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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裴微笑:“无妨,之后没什么事,不急着赶回去。”
闻言文玹突然停步,回转身朝着他,双眸湛亮如星,粉唇弯弯:“要不要我带你在庄子里转转?”
“好!”孟裴笑着点头。
庄子里的步道两边种植各种花树,此时腊梅初绽,一路行去,就见梅枝疏落横斜,枝头含苞的小花宛如一颗颗剔透玉珠,凌寒而开,鼻间闻到的都是那清冷幽馥的梅香。
文玹向他介绍庄子里各处地方,离开主院不远,便有农田与果园,平日种些菜蔬瓜果与谷物,果园里有橘、梨、枣等果树,还有葡萄架。今年秋冬,文家人都已经吃过自己庄子里种出的新鲜水果,冬枣还是她亲手打的呢。
走过果园便是鸡舍,早晨刚下过雪,鸡都呆在窝棚里不肯出来,鸡粪味倒是淡了许多。她问张婆婆要了几把谷子放在荷包里,回到鸡舍边,嘴里“咕咕”叫着,撒了一小把谷子,才把这些鸡引出来,她回头,见孟裴兴致盎然地看着,便问他:“你要不要喂喂看?”
孟裴接过谷子,学着文玹的样子,口中“咕咕”唤着,将谷子一把撒了出去。
那些肥硕的母鸡见他扔的多,便纷纷过来抢食,脖子一伸一缩地啄食雪地里的谷子。鸡群里唯一的公鸡却昂首挺胸,不慌不忙地踱步过来,随意摆动两下脖子便把那几只母鸡赶开,悠闲地啄食起谷子来。
母鸡们展翅跳开几步后,又不甘心地绕回来,只是啄食时十分小心,离开那只公鸡一尺有余,啄几下便看看公鸡,一有风吹草动便退开几步,只是不舍美食,总要想方设法再回来啄上几口。
孟裴看着那些鸡争食偷食的热闹,不由笑了起来。又问文玹要了把谷子,撒在远离公鸡的地方,好让那些母鸡也能安心吃食。
文玹侧头望着他,亦嘴角带笑。披着狐裘的清贵公子,脸庞上的肌肤几乎与白狐皮一般白皙,更衬得他眉目鲜明如画,唇若朱丹,却站在鸡舍边咕咕叫着喂鸡,这情景怎么看怎么好笑,可又让她觉得很喜欢,很美好。
从鸡舍回主院的一路上,文玹心情愉悦,忽起顽皮之心,朝身后的阿莲与咏夏示意,趁孟裴不注意,偷偷抓了把雪在手中,捏紧成雪球,放慢脚步。
孟裴察觉到她不在身边,回头看她,却见她满脸坏笑,一扬手便掷出雪球。
她瞄准的是他的肩头,他反应极快,立即侧身躲开,只是距离实在太近,他又对她完全信任没防备,雪球仍是砸中他左肩头,炸裂开来,冰凉的雪花与碎冰溅了他一脸!
文玹朗声大笑,又去地上抓雪来捏雪球。
孟裴亦笑,拂去脸上的雪水,也去捏雪球来扔她。
文玹闪身跑远了,大叫阿莲咏夏帮她一起扔,两个女使嬉笑着捏雪球,却哪里好意思真的对准孟裴扔,只把捏好的雪球交给文玹,让她扔。
文玹弹药充足,不需自己制造,扔起来便是孟裴的两三倍速度。孟裴只要俯身抓雪,总要被她扔中一两次,没一会儿已是满头满脸的雪。
文玹高声地笑,笑得气也喘不过来,攻势总算稍缓,又因笑出眼泪,视线模糊,亦在头上正中一下。
雪进了眼睛,化成雪水,她一时睁不开眼,抓着袖子擦眼泪,却笑得更厉害,一面叫着:“阿莲、咏夏,快替我报仇啊!”耳中只听得两名女使咯咯直笑,惊呼不断!
她好不容易擦干眼中的雪水与泪水,一睁眼,却见孟裴已立在她身前,手中赫然举着个碗大的雪球!
文玹尖叫一声,大笑着转身就逃。
孟裴亦哈哈大笑,扔了雪球便来追她。两人一前一后跑回堂屋。
文成周已经午歇起来了,听见院子里的笑声,又见文玹喜笑颜开地奔进来,他也不禁微笑起来,但很快又见孟裴亦笑着跟进来,不觉就是一愣。
孟裴急忙收敛嬉笑神情,肃容上前行礼:“文相公,恕小侄来得冒昧。”
文成周哼了一声,睨了眼文玹,她跑得脸蛋红扑扑,双眸水盈盈,额角带着嬉闹后津津细汗,鬓发也湿透了,一缕缕乌发贴着两鬓,眸中却盈满笑意与璀璨光采。
他再转回目光看向仍然维持着躬身作揖姿势的孟裴,淡淡道:“孟公子过来所为何事?”
