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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扬眸轻笑:“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当真是嘉妃设计了这一切,那本宫就也保不住她了!你便办你的差事,你又不是嘉妃的兄弟,你又何苦怕牵连了她?”
皇后微微一顿:“况且,金家在内务府已然数代。三保身为上驷院卿已多年,下一步何尝不是内务府总管大臣?甚或,金家下一代说不定还会出什么重臣去。他们一个个的,都已越过你去了。他们家若出了事,于你反倒是出身的机会。故此,姐姐倒要提醒你,不必心慈手软!”
傅恒定定望着姐姐,良久未曾说话。
皇后皱眉:“怎么了?”
“此事姐姐更在意的是上驷院可否查实,嘉妃能否受到牵连么?可是小弟在乎的只是九儿的安危,以及九儿究竟因何出事……”
皇后轻哼一声:“芸香已将临盆,此时此刻你不是更应该关心她们母子的安危么?九儿不过一命,芸香母子却是两人;况且九儿此时已经没事。”
傅恒轻轻闭上眼,半晌轻轻说:“姐姐,我还有一事问你:为何姐姐宫里那么多人,唯有九儿一人上马?”
“小弟事先给九儿送来的温驯的马匹,却在那日去哪儿了?”
皇后面色微微一沉:“小九,你想跟我说什么?”
傅恒腾地站起:“是不是姐姐?这一切是不是姐姐安排的?”
☆、348、沉沉(2更)
348、沉沉(2更)
帐外还传来那么多人喊马嘶的声音,她知道那是前朝总是大臣和外藩们一定又在赛马比试了。可是她却觉得从来未有过的寂寞,如影随形地攫住了她,将她跟那帐外的热闹远远隔开。
继她的丈夫小心翼翼将婉兮留宿龙帐之后,她的弟弟——她一手抚养教导的幼弟、被她寄予了深深重望的弟弟,竟然也学会了顶撞她、猜疑她。同样是为了婉兮那个丫头!
这世上她最亲的两个男子,都为了那一个人,开始与她渐行渐远。她另外最亲的那个男子——她的端慧太子,却已经走了那么久了啊。
此时此刻她虽然依旧是大清国最尊贵的女子,可是她为什么却心内还堆满了不安和不甘啊?
小九临走时说:“这件事弟弟会一力承担下来,会向皇上回奏说一无所获。不但弟弟会一无所获,弟弟也敢向姐姐担保:即便是皇上换了另外一个人来查,他也什么都查不到。因为所有的线索都已被弟弟掐断。”
小九带着那样一种陌生的目光凝视着她:“可是大姐姐,弟弟既然不会牵连到姐姐宫里,就也同样不会牵连到嘉妃宫里。这一碗水,弟弟必须端平。否则便着实有负皇上所托,有负自己的良知,更……对不起九儿。”
瞧啊,他将皇帝、九儿看得都那么重,都超过她这个长姊比母的姐姐去了!
他如何不想想,他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都是谁给他的!
她怎么也无法想象,竟然有这样一天,她的幼弟也能与她生了这样的嫌隙。一切的一切,都源于那个丫头罢了……
既然痛,便一起痛好了。
谁也别想置身事外。
。
语琴忍着回到帐中,坐下来便落了泪。
念春惊得赶紧上前问:“小主这是怎么了?在主子娘娘帐中还好好的。再说,今儿大宴上那可是满堂彩啊!”
语琴轻轻摇头:“可是那些却都比不上婉兮……我怎么也没想到,婉兮会骗我。”
“小主这是怎么了?”念春完全不知道此前皇后与语琴说的这些话。
语琴含泪摇头:“念春,我只问你:当日你与婉兮一同在长春宫时,是否知晓她与你家九爷有旧?”
念春有些为难,不过还是点了头:“婉兮进长春宫来,待遇就与旁人不同。我们自然难免好奇,私下也有打听。就听说是九爷的旧识。九爷那些日子时常进宫来,来了也不去主子娘娘那边儿,只朝婉兮的下处来。”
“我那时与婉兮一处住,便也撞见过好几回。总归看着他们两个的情态,总是红着脸,眼睛亮晶晶的,还总是故意关上门背着旁人说话儿……还有一回,我看见过九爷攥着婉兮的手,见我进来也不舍得松开。”
“九爷为了讨婉兮的欢喜,时常带进玩意儿来。对了还有一回,九爷甚至为了婉兮一句话,就无旨而出京去,险些闯了大祸呢。总之九爷是真的什么都肯为婉兮做……”
“是了,是了……”语琴轻轻闭上眼:“可是她既然是与九爷有旧,她那晚留在皇上的帐中,却如何还接受了皇上的亲昵去?”
