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云罗望过去,竟然有种没有尽头的感觉。
不知道松柏旁边是什么,她不由向前俯身,想要看得更远些,就看到车窗外赶车的妇人头上鎏金镶宝的簪子在阳光上反射出七彩的光芒。
她眯了一眼。顿时缩回了身子。
红缨刷地一下子落了帘子。
车里一阵昏暗。
隐隐紧张氛围。
“这唐府的派头把你们震住了?”云罗为了缓和气氛,开起了玩笑。
红缨和青葱却连连点头道是,一本正经道:“小姐,你刚刚没有瞧见吗?那照壁大得都有三间房子的占地了,那上面雕的风调雨顺图案,更是栩栩如生,比我们寒山寺里见到的雕工还要精湛。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精致的图案。”
“世家大族。百年底蕴,自然不同凡响。”云罗敛去腮边的嬉笑,神情郑重。
红缨和青葱闻言。都静默了。
车厢内谁也不说话,只有单调而冰冷的螺蹄声击打在众人心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朝右转了弯,然后又走了二十来步。车子便停了下来。
应该是到地方了。
云罗思索着,妇人隔着帘子温声道:“云小姐。到了。”
红缨应了声,然后便打了帘子,先下了车子,青葱服侍云罗下了车。
眼前的景致一下子开阔起来。
连片的台阶。朱红的大门,门口站着两个略有些焦急的身影,见到云罗和王嬷嬷。步履匆忙地下了台阶过来迎他们。
走近才发现是两个银红色比甲的女子,大约十六七岁的年纪。皮肤白净,眉目精致,修长葱白的柔荑上涂着鲜红的丹蔻,在阳光中熠熠生辉。
“王嬷嬷,孙嬷嬷。”两人朝着云罗前面的两位嬷嬷蹲下了身子行礼,语气十分熟稔,并没有如赶车的妇人对王嬷嬷的谄媚。两人抬起身子待王嬷嬷让开露出云罗的身影,两位女子就朝云罗行礼,“奴婢茯苓(半夏)见过云小姐。”
个高的叫茯苓,个矮的叫半夏。
好特别的名字,云罗扬起笑容,伸手示意他们起来。
“是夫人嘱咐你们在这边等的吗?”王嬷嬷一脸吃惊。
两人点头,发髻上莲子米大小的猫眼石随着他们点头的动作而晃出千万条光线。
云罗心中一动,这茯苓、半夏难道是唐夫人最倚重的大丫鬟?否则这王嬷嬷待两人如此客气?
她立即给旁边的红缨使了个眼色,红缨就心领神会地塞了两个荷包给两人。
茯苓和半夏大大方方地接了,纳入袖中,动作行云流水,神态游弋自若,而后对云罗弯腰恭请入内。
果真是世家大族的丫鬟,比寻常人家小姐的气度都要高华。
怪不得世人对这些体面的奴仆要高看一眼了。
云罗在心中腹诽,面上却是淡笑着朝两人颌首,跟随两人拾级而上。
跨过高高的门槛,迎面就是个穿堂,左右有通往穿堂的抄手游廊,抬眼望去,满眼俱是青石方砖,洒落初冬的温暖阳光,泛着金黄的光。抄手游廊那边各有四个小丫鬟敛声屏气地垂首站立,云罗等人的到来,就见到他们齐刷刷地曲膝行礼,姿态妙曼,动作整齐划一。
云罗跟着茯苓和半夏从右边的抄手游廊进了穿堂,厅内摆着桌椅、长案等家具,一色都是紫檀木打造,厚重复古。
穿堂就是紫檀木的家具,这唐府如此豪奢。
云罗心底忍不住吃惊,可脸上却没有露出一点异样,目不斜视地跟着两个丫鬟出了穿堂,沿抄手游廊走到了一处房子前。中间五间带耳房的正房,两边是三间带耳房的厢房,合成中间一个小院落,种着两株金桂,正袅袅娜娜地绽放着,散发沁人心脾的幽香。
堂前金桂,主富贵。
这唐府对风水布局也颇为研究啊。
顾不得感叹,就听见茯苓笑着朝她道:“云小姐,请随我来。”然后就领着云罗自抄手游廊到了正房的门口。
茯苓欠身示意她稍等,便撩开大红的帘子叩门入内,一股子甜香味从帘子内扑鼻而来。
时间沙沙而过,云罗直着身子侯在门外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也没见茯苓出来。
眼角余光中只有半夏垂首时浓密的额发。
半盏茶过去了……
一盏茶过去了……
半个时辰过去了……
云罗交叠在胸前的手指僵直到麻木,裙下的双腿微颤,额前冒出细密的汗。
这是下马威吗?
