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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恒不由得脱口而出:“瞧这个,倒像是与令主子赐给隆儿的那个是一对的。”
婉兮这个伤心,哀哀道:“九爷!我送给二阿哥的是老虎,可是这个是狮子!”
傅恒张了张嘴,压住了没说:实则隆儿的那个也不像老虎,四公主这个也不像狮子,倒是这一对统统都像猫儿。
婉兮苦着脸道:“九爷倒也不算瞧错,这个的确也是我手制的,可是总归……不是一回事呀!”
瞧着她这般不自觉流露的娇嗔模样,傅恒只觉心上像是被杨揦子爬过去一样,蠕蠕的,有麻痒痒的。
他不敢再多瞧这般的婉兮一眼,只用力攥紧了马缰绳,深吸口气仰头看天。
“我国不产狮子,你定然没见过真的,顶多是见过舞狮子;老虎虽然不罕见,可是总归还都是在野外呢,你从小怕是也没见过活的……那我倒忍不住要问你,你这一对狮子和老虎是照着什么做出来的?”
婉兮垂下头,清了清嗓子:“我自是没见过活的狮子和老虎的……不过,嘿嘿,我宫里养猫。都说狮子和老虎都是大猫嘛,我便照着它们做罢了。”
傅恒心下悄然道:你瞧,果然。
他没说出来,不想叫九儿糗着,不过面上还是不自禁浮起了满面的微笑。
真希望这条路一直绵延到天边去,永远都不到尽头。那这天地之间,便只有她与他了。
。
可是不管心下是如何的期盼,终归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还是走回了行宫的地界去。
看见那远远的龙旗招展,那格在嫔位与外臣之间的礼数,便都自然回归。
傅恒藏不住心下黯然,勒住马缰,忍不住放慢了速度。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锦匣,顺着车窗递进去给婉兮。
婉兮不由得扬眉:“九爷?!”
终究傅恒是外臣,她是皇上的嫔妃,不管九爷给她的是什么物件儿,她也不能随便就收了。
傅恒垂首点头:“已是九月末了,我却没忘了你九月初九的生辰。只是那会子我见不着你,便没法子把这给你。”
原来是这样。
婉兮垂眸微笑:“九爷的心意,我自然领了。自是此时皇上没在,我若这样就收了九爷的贺礼,来日难免不就又落成了把柄去。故此,九爷的心意我收了,只是这礼就免了吧。”
。
傅恒坐在马上,不由得收紧指尖,将马缰绳攥得更紧。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一笑:“你别担心,这规矩我自然也懂,我又如何会叫你为难了去?这物件儿你尽管收着,且放心就是,这物件儿不会成为任何人坑害你我的把柄去。”
前面行宫大门越来越近,他不敢在与她并行,不由得落后了一步去,尽力挂了一脸的微笑,柔声道:“也唯有如此,才能叫这物件儿,不会落到任何人手里去。”
他说完索性一拨马头,朝队尾疾驰而去。
婉兮克制着,没有从车窗望出去。便更觉得手里的小小锦盒越发坠手。
她忍不住垂首打开那锦盒去……
内衬的丝缎一层层掀开,露出来的,竟然是她叫毛团儿私下带出宫去典当了的那两件首饰!