孟裴听他询问,才直起身:“小侄是为了白矾楼那件事的后续,查到了一些情况,文相公或许会感兴趣。”
文成周这才神色稍霁:“去书房说吧。”走出几步,又对文玹道:“先去换身衣裳吧!”
文玹玩得满身大汗,内衣都湿透了贴着身子,确实难受不过,这就点头应声是。走到堂屋后面,她低声嘱咐阿莲到厨房煮碗姜茶,给孟裴送去,接着才回自己房里擦汗更衣。
拂云庄的书房在主院旁独立成院,原本是个给客人住的小院,三间正屋两边各有一间偏房,文成周打算与妻女在此小住一段时日,以后亦可能常来住,卢筱便将整个小院都改成了书房兼画室、琴室,好有足够的地方给文成周与文玹放书与文具。
文玹进入书房,就见桌案上十几本册子,有厚有薄,还有不少书信手札。文成周正在翻看一本手札。
她随手拿起一本册子翻看,发现是本账簿。
她去更衣时,孟裴已经对文成周说过些情况,这会儿又对她解释了一遍:“殷正祥在应天府为官时,与蔡宏、曾觉勾结,虚报兵员人数、贪没军饷。事发后蔡宏让曾觉一人顶罪,并答应他会尽快为其赎罪,曾觉出狱后发现蔡宏并未履行所诺,害他家破人亡,才因此恨上了殷正祥与蔡宏。马辰找到曾觉老仆,问清了当年往事,这是老仆为曾觉保存的账本以及他们间钱财来往的证据。另外还有那老仆的证言。”
第166章
文玹大致翻了翻账簿后; 便拿起老仆的证言看了起来。原来曾觉早就对殷正祥与蔡宏有了提防,没有毁去账本,而是藏于家中; 他想着自己手中有证据; 又贪恋蔡宏给的好处; 答应独自顶罪入狱,却不料蔡宏在他入狱之后就不管不顾; 最终导致他家破人亡。
文玹心中诧异; 忍不住问道:“曾觉既然当时就有这些证据,为何不直接拿去告官?”
孟裴摇摇头:“殷正祥已是应天知府; 他若是要告; 就要入京来告了; 即使千辛万苦告倒了殷正祥,殷正祥也不过是丢官罢了,这只是贪墨,并非十恶不赦之罪,花钱便能赎罪出狱。但他恨极了这两人,一心杀人偿命,因此没有用这些证据告官; 只将其交予那老仆; 自己销声匿迹; 寻找刺杀殷正祥与蔡宏的机会。”
除了曾觉案之外,另外还有十几件殷正祥收受贿赂,或在为官时渎职的证据。这些加起来; 足够扳倒殷正祥的了,非但他这丞相做不下去,还得入狱治罪!
而一旦扳倒殷正祥,国不可一日无相,延兴帝又已对文成周去了疑忌之心,很可能会让文成周重新拜相。
文成周粗粗翻看了一遍孟裴带来的证物,这些都是原件而非抄本,端王完全可以留下这些证据,作为拿捏殷正祥的把柄,如今却全都交给了他。他抬眸看向孟裴:“你把这些交给我,王爷赞成吗?”
孟裴只简简单单道:“父王知道我今日来此是为了把这些带给文相公。”
事实上今日早晨父子俩还为此事起了争执,孟炀看过后,希望他把证物留下,保留一段时日再揭发殷正祥或是交给文成周。
孟裴问他既然已经查出确凿证据,越早检举,殷正祥就越快被罢免,为何还要搁置这件事。
孟炀忽然弯唇一笑:“文大学士继续再赋闲一段时日,你才有机会啊!”
孟裴楞了一下才明白过来父王话中暗示的意思,不由沉默了,隔了少许时候,却又摇摇头。
孟炀挑眉:“你不想娶文一娘了?”
“我自然是想。但我不想,更不能采取这样的手段。”孟裴缓缓道,“我若是这样做了,之后要以何面目去见她,去见她父母?我要如何面对他们?”
孟炀不由生气,斥道:“我一心为你着想,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
孟裴毫不退缩地瞪着他:“父王真的是为了我好,才反对我把证据交给文相公的吗?”
孟炀闻言更怒:“不是为你还能为了什么?!”
孟裴垂眸,却只道:“父王,请恕儿子先告退了。”
孟炀一拍桌子,怒目斥道:“不知好歹的东西!滚出去就别回来了!”
孟裴默默收拾桌上的账簿书信与手札,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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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成周听孟裴说得简单,但他问的是端王是否赞同他把证据交给自己,孟裴回答的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