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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宦-第8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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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敏娣知道了他的身份,却犹不敢放松,只没方才那般紧张了,问:“是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陈若霖扬了扬手中的兔儿灯,道:“今天不是中秋么,我来看看我的小侄儿,阿良呢?”
  黄敏娣抿了抿唇,看着男人面具下如寒星闪烁的一双眼,道:“就在后头的厢房里。”
  “我去过了,人不在。”陈若霖缓步向两人走去,问“所以,他到底在哪里?”
  黄敏娣看着他手中滴血的长刀,忍不住有些踉跄地向后退去,直到双腿碰到身后的床沿。
  “我不知道,我一早吩咐丫鬟仆妇带他回去睡觉的。”她道。
  陈若霖将长刀搁上她的肩。
  刀上浓重的血腥味呛入鼻端,黄敏娣颤抖起来,结巴道:“难道、难道你想杀我?”
  “怎么,不行吗?”陈若霖问。
  生死之间,黄敏娣也顾不得丫鬟就在身边了,艰难道:“一夜夫妻百夜恩。”
  陈若霖戴着面具,叫人看不大清他的表情,只见他头微微一偏,似是疑惑的模样:“我和你睡过?”
  黄敏娣目瞪口呆,想不到叫自己刻骨铭心魂牵梦萦的那一回,他居然给忘了。
  “委实想不起来,可见你毫无可取之处啊。”男人恶劣道,“这世上的男人于你而言不是没用的,就是薄情的,有甚可留恋的?还是下去陪你儿子吧,他定然很想你,而且绝不会忘了你。”话音落,长刀过。
  丫鬟被喷洒的鲜血溅了一脸,吭都没吭一声就直接晕了过去。
  陈若霖转身来到外头,前头的骚乱已经影响到后院,丫鬟仆从六神无主地到处乱跑。他径直往妾室刘氏的院子里去,有那不长眼的正好撞到他面前,迎接他的必然是毫不留情的一刀。
  刘氏也被惊动了,正挺着七个月大的肚子在丫鬟仆妇的搀扶下想要找地方躲避,堪堪走到小院门口,迎面撞上陈若霖。
  他那打扮一看就不是院里的人,是故黑灯瞎火的下人们还是知道来者不善,扶着刘氏转身跑。
  陈若霖不慌不忙地跟在后头,如那索命无常一般,一刀一个,将除了刘氏之外的下人尽皆戳死。
  刘氏少了下人搀扶,一个踉跄跌在地上,一抬头看到自己的丫鬟双目圆睁地死在一旁,当下又是惊叫一声,手脚并用地爬到道旁树下,靠着树坐下,痛苦地用双手捧住肚腹。
  这一番又吓又跌的,已叫她动了胎气。
  “咦?这不是六哥的爱妾吗?近来他喜上眉梢,说你这腹中乃是男胎,我就不懂了,还没生下来,怎么就知道是男胎呢?”陈若霖一副好奇的模样打量着刘氏圆滚滚的肚子。
  刘氏看着这个杀人如宰鸡的可怖男人,又怕又疼抖个不停。
  陈若霖见她不说话,便以商量的语气道:“要不,我们现在就来看看,到底是不是男胎?”
  一道女人的尖声惨叫凄厉响起,如夜鸟般穿透长空振翅飞远。
  后院僻静处的凉亭里,正把兔儿灯在石桌上推来推去的陈之良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停下来眨着一双和他娘相似的大眼睛问:“舅舅,那是什么声音?”
  因担心被人发现,卫崇找的这间亭子离正房甚远,所以府里的动乱还未波及到这里。
  卫崇听到了那声非人的惨呼,眉头轻皱,对陈之良道:“长生先把兔儿灯灭了,在此等舅舅,舅舅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哦。”小名长生的陈之良听话地将兔儿灯里的那一小截蜡烛吹灭。
  “不要出声,不要离开,舅舅很快回来。”卫崇叮嘱道。
  陈之良点头如捣蒜。
  卫崇出了亭子,四顾一番,确定周遭没人,这才向后院正房所在的方向掠去。
  走到半道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小径上横七竖八全是丫鬟仆从的尸体。一处院门开着,他在门口一探头,便见几盏灯笼在道上燃烧,幽幽晃动的火光映照着满地的尸体,也映照着道旁树根下一名被开膛破肚的女子,血淋淋的婴孩就这么放在女子身旁的道上,无声无息。
  世子府竟然被人杀得这般惨烈,卫崇心觉不妙,刚想离开,身后风响。
  好在他反应快,及时一个鹞子翻身躲过了身后横来的一刀,人还在半空各种暗器便已向对方招呼过去,迫得陈若霖也不得不旋身避让。
  站定后陈若霖抬眸一瞧,院门口哪儿还有卫崇的身影?倒是不远处传来衣袂轻响。
  他唇角勾起兴味的笑容,一声唿哨后,拔腿追了上去。
  前院的手下听到这声呼哨,纷纷撤退。
  陈良安赶到这里,只看到数十道黑影从世子府里翻墙而出,如四散的夜鸟般,倏忽就消失在夜色里。他气得要吐血,回身又往陈若霖府上跑。
  千岁府,长安独自一人坐在房里,面前放着一盘月饼。
  去年的这个时候,她面前也放着一盘月饼,她恶劣地将每一块都咬了一口,然后端去正勤于政务的某人桌上,道:“今天是中秋,陛下不吃月饼吗?”
