍刀朝着那骨棒利落地一刀斩下,发出咔嚓一声,吓得那何若惜缩身一躲。琼娘方慢悠悠道:“都是些粗手的活计,原是不用我来做,但我为王爷正妻,自当为夫君洗手作羹汤,可小姐你乃闺阁未嫁之身,如今身在满是男人的军营已经是不妥,怎么敢劳烦你为我的夫君熬汤送水?”
说到这,她抬眼看了那何若惜一眼,又垂下眼皮道:“二叔公终究是惯操心大事的,在这些小事上不够精心,待我与他说,还是将何小姐你送出军营为妥。”
只这一句话,便让何若惜白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