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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赢烨在荆州与夔州对峙,用得着张氏父子,所以这滕阅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慕容泓来了之后,皮影戏就开演了。滕阅为了讨好慕容泓,自是亲自下场。
慕容泓目光落在那纱屏上,心里却还在想着,收到长安的海螺这么久了,他却还没想到回什么东西给她才好。她会不会以为他又端上了架子,然后一生气又不理他了?
这大半个月来除了国事之外,余下的时间他都用来琢磨这件事了。只是快一年了,好不容易长安愿意理他,两人相隔千里,不能见面,托人捎信去路上可能发生各种意外,他自然也不能将自己的心意在信中写得太明白,那所赠之物就显得尤为关键。要找这样一件东西,既能让她看到了就明白他的心意,又要让旁人即便看到了也不明白,何其艰难?
他都为此烦恼得开始掉头发了。
坐在后排的周信芳看着皇帝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心中暗自得意:坐在前排又如何?陛下的心思根本不在这儿,哪怕你坐他怀里又能有什么用?
不过得意着得意着,她又难过起来。陛下的心思不在这儿,她难道不也是这儿的其中一个吗?长安那个不男不女的到底有何魔力?离宫这么久了竟还能勾着陛下的心?
她痴痴地看着慕容泓,又恐被旁人发现,只敢看一会儿就收回了目光。就在收回目光时,她发现坐在她位置上的尹蕙居然在做小动作!
她盯着尹蕙看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她捂在掌心反复摩挲的是一枚荷包,葫芦形状,样式颜色看起来是男人用的。难不成,今夜她不但撺掇着陶行妹让她坐在了靠近陛下的位置上,还想借着送荷包在陛下面前露脸?
在众嫔御中尹蕙的容貌只能算得中上,周信芳压根不担心她能入了陛下的眼。只不过,若能借此机会羞辱她一番倒也不错。
慕容泓看着纱屏上人影晃动,明明是几个剪影而已,却在演绎人生百态,也是奇观。蓦的,他脑中灵光一现,忽然就想到了可以送什么给长安了。
内心一时激动万分,真想站起来就走,好在他还记得此行目的,硬忍着待滕阅演完了,道:“甚好,皇后,替朕行赏。”
陶行妹应诺,滕阅等人谢恩。
慕容泓这才借口还有政务要处理,先行离场。
滕阅见他半途离场,微觉失望,可方才陛下那欢欣的模样她可看得一清二楚,这可是鲜有之事,陛下是因为她演得皮影好看故而欢欣吗?想到这一点,她倒又满怀希望起来。
慕容泓离开没一会儿,尹蕙便也借故离场。
周信芳一瞧,磨蹭了一小会儿后便跟着出去了。
畅春台并不在后宫之中,周信芳带着宫女出了畅春台,尹蕙还未走远。
周信芳瞧她没有去追陛下,倒步履匆匆地往后宫方向走,心中大为狐疑:难道那荷包不是要送给陛下的?那要送给谁?
有了这层疑问,她赶紧带着侍女跟了过去。
行经鸿池边上,尹蕙突然“呀”的一声,停下脚步。
“怎么了才人?”丽香赶紧问道。
“刚才好像有只猫跑过去了。”尹蕙看着靠近鸿池那侧的路边草丛道。
丽香没瞧见,以为她受了惊吓,遂道:“园子里本来就有几只野猫,改天让小太监们把它们都捉了就是了。”
尹蕙却还是朝草丛那边张望,道:“可是刚才那只,瞧着有点像陛下的爱鱼。”慕容泓偶尔参加宴会也会带上爱鱼,是故嫔御们都见过他那只猫。
“爱鱼?不会吧?爱鱼怎会在这里?”丽香疑惑。
“方才陛下不是来过了么?许是跟着陛下一起来的,偷偷跑了。我们过去看看,若真是爱鱼,便捉了给陛下送去。”尹蕙说着,便带着随身的宫女和太监离开道路往鸿池那边草丛走去。
后头周信芳听说可能是陛下的猫,心中半信半疑,却也不想放过这个可以名正言顺单独去见陛下的机会,于是也凑了过去。
这时陈棋从后头追了上来,有些气喘道:“周姐姐,你走怎么也不叫我?”
周信芳见是她,没好气道:“你坐得离陛下那么近,我不是担心你不舍得走么?”