是下马威。
唐夫人给她的下马威。
自己何德何能,居然能得到如此殊荣地“初见”。
云罗在心底自嘲地想,却并没有一丝怨恨。
早就有心理准备,不是吗?
这才是开始,以后的路还要她一步一步地走出来。
☆、第462节 打量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幅大红门帘才“刷”地撩开,卷起一股凌厉的风打在云罗脸上。
茯苓的白净脸庞出现在云罗视野里。
“云小姐,夫人方才在诵经,现下结束了,请您进去。”说着,打着帘子伺候云罗进去。
这丫头居然还替自己主子寻了个托词,倒是个有意思的。
云罗不由多看了她两眼,就发现她盈盈妙目正好也望向她。
两人的视线一触即逝。
云罗便低头入了屋子。
光线骤然暗下来。
入目正中就是一张紫檀长案,左面供着个汝窑天晴釉面的花觚,右面供着个长春白石盆景,中间是一副麻姑献寿的中堂。
空气中的香甜味更加浓郁。
云罗再向东望去。步步高升的落地罩,大红洒金的幔帐,后面央立着一个多宝格,隐约能看到上门摆放着许多珍贵的摆件。
珠光宝气的,一下子塞满她的眼帘,闪的她眼睛都睁不开。
她不由屏住了呼吸。
实在是太……奢华了。
比从前在苏州狄知府家中见到的富贵更甚。
狄府与唐府相比,就如一个骤然富贵的子弟同簪缨世家的宗子之间,悬殊何止天与地。
这沉蕴在骨子里的气度是半点都骗不了人的,没有岁数的沉淀,哪里能有举手投足间的高山流水?
云罗猛然听到心口的跳跃声虚弱起来。
被这扑面而来的气势所压倒。
难怪唐韶与生俱来那样的气势,原来是从根子里滋养出来的。哪怕他从小被送到山中寄养,可这打娘胎里带出来的东西却是深入到了骨髓,没有一点遗落。
“云小姐,请往这里面走。”茯苓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勾得有些失神的云罗一个激灵。
这都什么时候了,自己居然还在这边胡思乱想。
深吸一口气的她赶紧敛去心中绮思,追上茯苓的步伐。
跨过落地罩,再往东走,北面靠墙是观音大士画像。案上供着新鲜瓜果,地砖上是一个蒲团,微微凹陷,显然常年有人跪拜。南面靠窗是炕。上面铺着一色墨绿织金的坐垫腰靠,中间摆着案几,有一个中年美妇端坐在炕上,正冷冰冰地看着她。
那目光就像是一下子掐住了她的鼻子,喘不过气来。
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胸口似是被什么重器击中,站立不稳。
她本能地垂了眸,可唐夫人的形象却在她的脑海里深深的印刻着一个身穿玫瑰紫二色金刻丝褙子、连肩膀轮廓都犹如刀削的彪悍女人,她用鄙视的眼神盯住她,让她无地自容。
似乎站在这边都脏了地砖。
行礼起身的她平静的内心顿时掀起惊涛骇浪。
因为唐夫人正在慢条斯理地说出天底下最刻薄的话——
你是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的野丫头?
我这么好这么出色的儿子,你凭什么嫁给他?
我看你这样的资质,还不如趁早提出退婚,免得自取其辱。
或者做妾啊,一个妾么,不过是给男人暖被窝的好颜色。我也就不计较儿子屋里有你这样一个人物存在。
……
刀锋般锐利的话接踵而来。
云罗突然感动后背一凉,几乎条件反射的直起了腰背。
脸上的血色一寸寸地褪干净,直到透明。
唐夫人盯着那细长眼眸扑闪的黯然,心头一阵畅快。
尤其是看到她瞠口结舌、无语回答的样子,心底的畅快更是如三伏天吃了碗冰镇绿豆水般的淋漓尽致。
不过是个黄毛丫头,她还以为有多难搞呢!
不就是被自己三言两语给搞定了。
唐夫人信心满满地端起了手边的茶盅,准备结束见面。
却不想,她不放在心上的小丫头在她面前翻出了浪花——
云罗曲膝福了福身子,坚定地摇头,目光清澈地望着端坐的唐夫人。道:“夫人说的这些,恕小女做不到。