☆、二卷348、裹足(6更)
二卷348、裹足(6更)
拜罢泰陵,皇帝一行终于到达五台山。
皇帝下旨免五台县
皇帝亲登灵鹫峰上的菩萨顶。菩萨顶意为“文殊菩萨居住的地方”。皇帝亲在佛前供奉上他御笔亲书的《心经》,并献法器、香银,赐主持僧以蟒袍、珠。以此诚意,“示中外一家之心,昭熙朝大同之治。”
皇帝在菩萨顶上亦得众僧顶礼膜拜,皆称皇帝为“曼殊师利大皇帝”,汉文意为“文殊菩萨化身之皇帝”。
。
离开五台山,大驾回銮。
纯贵妃一路上与婉兮共坐,不由得掩不住满面的喜色:“宫中皆说满语,我虽进宫这么多年了,可是满语却也还有不明之处。从前也听说卫藏给皇上进丹书,称呼过皇上为‘曼殊师利大皇帝’,却也不甚明白是何含义。”
“这一回上了五台山菩萨顶,拜过了文殊菩萨的道场,才明白原来‘曼殊师利’说的便是文殊菩萨。原来他们都是将咱们皇上当成文殊菩萨的化身啊!那咱们四公主投胎为皇上的女儿,那这不正正经经是投对了么!怪不得咱们皇上如今越来越喜欢四公主。”
一路共坐,婉兮倒少说话,只含笑听着便罢,埋首专心逗着四公主玩儿就是。
纯贵妃见婉兮并不搭腔,面上也十分讪讪的。尽力道:“……令妹妹,四公主能有今日,我自是明白,这一切都该归功于你。”
婉兮这才抬头对她淡淡一笑:“纯姐姐不必多礼。我这般做便是不是为了纯姐姐,也是为了四公主。我自己没有孩子,便格外喜欢小孩子。四公主虽然不是我的本生,可终究是皇上的女儿,又难得与我投缘,我自然视若己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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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宫里已是十月。
冬日渐凉,宫里也开始用炭了。
这日黄昏,六宫都到长春宫给皇后请安。
晚来天欲雪,殿内却拢着炭火,暖意洋洋,故此便也难得地显出一些亲密暖融的意味来。
皇后此时一派有子万事足了的模样,这一个月没见,皇后面颊上倒丰腴了些。
纯贵妃、婉兮、舒嫔这三位随驾出宫的便首先向皇后见礼。
皇后含笑摆摆手:“三位妹妹也都辛苦了。那样山高路远的,听闻三位妹妹还心诚意坚地陪着皇上自己一路走上去的,连滑竿儿都免了,当真了不得。”
舒嫔倒是淡淡一笑:“都是旗人家的姑娘,哪个从小不骑马呢,上个山自没什么要紧。”
皇后微微一笑,“令嫔虽说是汉姓包衣,不过终归也是内务府的旗人,自然与舒嫔一样,腿脚都撑得住。”皇后只是抿嘴一笑望住纯贵妃:“倒是纯贵妃一双金莲三寸大,又是如何上得山去的?”
汉女裹脚,在宫中总受笑话。更何况当年孝庄文皇后也曾禁过裹足女进宫。只是从康熙朝起,为了叫汉臣归心,这宫中便也都有汉家名族的女儿在。可是即便暗下里早已约定俗成,可是总归在宫里,汉女的莲足不良于行,总成受攻击的把柄去。
纯贵妃红了红脸:“若一心向佛,便是缠足,也同样能爬上山顶!”
皇后点头:“哦~,我还以为皇上是将纯贵妃丢在山下了呢。”
☆、二卷349、欲言(7更)
二卷349、欲言(7更)
一时六宫都是窃笑不已。
娴贵妃一边笑一边冷哼着道:“主子娘娘这是怎么了?连这话都肯当着咱们纯贵妃的面儿,说的这么明白了~~好歹咱们纯贵妃如今也是皇后一人之下的、排位第一的贵妃去,主子娘娘这样岂不是太不给纯贵妃留情面?”
皇后倒是淡淡一笑:“我这话,不过是替娴贵妃你说的。多少年来,这样的话不都是你说出来的?今儿好歹是本宫说出来,语气总能比你再平和些,也省得叫纯贵妃更加难堪了去。”
娴贵妃不由得又是一串清亮的冷笑:“哟,皇后这话儿说的,原来您是替纯贵妃着想哪?我就是怕纯贵妃听不出来皇后你的好意去,你没瞧瞧么,这会子纯贵妃的脸都窘红成什么样儿了?”
娴贵妃仿佛还仔细掂对了一下用词:“……哦对,就跟那老猪肝儿一样的颜色。”
一众嫔妃又是窃笑不已,婉兮不由得悄然与舒嫔对了个眼神。
事情明摆着,眼前的这一番阵仗,必定都是嫔妃们嫉恨了她们三个能随扈出宫去。只是她们忌惮着舒嫔背后有皇太后,而婉兮自己好歹还正当宠,这便都去拿捏明白失宠了的纯贵妃去。
这一刻的纯贵妃着实可怜,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仗着两个皇子便什么都敢说的宠妃了。
婉兮心下都跟着难受,原来即便是皇后一人之下的贵妃,即便有了两个皇子、一个公主,可是在这宫里若没有了皇上的恩宠,却也什么都不是。
这宫里的女子,最是惯捧高踩低的。
这一刻的婉兮不由得想:在这宫里,便是没有孩子,也一定不可以失掉了皇上的心……
从今往后,她更不可以为了孩子的事,便与皇上伤了感情去。
宫里的女人都因为,这一生只有生个孩子才是倚仗;可是此时看来却都是错了:在这公司唯一的倚仗,永远只能是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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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永寿宫,婉兮赶紧将宫里人都给叫进寝殿来,一起热热闹闹说话。
因外出时,嫔位身边只能由两名女子随行,故此婉兮也只是带了玉函和玉叶出门,却将献春给留在了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