陈棋被她如此讽刺,心里好不委屈,她哪里坐得离陛下近了?纵然比她靠前了些,也不过因为没承过宠罢了,她有什么好不平的。
不过她娘家失了势,没这个底气与周信芳闹翻,委屈也只能小心赔不是讨好。
她们这一说话,倒让前头的尹蕙发现了她们。
周信芳干脆走过去道:“尹才人,这暗夜凄凄的,你怎么好好的路不走往鸿池边上跑,莫不是想投水?”
尹蕙又成了以往缩头乌龟的模样,对周信芳行了礼,低着头小声道:“我只是看见了一只猫,所以……跟过来看看。”
原来是狗靠家凶,一离了皇后,她就得意不起来了。
“什么猫啊?值得你一个才人不顾危险往鸿池边上跑?”她得意不起来,周信芳就得意了,故意问道。
尹蕙窘迫却又不能不说:“没看清,看着有点像陛下的猫。”
“陛下的猫?那还不快去找。”周信芳颐指气使道。
“是。”尹蕙回身又去找猫。
今晚月色不错,不一会儿尹蕙就发现了那猫的踪迹,就在池边一丛不知名的白色野花后头,露出一截猫尾。
“是陛下的猫吗?”周信芳凑过去眯着眼仔细瞧,因怕惊动了,并不敢走太近。
“有点像,那尾巴尖上有一撮白毛。”尹蕙道。
“陛下的猫尾巴尖上有白毛吗?”周信芳不确定,有陛下在的场合,她光看人去了,谁看猫啊。
身后陈棋道:“我也记得好像是有。”
周信芳闻言,便让身后的太监去把猫抱过来。
尹蕙阻拦道:“若是陛下的猫,我们私自去抱已是僭越,怎能让奴才动手?周婕妤若是不敢,不妨让我去。”
周信芳暗思,这猫本就是尹蕙发现的,若再让她去抱过来,自己拿到陛下那儿去邀功,怕是又得被她去皇后那儿穿一次小鞋。
“陈才人,你去抱。”周信芳对陈棋道。
“我不敢,我、我怕猫。”陈棋往后缩。正是因为怕猫,所以陛下带猫的时候她才会格外关注那只猫,所以才会知道那猫尾巴尖上有白毛啊。
“真没用!”周信芳生气,想着若是宋名微在就好了,那可是个最喜欢猫的。
无人可用,她又想要功劳,只能自己上。她倒是不怕猫,就是那猫在河边上,她怕看不清路掉到河里去。
“给我照路。”她吩咐身边的宫女。
宫女提着灯笼小心翼翼地给她照着脚下,两人往河边一寸寸地挪。
随着离那猫的距离越来越近,能供人下脚的地方也越来越少,最后几尺只能一个人走过去,好在灯笼的光源足以照到那猫。
周信芳一边如履薄冰地往那边挪一边心中暗骂:蠢猫,躲哪儿不好躲这里来?
好在没几步就看到了那只猫,趴在草丛后一动不动,好大一只,看着确实是陛下那只肥猫。
周信芳松口气,俯身去抱那猫,手还没碰到猫,忽觉靠近河边的那只脚被人一把抓住了脚脖子往下一扯,她只来得及惊叫一声,人就掉进了池子里头。
“婕妤娘娘,婕妤娘娘!”岸边顿时惊叫声一片。
“速去叫人来救周婕妤!”尹蕙一边吩咐随行宫女太监一边用力折下一根长树枝,在陈棋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跑到周信芳落水的地方准备施救了。
周信芳随行的太监中有一人会水,见尹蕙占据了周信芳掉下去的位置,他也不能挤开她跳河救人,只能绕到旁边下河去救人,如此便耽误了一些时间。
周信芳还在水里扑腾,偶尔露个头出来。
“周婕妤,快抓住树枝,我拉你上来!”尹蕙努力将树枝递给她,可不知为何总是差那么一点,周信芳怎么扑腾都够不着那根树枝,没两下人就沉下去了。
这时候那下河的太监才刚刚游过来。
尹蕙指点着一个方向着急道:“周婕妤沉下去了,就在那里,快救她!”
太监一个猛子扎下去,半晌浮上来说没找着人。
“反正就在这一片,快呀。”尹蕙催促道。
太监又扎了好几个猛子,才总算捞到周信芳。
尹蕙顾不得弄脏衣裳,帮着将已经没有声息的周信芳拖上岸来。待到宫里禁军赶到时,她也累瘫在地上了。
周信芳被送回宫去时还有一丝气息,但也只撑到了半夜。
宫里无端死了个婕妤,皇后自然是要连夜过问,好在当时岸边目击者众,都证实了周信芳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