  那人眼睛还盯着折子,伸手过来摸了一块,咬之前习惯性地看了一眼,发现是被咬过的,然后想换一块,结果侧过脸一看,当场就被气晕了:“为何每一块都是被咬过的?”
  她一脸无辜:“陛下不就爱吃奴才咬过的吗?当初那个榛子做的小甜饼……”
  话还没说完那人的脸便红得仿佛能刮下一斤胭脂来。
  但是最终,他还是吃了一块被她咬过的月饼。
  长安唇角无意识地弯了弯,就伸手捧住了自己的额头。
  不能再去想了,回忆也需要克制。如若不然,何时才能真正忘了他?
  良久,长安睁开眼,刚伸手拈起一块月饼,外头便传来去为她拿酒的吉祥的高呼:“安公公,卫大爷来了……”
  他话音未落,房门已经被卫崇给撞开。
  长安看着气喘吁吁的卫崇胳膊下挟着的小男孩:“……”
  卫崇有些汗颜,他这一路不过是受钟羡所托才随长安出行,论交情,他和长安其实并没有多少交情,更别提当初在孔组织时,他还对她不尊重。按道理来说,他没这个脸面求到她头上来,毕竟此事也不是寻常之事,涉及到福州的王位之争。长生作为六王子的儿子,那绝对是其它夺权之人必须除掉的那个根。
  可是正如长安所言,他一个人并没有这个能力把长生带离福州。此情此景下,他能求助的、有能力保住长生的,唯有长安。
  “陈若霖在六王子府后院大开杀戒,我没办法,只能带长生逃来了这里。”一向放拓不羁的男人为着自己妹妹存世的这一点血脉,终是放低了姿态,“陈若霖马上就追来了,求安公公千万为我保住这个孩子。”
  长安愣了一下,回过神道:“哦,你带他回你房间吧,我不派人叫你你别出来。”
  “安公公……”卫崇第一次让一个女人为自己扛事,心中十分不自在。
  “你不是说陈若霖快来了?还磨蹭什么?要当着这孩子的面跟他商量吗?”长安问。
  卫崇闻言,知道耽搁不得,当即不再多说,带着长生转身走了。
  长安这才对一头懵的吉祥道:“把酒放下,即刻去通知庞将军,若陈若霖来,放他进来,除他之外任何人胆敢擅闯千岁府,格杀勿论。”
  吉祥知道事态紧急,放下托盘跑着去了。
  长安看着桌上的烛火出神,感觉自己越来越不像原来的那个自己了。
  若是原来的那个自己,遇到这样的事,怕是会袖手旁观吧。为了个不相干的孩子跟陈若霖正面交锋,图什么?她本就是独善其身的人啊。
  就像当初,她担心长禄的妇人之仁会给自己惹来无穷尽的麻烦,对他的恳求置之不理……结果就成了自己心里一片永远也无法释怀的阴翳。
  所以能帮就帮吧,再怎么说,卫崇也是钟羡的至交好友,受钟羡所托才来了福州,她总不能眼瞧着他折在这里。
  陈若霖半路遇着陈良安,被拖住了一会儿,所以来晚了。但他并不担心自己找错地方,整个榕城,卫崇能来的,唯有这里。
  到了千岁府,见他提刀而来庞绅等人也不阻拦,只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他便愈发笃定了,人就在这里。
  他也没去别处,熟门熟路地来到长安房前,用血迹斑驳的长刀抵开门扉。
  长安背对着门站在窗前赏月,一身月白色的轻软纱袍被夜风吹得微微鼓荡,显得身材愈发单薄修长。
  听到门响,她也没回身,只淡淡道:“你来了?很好。我还以为今年的中秋节要一个人过了呢。”
  “待我将这盏兔儿灯送给了我侄儿,就来陪你。我侄儿阿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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