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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宇见劝不动，只能呼一口气道，“那好吧，娘娘既然如此说，那就再等一年。”
薛贵妃想了想又道，“不，视情况而定，若是情况有变，我也会下定决心的。”
处心积虑这么多年，她绝不让太子之位落入他人之手。
薛宇点点头。
薛贵妃乘势问他，“那致远的亲事你打算怎么办？咱们得尽快出手了，慢一步，只怕又会被别人捷足先登。”
薛宇“嗯”了一声，说，“明儿一早我会带着官媒亲自去蔺府提亲的。”
薛贵妃听后呼出一口气，“好，事情成或者不成，你都派人给我送个信。”
薛宇道，“我知道。”
薛贵妃看他一眼，忽然道，“蔺家人若是敢拒绝这门亲事，那就太忘恩负义了，当年她蔺月荷可不清白，你不照样没有嫌弃娶了她吗？也是该他们报恩的时候了……”
这是薛宇心里永远的痛。
当年知道蔺氏不清白的人，只有三个，一个是薛宇，一个是他母亲邢夫人，另外一个则是薛贵妃。
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瞒着所有人的，尤其是同在一个屋檐下的女人，总会有所察觉。
邢夫人已死，薛家知道这一秘密的也就只有薛宇和薛贵妃了。
薛宇额上的青筋突突跳动起来。
薛贵妃则冷冷道，“也不知道那个该死的臭男人是谁，若是让我知道，定将他碎尸万段，丢去深山里喂狼。”又同情薛宇道，“说起来哥哥你也太宠着她了……”
“行了，你别说了。”
薛宇终于忍不住了，冷着脸道，“陈年旧事，何必提它？”
薛贵妃嘴角撇了撇，转了话题道，“那好，那咱们说说周夫人吧，她晋了嫔位，你怎么看？”又忧虑道，“这次三皇子赈灾办的很好，皇上很高兴，我怕他们母子成了气候……”
说起三皇子周承平，薛宇脸色也沉了一下，语调压的很低，“……周承平办事倒是比大皇子强很多，为人也不心浮气躁，谦虚好学，更能礼贤下士，从前倒是我低估了他的势力。不过，周夫人即便晋封为嫔位，她身后也没有足以支撑她起势的人，这一点，倒是不足为惧。”
“我就是心里不踏实。”薛贵妃深深叹气道，“只要我儿一日没入主东宫，我就一日不得安宁，时时刻刻都觉得四面楚歌，八方强敌，有时候甚至草木皆兵……”
她再叹气，手指轻轻揉着太阳穴，似是很疲累，幽幽说了一句，“早知道会这么累，当年我还不如嫁个富贵闲人，好好过日子，乐的清净呢。”
薛宇当即提醒她，“娘娘，您要谨言慎行……”
薛贵妃无奈笑笑，“哥，我知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知道轻重。”又说，“这话也就只有对你说说了，父母都不在了，你就是我唯一能说真话的人了。”
宫中，容不得一个说真话的人。
薛贵妃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个地位，她早就分不清自己到底说的那句是真那句是假了……
假话说多了，便也成真了。
薛宇从宫中离开的时候，晚霞几乎烧红了半边天，他站在宫门口负手而立，遥遥望向远处……
明日，不知道蔺家会不会答应这门亲事，但愿，一起都能按照计划走吧……
…………
而这一天对于薛华裳来说，犹如一次真正的重生。
终于，她终于摆脱了和言候的婚约。
这就像是一直活在地狱里饱受煎熬的人，骤然间被人拉上来，站在了金光万丈的阳光下，即便闭着眼睛，她都能嗅到阳光中希望的味道。
她活过来了……
蔺氏端着一盏燕窝给她送过去，两人坐在窗下，薛华裳难得满面笑容，碗里的燕窝一口不剩全部吃了个干净。
她放好手里的碗盏，望向蔺氏，第一次那么坦荡地和她说，“无论如何，这一次我要多谢你，还要多谢你的女儿穆言，若没有她，也不可能有言候与陆家的联姻。”
“言儿？”蔺氏浑身一颤，睫毛颤动，问她，“为什么要感谢言儿？她……做了什么？”
薛华裳觉得没必要隐瞒着蔺氏。
穆言是她的女儿，她知道了也不可能出卖穆言。
在她看来，至少，他们现在也算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