☆、349、失信(3更)
349、失信(3更)
语琴死死攥紧袖口,“婉兮说她那日逞强上马,绝不是故意吸引皇上的目光,绝不是为了争宠。你也听见了,她那日还曾那样信誓旦旦与我说过……那她既然心里的人原本是九爷,她那样做又究竟是为了什么去?”
“既然她心里惦记着九爷,那么那晚就算皇上强留下她,她也应该拒绝。况且九爷是皇后娘娘的亲弟弟,同样是皇上一手教导成就的,若她肯抗拒,皇上不会不看九爷的颜面,更不能不顾及皇后的感受……她必定还是有机会不叫那一切发生的。”
“可既然她还是向我承认了她接受过皇上的亲昵,那便是说,她未曾拒绝过……”
语琴疲惫地伸手撑住额角:“念春,你瞧这话岂不是越说越矛盾了?既然是她亲口跟我承认过,皇上对她做过亲昵的事……那便是说,她也早已有心邀宠。否则她又怎么会留意到皇上早就在长春宫里注意过她呢?”
念春也是听得张大了嘴:“……婉兮说,皇上对她、对她,做过亲昵的事去了?”
语琴闭上眼:“念春!你是我身边的人,她这话只与我说过,我也只与你说过。你便必得替我守住了这个去!”
念春惊得赶紧跪倒:“小主,奴才明白。奴才只是太惊讶了,奴才却不敢出去胡说的!”
语琴凝视着念春,一眨眼已是落下泪来:“念春,在这宫里我原本以为能与婉兮相依为命。可是我现在……连她的话都不知有哪些可以信,哪些却不该信了。念春啊,我在这宫里就只有你了。如果连你也背叛了我,那我真不知该如何活下去了。”
念春急忙伏地大礼:“小主放心。奴才、奴才绝不敢背主儿的!”
。
皇帝帐中,傅恒将马匹调查结果上奏。
皇帝静静听着,等到傅恒说结论的时候,皇上却已将目光移到桌面上那一匣子扳指儿上去。
那是一个多宝匣,一个匣子里头又分出九个小格子来,每个格子里放着一枚扳指儿。
九枚扳指儿用料皆为玉,却是白玉、碧玉、墨玉各式各色。皇帝用软布细细擦拭着。听完傅恒的话,面上并无任何神色,甚至看都没看向傅恒,只淡淡点了点头:“嗯,朕知道了。”
皇上的神色如此平静,傅恒反倒跪倒在地:“奴才办事不利,还请皇上责罚。”
皇帝朝那碧玉的扳指儿哈了口气,轻哼了一声:“你又不是罪魁祸首,朕罚你做什么呀?至于你查不出来异常,朕也理解。毕竟能做这样安排的人,必定心思缜密,不露马脚。”
傅恒长跪在地,已无言以对。
皇帝眯了眯眼:“九月初九,哨鹿。朕总归不希望那日再出纰漏。这件事朕还交给你去办。小九,朕希望你这一次不要叫朕再失望。”
九月初九……傅恒的心下骤然之间宛若万马奔腾。
那么多的踩踏,那么多的尘攘,他去都只能紧紧关在心里,张不开口,说不出半个字来。
最后只能叩首:“奴才,遵旨。”
皇帝却看都不看他,依旧专注擦那几个扳指儿。仿佛在那一刻,扳指儿比眼前这个人更为可靠。
傅恒黯然跪安。
当晚便传来消息,皇帝翻了嘉妃的牌子。
☆、350、映日(4更)
350、映日(4更)
八月最末那些天,一直到九月初,皇帝亲自率领八旗官兵在草原、山林之中操练。因皇帝不在御营之中,整个后宫所在的山坳之中便更显寂寞。
虽然每日里也都有外藩的福晋前来请安,带来歌舞弹唱,说说话儿,时光便也不觉得过得那么寂寞。
婉兮便带了皇后手边的几个小女孩儿到草原上采集花草去。
夏去秋来的草原,简直像个大宝库,各色的野花野草都泼天价盛放着,结出了果子来。诸多野草野花皆可入药,便如围场中最有名的金莲花,便可清热解毒。
坝上草原有圣祖康熙爷亲自命名的“金莲映日”,金莲花可为胜景、亦可药用,叫婉兮流连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