“那天在言候府上，我是故意将茶盏打翻烫到言候的，至于跌入花池，我也是故意的。”薛华裳很坦白地说道，“你知道的，我并不想嫁给言候，更不想成为这个家的牺牲品……”
蔺氏也不是傻子。
虽然她一开始觉得薛华裳可能是不小心，但是回府后细细一想，就能想出其中端倪。
第二百八十九章
蔺氏皱着眉沉声道，“可你父亲也不是好糊弄的，你觉得，他会没察觉吗？”
薛华裳冷笑了一声，毫不避讳道，“察觉了又如何？如今言候已经去陆家提亲了，我父亲就算知道我当时是故意的，他又能如何？打死我？还是不顾身份把我嫁到言候府上做小？”
薛华裳黑漆漆的双眸中满是嘲讽的意味，她并不惧怕，“说实话，死，我还真不怕，有些时候死了反倒比活着舒坦，比如，嫁给言候，我便会生不如死。比起生不如死，我宁可拼死一搏。”
蔺氏听后心里五味杂陈，只能点点头，追问她，“那这事情到底和言儿有何关系？”
薛华裳也不卖关子，言简意赅将霍仙姑的事情说了，她道，“……若不是穆言和我哥哥提了郭老夫人重用霍仙姑的事情，这次的事情也不会这么顺利的，就是因为霍仙姑，郭老夫人才痛下决心要言候娶了陆怡玉，而不是我。”
蔺氏听的浑身一阵冷汗。
她怎么也没想到穆言竟然参与了这么大的事情。
她怎么会知道霍仙姑和郭老夫人要好？
她又怎么能把这些事情告诉薛致远？
蔺氏身体一阵发软，险些支撑不住，忙用手肘支在了炕几上。
说实话，她只盼着穆言能平平安安度日，不要参与任何的事情。
但显然，她想错了。
“怎么？是担心你女儿卷入这场纠葛了吗？”
薛华裳眼眸微动，语气有着异于常人的平静，“说实话，你该担心的并不是这个，而是该担心你女儿如果嫁到我们府上来，你该如何和她相处，你难道就真的不怕她身份被揭露吗？一旦揭露，你将如何自处？”
蔺氏尚未缓过神来。
她求的平安，终究是无法平安了。
若是薛宇真的查起来，查到穆言的头上，该怎么办？
蔺氏心里像是烧开了的热茶一样，无法平静。
薛华裳看她一眼，语调平淡道，“你是在想，若我父亲查起来，查到她头上，该怎么办，对不对？”
薛华裳完全能洞悉蔺氏的心思。
蔺氏唇瓣颤动，终于红了眼圈道，“我只想她能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
“平平安安过一辈子？”薛华裳听后居然冷笑了一声，提醒蔺氏道，“你知道不知道，从你生下她的那一刻起，她这辈子就注定不能平平安安度过。”
蔺氏无声地用帕子掩眼睛哭了起来。
是啊。
从她生下穆言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给她的人生带来灾难了……
薛华裳冷酷地看着蔺氏哭泣。
她并非冷血，她只是想让蔺氏看清楚一个事实，穆言只要活着，就避不开各种潜在的危险。
蔺氏哭了片刻，终于止了眼泪，她调整自己的情绪，望着薛华裳说，“我说过，言儿如果要嫁给你哥哥，我不会阻止，她喜欢的，我不会阻止。”
薛华裳深深吸气。
“听哥哥说，明天父亲就要带他去蔺府提亲了，你怎么看？”
蔺氏把眼泪擦干，很认真地告诉薛华裳，“只要言儿愿意，她做什么选择我都支持。”
“疯了疯了，一个个都疯了……”薛华裳揉着眉心，她的事情才解决掉，这就又来这么大一个麻烦，该怎么办呢？
她是真不想让自己的哥哥娶穆言。
穆言就好比一个随时随地会爆掉的火药桶一样，放在他哥哥身边实在太危险了。
但她又没有办法阻止。
薛华裳脸色一阵发白。
蔺氏的声音慢慢平静，“……我还是那句话，言儿和你哥哥的事情我不掺和，若真是两情相悦，我阻拦也会于心不忍，我的罪孽，我会慢慢还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那你当真不阻止？”
“不阻止。”
“你……”
薛华裳简直无语，只能深深叹气，“你……你还真是固执，难怪当年会生下穆言。”
蔺氏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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